十六，囚(64)

　　他咽下了那块芋苗，在站起身说一句“我要走了”后，就径直向楼下走去。
　　“苏海！”齐笙也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苏海却越走越快甩远他率先走出了店面，齐笙则被拦了下来，因为他还没有付账。
　　苏海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上，萧瑟的风儿吹着，路上的行人也稀稀拉拉，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回到了灰暗的那一天。
　　齐笙追了上来，他迈开腿大步跑着，他也像那一天一样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只为把苏海抱进怀里。他从背后搂住苏海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苏海身上，让苏海顿立在原地，顿在了空旷寂寥的街道上。
　　“别走！苏海！不管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求求你别走！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没有你的日子，太难受了……”
　　他用大喊着，任由泪水宣泄而出。他用双臂紧紧环住苏海的胸膛，想把他揉进怀里永远不分离。他把脑袋埋上苏海的肩，贪恋着阔别多日的味道与熟悉的体温。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一样，我监控着你，入侵你的手机监听你的一举一动，打开摄像头看着你，列出你每天的日程。我也许是疯了，我就是疯了！在你离开的时候我就彻底的疯了！”
　　“凭什么那个叫小蕾的能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游玩而不是我！我是真的嫉妒！我真的好嫉妒！”
　　滑落在脖颈上的泪水是如此的滚烫，齐笙倾泻而出的悲伤是那么的汹涌，汹涌到模糊了苏海的眼眶。他看着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人们或是惊诧或是好奇或是鄙夷的目光，突然就感觉到无限的悲凉。
　　他闭上眼睛，轻声说，
　　“齐笙，放手。”
　　“我不放！我不放！！！”
　　齐笙的手臂越收越紧，滑落在他脖颈上的泪水也越来越多。那泪水触感从炽热转向冰凉，又从冰凉转向炽热，一滴又是一滴，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
　　“放手。”
　　“我不放！我不会放！我死也不会放！！！”
　　“放手！”
　　“我不放！！！！！”
　　“我叫你放手你听不懂吗！！！”
　　苏海使劲挣脱着齐笙的手臂，齐笙却锁死了手臂把他牢牢的禁锢在怀里，任凭他如何踹打咬紧牙关就是不放。
　　“齐笙，你是要我求你吗。”他淡漠的说着，却早已泪流满面。齐笙听着他的语气，突然就慌了。
　　“苏海……”
　　“齐笙，我、求、你，放开我。”
　　冬风吹过，干枯发黑的树叶瑟缩作响，沉重的坠到地上。天是灰色的，地也是灰色的，一切的事物都是如此的苍白暗淡，齐笙怔怔的抬起头，却只能看见苏海黑色的后脑勺，和杂乱飘散的发丝。
　　他惨然的，缓缓松开手，却又在彻底放开前猛然抱紧。
　　“我不会放了！我已经犯过一次错了，我不会放了！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好，好。”苏海凄然的笑着，“齐笙，这是你逼我的。”
　　手腕被猛然拧断，齐笙发出一声闷哼却仍然没有松手。苏海彻底发了狠，咔吧一声卸下他的胳膊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转过身指着他的鼻子冲他怒吼，
　　“你不是想我惩罚你吗！我这就成全你！”
　　他一把拉过齐笙就向旁边的小巷拖去，齐笙被他拽得生疼，却仍踉跄的跟着他。
　　“啪——！”
　　齐笙被他推到墙上还来不及站稳，苏海就啪的一耳光扇了过来。
　　他暴怒的死盯着齐笙，眼里充斥着噬人怒火，举起的手颤抖着没有放下。齐笙看着他狰狞的表情，却感到了一种解脱。
　　一种由衷的解脱。
　　“对不起。”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
　　“苏海，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他一拳锤到齐笙的耳旁，凌厉的拳风炸响在耳边犹如重鼓，粗糙的墙壁在瞬间磨破了他的指节，“你也没必要给我道歉！！！因为你什么都没做错！！！”
　　“错的是我，一开始就是我，错在我惹到你，错在我遇见你……”
　　他手指颤抖着，缓缓触碰齐笙的苍白细嫩的脸颊，用指腹轻轻摩挲那道鲜红的掌印，
　　“齐笙，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齐笙猛地睁开了眼，
　　“我很傻吧，我居然会喜欢你。”
　　他边哭边笑，一手捂着脸擦拭着眼泪，神情无比的扭曲与痛苦，
　　“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从你囚禁我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你对我那么温柔，和任何人给的都不同的温柔，你叫我怎么能不喜欢上你……我喜欢你对我的每一次触碰，我喜欢你对我的每一次惩罚，我喜欢你对我的每一个笑容，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是不是很下贱？我是不是很下贱！！！”
　　“所以在你放我走后，我才会一直缠着你啊！！！你究竟明不明白，我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了你你却骗了我你懂吗！你懂吗！！！”他猛烈的摇晃着齐笙的肩膀，齐笙茫然的看着他，茫然的看着自他眼眶中汹涌而下的泪水。
　　“你觉得你是为了我好，可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没有！！！你没有！！！！！”
　　“你没有为我想过！我就只是你养的一只猫一条狗！你再怎么宠我我也只是你的宠物！你不需要考虑我的感受！”
　　“我好恨你，但我又怎么恨你！你做错了吗，你没做错，你做得对！苏家罪大恶极，你协助政府铲掉苏家有什么错，如果不是你出手保人，我哥已经被判了死刑，你没做错！你做得对！我有什么理由恨你！”
　　“我不恨你，但也不想喜欢你了，我们就这样吧，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累了。我知道你黑客技术很厉害你想找到我易如反掌，但我累了，我求求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放过我吧，让我一个人呆着，我谁也不想喜欢了，让我一个人呆着，一个人……”
　　他怆然笑着，放开了齐笙，向后退走，
　　“我走了，别来找我。”
　　脚步声逐渐远去，齐笙看着苏海逐渐远去的背影，沿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
　　原来他喜欢我。
　　原来他喜欢我。
　　原来他喜欢我。
　　原来我喜欢他……


第七十章 抱歉，长得帅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苏哥，你没事吧？”
　　小蕾一脸担忧的看着苏海，苏海勉强笑了笑。
　　“没事，我歇会儿，我晚饭不吃了，不用叫我。”
　　他回到客房，关上门，坐到床上，又缓缓的向后倒去。
　　老旧的单人床贴着墙壁，墙上有一扇玻璃木窗，冬日惨白的阳光透过稀拉的树影，无力的散落在被单上。
　　苏海躺在着苍白的阳光里，感受不到一点温暖，身体在静默中一点点死去。
　　就这么死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合上了眼。
　　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他本不想去管，但手机却锲而不舍的响着。他烦躁的拿起了手机，却发现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人打给他的。
　　对啊，他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他疲惫的接通了电话。
　　“喂？”
　　“苏少爷下午好，在七分钟后也就是北京时间四点三十分整，令兄会给您来电，还请静候。”
　　“……什么？！我哥要给我打电话？！”苏海蹭的一声就从床上坐起来，“他不是……！”
　　“监狱里可拨打亲情电话，我受令兄指示稍微疏通了一下，延长了通话时间，可以通话二十分钟。”
　　苏海慌乱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又问到，“我的事你有没有和我哥说？”
　　“职责所在，不敢有所隐瞒，还请少爷见谅。”李秘书歉然的说到。
　　“……哦，那好吧。”苏海丧气的挂断了电话，又坐回床上想着一会儿怎么和他哥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海的内心无比的煎熬，那电话铃声终于响起，苏海犹豫了一会儿，咬牙接通了电话。
　　“哥。”
　　“嗯，小海，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苏清用轻柔的语气询问着苏海，苏海听到哥哥久违的关怀的声音，差点掉下泪来。
　　“哥，我过得很好，不用担心我。你呢？”
　　“还好，就是运动量太少，我长胖了点。”他笑着说，“小海最近有没有认真锻炼啊？是不是天天偷懒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才、才没有！我只是偶尔……”苏海红着脸嘟起了嘴巴，“哥你就喜欢污蔑我。”
　　“哪有污蔑你，小懒虫，你是什么德行哥哥我还不清楚吗。”苏清嘿嘿的笑了起来，“记得你小时候……”
　　“哥！”苏海连忙大喊一声阻止他把自己小时候的糗事抖出来。
　　“好好，我不说了，再说你就恼羞成怒挂我电话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对面的苏清又开始大笑，“你现在的嘴巴肯定撅得能挂酱油瓶了。”
　　“然后你刚刚摸了一下自己的嘴看是不是真的能挂酱油瓶。”
　　“被我猜中后你急忙放下手假装无事发生过，脸却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哥！！！！！”苏海全身红得都快冒烟了，他咬牙切齿的决定如果他哥还要继续调戏他他就直接挂电话。
　　“好好好，我这次真不说了。”苏清笑着咳嗽了两声，摆正经了神色，“你准备多久回来看我啊？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准备一直躲着我？”
　　“我……没有……”苏海的声音一下子就沉闷了下去，他垂下头，却不知道该辩驳什么。
　　“我当初不是说了吗，如果那个混球敢欺负你你不要犹豫，一脚踹了他，等我出来我去收拾他。”苏清叹了口气，“你不用顾虑我，我这个做哥哥的，只想你开心就好。只要你觉得如何会开心，你就去做。”
　　“……哥，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是我想宠着你，我自愿进来的。”苏清温和的笑了，“我也不想你再在黑道环境里呆着了，如果他能保护好你，苏家没了也就没了吧。我虽然也享受掌权的快感，但是，你更重要。我之所以一直没洗白，一是赤枭与我们家有旧仇，我心愿未了。二是船太大一时下不来，苏家支系和手底下的人也不会因为我说不想开船了就直接放我走。我也厌倦勾心斗角的日子了，苏家的旁系也真没几个好人，你不用内疚，大家都是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