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记(30)
郭炎冷笑道,“怎么回事?”他用枪指着一个人的脑袋,那人被四五个士兵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你去问问他!”
傅云琛怔在当场,哑口无言。
刺客是小徐?!
1922年 10月10日晚。
郭长林遇刺。凶手被当场擒获,捉拿下狱。瞬间,消息传遍陵城。
陵城,西郊,张公馆。
何副官走上二楼,推开了张崇岳的办公室房门。
“将军,刺杀失败了。小徐被活捉。”
张崇岳直接将手中的茶杯砸了出去,很重的一声,茶水浸染了整片羊毛地毯。
“郭长林呢!”
“只是肩膀被子弹擦伤。”
长久的沉默,只有时钟在滴答作响。
张崇岳双手在面前交叠,手肘撑在办公桌上,他沉声道,“接着说。”
“郭长林被送回府中,警察厅封锁了市政大楼。”何副官接着汇报道,“正在盘问相关人员。”
“傅云琛现在何处?”张崇岳说出了那个名字。
何副官道,“目前人在郭帅府中。想必,一时半刻,不会让他走的。”
铛铛铛——客厅的大钟,整点报时。
晚上八点整。
何副官问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张崇岳闭上眼睛,只吐出一个字,“等。”
陵城,郭帅府。
郭长林在主卧休息,从卧房门口到走廊尽头,站满了士兵,每一位士兵都配备□□。四个姨太和正室都在卧室里陪他,大家哭哭啼啼,说是生怕大帅走了。
郭长林一一抚慰,让她们都回去休息,这几天不要出门。待夫人们都被安抚好后,郭长林躺在床上,肩膀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回忆起两小时前的生死劫难,依然心有余悸。
时间回退到2小时前——
10月10日 17点40分
小徐和一个婢女扶着郭晓婉走进郭长林的贵宾休息室。室内靠近门口的位置,站着四个郭长林的贴身保镖。因为小徐正搀扶着郭晓婉,保镖没有搜身,直接放进去了。
郭长林彼时正坐在躺椅上休息。郭昊天在楼下负责18点整烟花大会,不在休息室。郭炎正带人巡视傅围安保,确保宾客安全,也不在休息室。
郭长林见郭晓婉神志不清,便斥责了几句,婢女胆战心惊的解释。
郭长林看了一眼小徐,让他把郭晓婉扶到自己身边的躺椅上来。
小徐按照吩咐,照做了。郭晓婉恢复了一点神志,吵着要喝水。婢女闻声便回头到房间的另一边倒水。
水壶中没有水。婢女离开房间去取水。
17点55分
郭长林抬手看了看手表,还有5分钟,烟花大会就要开始了。他便站起身来,准备走到露台上看烟火。
17点56分
小徐慢慢掏出□□
17点57分
郭长林说了一句,“丫头,快起来!”
郭晓婉嘟囔了一句,没动。
小徐打开了□□保险栓。
17点58分
婢女取水回来,正要走近。
小徐拦住他伸手抢下水杯道,“我来给小姐。”
17点59分
小徐说道,“小姐,起来喝水。”
郭长林没有在意。
郭晓婉忽然出声,“小徐,我的水呢?”
郭长林转过身来。
一大杯水浇向了郭长林!水杯后藏着黑黝黝的枪口。
郭晓婉大叫,“啊!”
18点整
小徐扣动扳机,第一声枪响。子弹却与郭长林的肩膀擦身而过,郭晓婉拿枕头打到了小徐的□□。
郭长林应声倒地,但是没有中弹!
小徐大步走近,准备打第二枪。
郭晓婉扑在郭长林面前,用身体护住了他。
小徐手顿住了。
保镖已经围攻上来,纷纷掏枪,又怕误伤郭长林,不敢轻易开枪。双方僵持。
18点03分
郭炎回到郭长林休息室,推门见状大惊。小徐没有杀郭晓婉,想只射中郭长林,却又一次子弹偏离。
郭炎大叫,“还愣着干什么!开枪啊!”
他开了第一枪,没有打中小徐。
小徐反击,瞬间,子弹乱飞,郭晓婉吓得将父亲拖到桌下躲避流弹。
18点05分
小徐被活捉。
傅云琛赶到现场。
一切已成定数。
郭长林脑中快速的思考,他瞬间睁开眼睛,一个名字撞进了他的脑海。
——傅云琛!
10月10日晚 22点。
小徐由审讯室被带入监狱的时候已经伤痕累累。他接受了整整3小时的酷刑,愣是没说是受何人指使,也没说,是为什么要刺杀郭长林。
郭炎无奈,只得先将他收监。
晚22点10分。
傅云琛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他回来已经几小时了。没有一个人跟他说关于刺杀的任何事。他的房门外站满了士兵。
郭昊天敲响了房门,郭昊天是唯一一个可以来看他的人。
“昊天!”傅云琛焦灼道,“义父怎么样了?”
郭昊天摇了摇头,皱眉道,“爹肩膀受伤了,人倒是没有大碍,正在休息。小徐被关在军营的监狱里,没人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晓婉惊吓过度,我现在去问她事情的经过,她也答得语无伦次。”
傅云琛心猛地一沉,痛苦道,“小徐死定了。”
郭昊天咬牙道,“他十条命都不够枪毙的,肯定没法活。但我只怕他,反咬你。”
傅云琛脸色骤变,“不会的。”
郭昊天握拳道,“你别忘了,他是你的人。小徐在行凶的时候,你在哪里?”
傅云琛望向他,脑中瞬间闪现出张崇岳的脸。
晚22点15分
郭炎将小徐的审讯结果报告给郭长林。
郭长林怒骂道,“什么结果都没有,你汇报个屁!”
郭炎擦了擦汗,“下属光是抽他鞭子,都累得半死。这个家伙,愣是一声不吭啊!”
郭长林摸了摸胡子,问道,“小徐是谁的人?”
郭炎答道,“原先是赵玉强的人,现在跟着傅云琛。”郭炎恍然大悟,“肯定是傅云琛!”
郭长林毒辣道,“赵玉强这个老东西,犯不着跟我较劲。倒是傅云琛——虽然我不信他有这个胆子公然派小徐行刺我。但,小徐总归是他的人。他想赖可赖不掉。”
郭炎应和道,“那属下现在就去拿他!”
郭长林骂道,“你靠什么拿他!小徐开口了吗!”
郭炎低声道,“那……怎么办?”
郭长林冷冷道,“此事要速战速决,省得夜长梦多。他没开口,你就不能让他写个供词吗?他不肯写,你就抓着他的手写!”
郭炎眼睛一转,谄媚道,“是!”
晚23点。
郭炎拿来一封小徐手写的血书。信中指明,幕后主使,就是傅云琛。
10月10日晚23点15分。
郭炎敲响了傅云琛的房门。
“哟,少爷也在啊。”郭炎冷嘲道,“少爷总是喜欢和傅云琛黏在一起呢。”
郭昊天完全不想理他,起身替傅云琛挡开郭炎。
“你来干什么?”
郭炎道,“小徐,对刺杀大帅的恶性供认不讳。除此之外,他还供出了幕后主使。现在大帅请傅少爷和郭少爷都去书房,去看一看这幕后主使是谁,还要一块商量,该怎么发落。”
郭昊天狐疑道,“小徐这么快就……”
郭炎奇怪道,“刺杀大帅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还容他狡辩吗?傅少爷怎么不动,是不是心虚不敢去?”
郭昊天怒道,“你少阴阳怪气的!”
傅云琛站起来,走到郭昊天身边,他比郭炎略高,微微俯视着郭炎,眼神中带着蔑视。
“昊天,不必理会他。”傅云琛按住郭昊天的肩膀,让他不要冲动。
“我们走。”
傅云琛掠过郭炎,径直走出了房间。
10月10日 23点30分。
在这一天最后的半小时中。傅云琛经历了目前人生中最痛苦的半小时。
郭长林依旧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他身穿戎装,肩膀上带着一点血,但没有大碍。办公室内站满了士兵。
整间办公室像一个巨大的陷阱。
郭昊天被拦在外面,不允许进入。傅云琛独自走了进去,孑然一身地站着,房门被重重关上。
傅云琛问道,“义父,伤得怎么样?”
郭长林冷冷道,“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没死掉,你肯定不高兴。”
傅云琛冷静道,“您不要听信谗言。”
“谗言?你自己看看。”
郭长林将小徐的血书丢在傅云琛的脚边。
傅云琛弯腰捡起来,一字一句的看了一遍,他将血书展开,对郭长林坦然道,“此事,与云琛无关。”
郭长林冷笑道,“事实放在眼前,你还要狡辩?”
傅云琛扬了扬血书,“这封东西,任何人都可以伪造,不足为信。我要和小徐当面对质!”
郭长林冷眸一凝,“那你说,什么可信?”
傅云琛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牢牢盯住郭长林。
“其实,有没有这份证词,在义父眼中并不重要。”傅云琛在走进这间房间时,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重要的是,义父要拿我问罪。”
郭长林看着他,似乎有一点愧疚,但转眼又想起,半个月前也是在这里,那个眼神中充满杀气的傅云琛。
“我不会认的。”
傅云琛站得笔直。
“我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认。我问心无愧。”
郭长林忽然想起,十五年前,那个小小的傅云琛,站在他面前,怯生生地叫他大帅。
当时他说,要改口了,叫义父。
义父!
转眼十五年了。
狗崽子长成狼了。本来可以为我所用的。可惜——
郭长林只道,“把他拿下。”
傅云琛心中的世界轰然倒塌。
“义父,您当真要如此对我?”他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郭长林厉声重复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拿下!”
一群人一拥而上,将傅云琛围在中间。
傅云琛可以打败一个人,五个人,十个人,甚至二十个人。他不会轻易对任何人服输,就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会服输。
但郭家对他是一个死局,跑不掉了。
郭昊天听到了房间里传出了激烈的打斗声。
“爹!云琛!”他想冲进去,被牢牢地拦在外面,“让我进去!”
“少爷,您何必为他出头呢?”郭炎劝道。
郭昊天怒斥道,“你敢再说一个字,我马上就毙了你!我可不怕替你偿命!”
郭炎瞬得识趣,住了嘴。
“你们也一样!”郭昊天一脚踹向拦住他的士兵,“谁敢拦我,我马上就毙了他!”
门被郭昊天一脚踹开!
他亲眼看见,五六把枪指着傅云琛,将他困在中间动弹不得。傅云琛气息不稳,脸色惨然,显然方才是一场恶斗。他面对郭昊天,沉默无言。
郭长林厉声道,“你要毙了谁。”
郭昊天惊愕道,“爹!为什么要拿云琛!”
“为什么?”郭长林指着傅云琛森然道,“要杀我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