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爱……
不过可爱是什么?
嗯,应该是种食物,它想。
只是,很快就不可爱了。
“师父,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没有检查出什么,他很快就抬起头又要告别离开。
……
为什么,不能留下来陪他呢……
为什么一直要走……
红的如火的棺材下,煞气如水向四方倾斜,简直要凝成实质,凝成一条条阴影,一丝丝黑线,一圈一圈地缠向了背对着棺材准备离开的他。
他顿时浑身动弹不得。
冰冷的黑色丝线绵绵不断地将他束缚住,它迈出棺材,渐渐地朝他靠近。
不断靠近。
他似乎很冷,随着靠近,它能够清楚地看到他因为寒冷而僵直的背脊。
心跳声透过单薄的身体传过来,让它越发觉得可爱,控制着那些煞气钻入他身体的血管之中,流向他的心脏。
伸出手,它终于如愿地将他抱在了怀中,尖长紫黑色指甲压在他胸前,因为它略微激动的情绪,变得越发锋利起来,似乎只要再稍微一用力,就可以穿透皮肤,碰触到他胸腔下的温热心跳。
好温暖,非常温暖。
感受着身下僵直无法动弹的身体,带着活人的温度老实地待在自己怀中,它越发觉得满足,满足只是就是更多的贪婪。
它绯色的眼睛如同饮酒般醉红。
渴……
异常的焦渴……
怀中的温度明明那么舒适,却似乎带着能将人焚烧的火,越是靠近,喉咙越是有种被火焰烧干的感觉。
忍不住的,在靠近。
瀑布般长发随着它垂首的姿势倾泻过来,从猎物的颈间丝丝缕缕的流下。
看着这一幕,它的眼睛中越发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忍不住的,口中的獠牙冒了出来,尖利地刺入猎物颈侧的血管。
鲜美的血液流入口中,几乎在瞬间唤醒了它身体中已经死去的所有细胞,所有的它,都在贪婪地吸食着他的血液,想要将他占为己有。
“师、师父……”
猎物有些虚弱的唤声荡进耳中,几乎要被美味迷醉的理智瞬间被拉回,瞬间就有些莫名的心虚。
藏起了口中尖锐的獠牙,仔细地舔舐着它制造出来的伤口。
嗯,舔舔就不疼了。
不知道为什么,被它舔了两下,他的反应似乎更大了,头皮都要炸起来了。
为什么呢?莫非它的舌头上有倒刺?
正在奇怪着,就见他已经用力地挣开了它的手。
它消失在他的背后,看着他挣脱它之后,一脸迷茫地站在原地,他伸手摸着颈间刚刚被咬的伤口,上头还有两个正在愈合的血口,只是伤口上的血渍已经被舔去了。
真可爱……
看着他碰触被它咬出的伤口,刚刚平息下来的焦渴,再一次开始焚烧它的理智。
吃了他。
吃了他。
绯红的眼睛如火,凝视着绕着棺木观察的人身上。
“师父,是你吗?你在吗?”刚刚被它咬了一口的小可爱似乎并没有生气,还敲敲棺盖唤它。
它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回应,又见他向四周喊去,山洞中到处都飘荡着他的声音,这种感觉竟让它觉得很美好,甚至已经快要赶上吸食他鲜血的感觉。
心中的焦渴渐渐在他的声音下平息,但取而代之地却是一种越发不能填满的空虚。
希望拥抱他,希望他就躺在它身边,希望他哪儿也不去,希望他更近一点,在它耳边不停呼唤着它。
叫了一会儿,没有人回应,他回到了棺材前,手碰触着棺盖,似乎有心想要将棺盖推开,又有些犹豫。
它微微地笑了起来,尖长的指甲轻轻一划,棺盖在他犹豫的时候,自己动了,吱吱呀呀地在他面前打开,他似乎受到了一点惊吓,然后看到了空无一物的棺材。
看着他脸上露出的讶然之色,它慢慢地伸出手,敛起指甲尖利的锋芒,冰冷的手碰触到他的背,轻轻一推。
他顿时跌进了棺材。
“嗞呀……”它也躺进了棺材中,把棺盖合拢,将他困在自己的棺材中。
第二六八章
被它关在棺材里, 他拍着棺盖大叫:“师父, 你醒了吗?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善水啊,你把我关起来做什么?”
善水……
他的名字吗?
好听。
就是要把他关起来。
这样他才不会乱跑, 跑到它看不见的地方。
它伸出手,碰触到他。
它在里头呢。
在他身后。
他僵住了。
“……师父?”
嗯?
喉咙好像发不出声音, 不过它有回应他的。
他听到了吗?
它冰冷的手将他的身体环住,让他动弹不得。
……总想要做些什么。
不过,
……棺材好像有点小。
还是睡觉吧。
冰冷干燥的空气, 因为他的存在,好像变得湿润鲜活起来。
它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拥抱他。
拥抱了还不够, 想要自己冰冷的血液渗透进他温暖的血管, 想要自己死掉的灵魂浸入他还活着的肉身,想要化成粉末,钻进他的呼吸内。
就在它觉得自己僵硬的心脏快要再度跳动起来的时候, 发现他半躺在它身上,睡着了……
……
翻过身,将他压在下头,绯红的眼睛盯着他。
一开始只是想要看着他, 想要他在它的视线中。
后来知道是徒弟。
徒弟是什么呢?
不能吃。
但是是它的。
嗯, 它的。
所以要在一起。
然后呢?
想了想,低头凑近,越来越近,凑到脸颊边,悄悄地咬了下方善水的脸颊。
……
还是很饿。
真的不能吃吗?
总觉得, 想要吞掉。
不能像食物那样囫囵吞枣。
得一点点地舔开他的皮肤,细细地啃尽他骨头缝里的血肉,吸干他骨头腔里的髓,他的喉咙,他的嘴唇,他的眼睛……一点点,一点点地,吃完。
它歪歪头看着眼前的人,安静地躺在他怀里。
真吃得那么干净,他就没有了,还是更喜欢他笑着和自己说话,一声又一声地叫它师父的样子。
……算了,饿着吧。
它将他耳边碎发撩开一点,重又躺回他身侧,冰冷的唇齿埋在他的颈窝间,瀑布般的长发如流泻,铺满他全身。
黑暗狭小的棺木中,靠在一起的两人交颈而卧。
那双充满血腥的绯红双眼在方善水的耳侧合拢,收起了危险而恐怖的煞气,尖长的指甲也如收入鞘中的刀刃,服帖地放在方善水身上。
安静的棺木中,只听到一人清浅的呼吸。
·
“师父,徒儿下山去了。”
……下山。
看着他在棺前叩首,它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要离开了。
不止是待在让它无法看到的房子里,而是要到它摸不到感觉不到,也无法影响他的地方去。
他也不会每天都来和它问好,叫它师父。
一时间,黑暗的山洞里静得落针可闻,周围莫名弥漫出一股寒气,很压抑,气氛变得沉重而冷肃,充满了异样的压力,他感觉到了不对。
棺木下,带着寒气的黑色阴影荼毒着地面,在上面覆盖一片又一片的白霜,将跪在棺木前的人,囊括在寒气之中。
很冷,他的呼吸都变得凝滞,仿佛要在周围的寒气中凝结成冰。
它看到他的眼神有点恍惚,似乎受到了这股寒气的影响,不禁伸出了手,挨上了他的脸。
它看着他呆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想要看它。
它缩回了手,回到了棺木中。
不想让他看到现在的它。
又冰冷,又僵硬,脸色发青,头发很长,腥红的眼,乌紫的唇,口中还有獠牙……相比他来说,它好像很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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