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远顾(48)
李顾听得好笑,一边艰难地挪他一边道:“你可得了吧,你们村就是我们村,我年纪轻轻地被你供起来,以后村里小孩见了我还以为怎么着呢。”
涂玉明这醉鬼当然不会接他的话,又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顾哥,你知道吗?我要跟你说个秘密。”
“什么?”
涂玉明不肯说,非要招他过来,李顾只能忍气吞声把耳朵贴过去。涂玉明声音压得极低,最后只剩喘气儿的音了:“我,要,结,婚,啦~”
李顾:“……”
他竖着耳朵多半天就听了这么一句,气得他差点殴打醉鬼。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算把人给按回屋里去,给他脱了鞋和外套,把人塞进被子里睡觉。
外面动静闹这么大纪寒星也没出来,李顾估摸着他要么提前睡了,要么是因为一个人过年闹了别扭。他无奈地笑起来,事情总归是很难顾周全的,今年进账可观,李老板的生意版图再添半壁江山,可在对纪寒星的问题上,他却是一筹莫展。
但李顾想想,今天过年嘛,他就是对纪寒星态度再软一点又如何呢?他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放在心尖尖上疼的弟弟。
李顾站在床边俯下身,悄声叫他:“星星,我的星星睡了没?”
纪寒星不欲答应,翻了个身往床里边挪了点儿。
李顾被他孩子气的举动取悦,一条腿爬上床凑过去拉他的被角:“真生气啦?”
李顾离得这样近,他身上带着冬夜外出归来的寒气,还有被体温蒸出来的酒香。纪寒星想起在山里对着李顾照片的情动之时,身上瞬间又燥热起来。李顾见他紧紧闭着眼缩在被子里,问他是不是难受。
纪寒星没有出声,敷衍得摇摇头。却感觉李顾的手探进了被子里,一把攥住了他的脚腕。纪寒星一惊:“你干什么!”
李顾叹了口,下了床往外走,纪寒星立马问他干嘛去,李顾道兔子奶奶上次拿来的药油家里还有,他去拿来给纪寒星揉揉。“我不在家看着,你是不是又出去了?脚脖子又好像是肿了。”
纪寒星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他身上是有发疼的地方,但绝对不是脚。他伸手去拉李顾,慌乱间碰到了李顾的手,纪寒星的手有点凉,而他触及的那一双手是温暖的。纪寒星声音沙哑:“别去了,我不要。”
“可你不是难受吗?”
纪寒星简直想骂他了!他的欲念不舍,他的悲欢恐惧都来自于李顾。他自己已经情海翻波,死去活来,而这个人竟像是什么都不懂。叫纪寒星恨死了他,又爱惨了他。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顾,李顾!”
是小闻的声音,从小院外面传来。两人都是一愣。
纪寒星穿着睡衣不便出去,他开了窗户往外看。他已经许久没见过小闻了,对方大概是为了过年回去,她早早做了头发,缎子似的长发柔顺又漂亮,穿着一件有毛领的外套,整个人像一朵幸福的花儿。
李顾走出去跟她说实在抱歉,公司今年太忙,拖到这时候,连累他们都不能提前回家。小闻大方表示没关系:“我们家老涂就送你用了,记得他那份年终奖就行。”
李顾笑说肯定不能少。
小闻问他涂玉明是不是醉了,给他发了消息都没回,李顾说是,人在房间睡着呢,问她要不要去看看。小闻笑:“知道他回来了就行,大晚上的,你也要休息,我就不打扰了。对了,这个你帮他拿一下吧,我今天刚去洗衣店取的,是给他洗完烫好的毛呢外套。让他明天穿这个一起回家。”
涂玉明能跟她在一起,李顾相当乐见其成。两人说的是喜事,脸上都笑盈盈的。
而纪寒星的心火快要压不住。
他回来之后也不过几天,李顾和涂玉明在家时间原本就少,两人互相以为对方肯定告知过他这件喜事,都没再多提。于是纪寒星被这把妒火烧得五内俱焚。
这份少年的深情来得汹涌又矛盾。他想把李顾好好地推到安全的地方,就算他将来出了事,也希望李顾能平安。可他又不想他看这么安然地过上与自己两样的生活,他担惊受怕,李顾却跟人花前月下。
当纪寒星看到小闻给了李顾一个礼物又面露羞涩的时候,他内心那种被背叛的感觉几乎要淹没自己了。
路灯的光打在李顾身上,将这个已经二十多岁的英俊男人照得毫发毕现。纪寒星绝望又沉痛地想,他就要走到深渊边缘去了,而他的哥哥,那个从来都对他不离不弃的哥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丢下他去拥有另一种人生呢?
晚安,哥哥
李顾把小闻送来的衣服拿进涂玉明的屋子挂起来,之后取了药油回卧室。
他什么都不问,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打算知道。李顾已经盘算好,初五过完就得去找一次康树仁,把该说的都说了。从前康树仁是纪寒星他爹的老领导,要怎么安排纪寒星的事李顾还得听他一句,可现在他能完全照顾好纪寒星了,今天过完就是他抚养纪寒星的第九年。康树仁想带着纪寒星做什么,至少要跟他知会一声,李顾觉得自己有这个权力。
纪寒星从外地回来之后李顾还没跟他好好说上几句话,李顾特意把过年的假期给自己延长了几天,他想纪寒星到了这个年纪,是需要多沟通的,他应该好好陪一陪小孩。李顾把药油倒出来搓热了,伸手去摸纪寒星的脚脖子,问他是不是还难受。
在触碰到纪寒星肌肤的瞬间却被纪寒星倏然按住了手:“哥。”
“怎么啦?”
李顾抬头望向他,窗棂间逃窜过来的月色照得他英挺眉目格外清晰。纪寒星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贪恋与痴迷,他与他一同经历了生命前半段最重要的所有事,他眼见着李顾一步步变成现在这样的李老板,这样好的人,纪寒星心想,他应该是我的,他只能是我的。
“你知道了吧?”纪寒星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李顾最开始是真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之后就是心下一沉。他还没想好如何去跟纪寒星谈论这件事。“星星,我……”该说什么呢?你不能喜欢我?这是错的?可是……
“唔……”纪寒星动作极快,他像是一只凶猛的兽类早已找准了时机,眼下干脆利落地钳住了李顾的双手,将他一个掀翻在床。李顾一声闷哼,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纪寒星已经翻身压到了他身上,咬上了他的嘴唇。
李顾剧烈挣扎,他在尖锐的刺痛之后尝到了血腥气,那是他自己的嘴唇被咬破的味道:“星,星星……”
“李顾哥哥……”纪寒星终于放过他的嘴唇咬上他的喉结,他的声音很轻,是情人之间的呢喃又像是恶魔的低语:“你早就知道了吧,我早就没有办法只拿你当哥哥了。”
就算李顾有了足够的心理缓冲时间,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没办法继续保持冷静了。那层他一直小心保护的窗户纸就这么被纪寒星倏然捅破,李顾震惊之余只剩无措。
他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怕涂玉明会被吵醒。李顾下意识分神去听另一件屋子的动静,纪寒星的手就已经从他宽松的睡裤中间伸了进去……
“星星!”李顾低声惊呼,他终于察觉纪寒星想做的不只是告诉他这件事,而是更多。李顾反抗,而纪寒星力道惊人,李顾自己也正值年轻力壮时,他不敢相信为什么自己竟然纯拼力气还拼不过小他六岁的纪寒星。
两人贴身缠斗许久,已经筋疲力竭的李顾被他压在身下,发出粗重的喘息:“星星……不能。”
“就是这样,”纪寒星就着压住他的姿势紧紧抱住了他,李顾不得动弹,听到纪寒星的话音带着些孩子气:“就是这样,只能叫我的名字。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那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侵略。李顾知道人的身体有哪些薄弱之处,可他不能去一击即中,只能被动抵挡。李顾在过程中本能用脚去踢了一下,踢中纪寒星受伤的腿,纪寒星在呼痛之后倒继续有兴致折腾李顾,李顾却不敢用狠劲了。随之而来的麻烦就是,他这种程度的抵抗根本不足以唤醒已经被刺激到红了眼的纪寒星。
李老板就算穷过落魄过,也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整个小房间里都是他们彼此缠斗之后的喘息声。即使在这样的冬季的夜晚,李顾也能感到相触的皮肤几乎灼热得要烧起来。
有那么一刻李顾近乎是自暴自弃了,但人生的吊诡之处在于……他还没有等到真正绝望的时候,纪寒星就已经交待了。
李顾在微微诧异过后回过神来,他去看纪寒星的表情。
纪寒星的脸很红。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脑子里什么都没了,也许是征服的快感,也许是将要得到李顾的激动,但更多的有点像偷吃零食的小朋友,赶在家长来之前把最后一块小蛋糕塞进嘴巴里。他想要得到李顾,怀揣着让李顾一次就难忘的野心,却不知道怎么的,那一下子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李顾头疼欲裂,他比纪寒星大了六岁,也算有些自助经验,懂的至少比纪寒星多。看他这表情李顾怕他留下什么阴影,他苍白着脸张了张嘴,“第一次都,都这样……”
说完室内寂静如死。
李顾已经无法回忆起当时他在想什么,直到听见外面家家户户的鞭炮声,李顾才意识到,原来新的一年已经到来了。
那真是漫长的一晚。可不是漫长么,都跨年了。
纪寒星在事后抱着他哭了,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错事,这件事已经无法挽回。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准备得再充分一点,再让李顾容易接受一点,可是……他等不了了,他不可以失去他。
纪寒星埋头在李顾的肩窝,叫了一声哥。
李顾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来,那是纪寒星的眼泪。李顾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感受到了那种如暗涌般的情绪,是绝望而汹涌的,爱。
李顾很想问纪寒星为什么会这样,可他自己同样懵懂,他刚刚遭遇了二十多年来不曾想过会遇到的事。纪寒星抱着他的脖子轻轻蹭了蹭,然后叫他:“哥。”
这称呼更让李顾脸热。他还有脸当纪寒星的哥哥么?哪有这样被按在床上的哥哥。他要是纪寒星亲爸,大概地气活过来。
见他不说话,纪寒星心中升起一种恐惧,他更紧地抱住了李顾,声音发软,带着哀求:“哥,你跟我说说话。”
李顾能说出口的只剩叹息。
纪寒星几乎是想把他整个圈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哥,你恨我吗?”
“你不该这么做。”李顾说着要支起身去洗一洗,纪寒星的东西粘在他的大腿上,干了之后还有些发粘,李顾眼前一黑。
“你别走。”李顾还没能起床成功,他的腰就被纪寒星紧紧圈住了。李顾心中暗叹,男人在那什么的时候果然智商是不在线的,他一贯冷静早熟的弟弟,此刻竟然会表现得如此患得患失又异常粘人。
他咬咬牙,恶狠狠低声轻斥他:“我还能走到哪里去?”
纪寒星呆呆地看向他,圈着他的手却不肯放松。李顾咬牙切齿:“我要去洗洗。”
结果就是纪寒星终于找回一点理智,主动带着李顾去洗。这一通折腾完已经夜很深了。李顾眼皮子打架,他遭受了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只能自我安慰地想,就算天塌下来,他也把震惊留到明天吧。纪寒星痴痴地用目光描摹他的睡颜,然后抿着唇拱进了李顾的怀里,拉起李顾的胳膊,摆成他环抱着自己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