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组的信件由兰青转交给每一个人,这个环节向来与李雨游无关。
但这一天李雨游莫名收到了一封信,兰青也很好奇,征求过同意后看着李雨游打开。
是一个字条,上面赫然是自己的字迹——我会去十一区找刘先明。
字条下面还有一句话:下一个假日来这里找我。
“这里?”兰青觉得奇怪,“它上面没写地点啊,你知道是哪儿吗?”
李雨游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下一封信来自于一个月之后。
这次写得清楚多了——来这里找我,闻绪。后面附上了一个地址。
但李雨游没有收到。因为这两周他住在实验室里,
后来他跟闻绪看了无数个夕阳。包括海上和海边的夕阳。
再后来,闻绪把掐他的手松开,氧气失而复得,李雨游咳得难以自持。
生理性和心理上的泪水完全无法停歇,导致闻绪的脸在他眼中模糊不堪。
十分钟前,陈徊问闻绪,你喜欢他吗?
闻绪说从来没有。
闻绪前后加起来,一共给自己说过七次“我喜欢你”。
这是一个题干很清晰的判断题。
“从来没有”和七次“我喜欢你”,只有一个是真的。
李雨游这道题解得很快。
否则他以后再也不敢看任何的黄昏。
第54章 答案
李雨游醒得很艰难。
大概是缺水,眼眶干涩,尝试了好几次才能睁开眼;浑身酸痛,好像每个关节都浸泡在水里,使不上力。但脚腕上的疼痛反倒不如预想中明显。
后一步苏醒的大脑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止痛剂的功劳。
缓了好几秒他才能认真打量起现在的处境。
白色的墙,金属架子,电视,呼叫铃。他在一间病房内。但不是陈徊那所医院,从面积和装潢来判断,应该是他印象中十一区最好的几所医院之一。
睁开眼是一个故人。
“你醒啦?”
姚息虽说着话,但视线停在窗户自己的倒影上没有移动,三个字之间还换了个姿势,从左脸切换至右脸:“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雨游说话觉得嗓子疼,“你怎么在这儿?”
姚息说得坦然:“病床陪护,来照顾你啊!”
李雨游问:“闻绪呢?”
“他跟军科所的人在一起,所以才让我过来。”姚息说。
李雨游松了口气。他看了一圈。自己身上的被子只盖了一半,肩头和胸膛都露在外面;被当成镜子的窗户紧闭,完全不通风;自己左手上的点滴流速完全不正常。
“谢谢你,有你在真是太好了,”李雨游头疼地说,“请问这里没有别的护士吗?”
姚息非常体贴地为他按了服务铃,护士很快便进来替他换了点滴。
确认自己不会在姚息的照顾下遭遇更为严重的生命危机后,李雨游又问:“我睡了多久?”
“也不久,四十八个小时。”
李雨游略微惊讶于这个时长,但下一秒姚息说了更让他彷徨的话:“听说你在军科所徒手击倒了三名壮汉。”
“啊?”李雨游嘴一颤,“谁说的?”
“闻绪啊,他说他当时害怕极了,只敢躲在你身后,你举着枪一通扫射,不小心引起了爆炸。”
李雨游脑神经直跳:“......你信了吗?”
姚息想了想说:“目前保持怀疑态度。”
李雨游长舒一口气:“还好,短期之内你应该不会被诈骗。”
姚息收了点懒洋洋的语调,问:“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很简单的问句,很冗长的答案。
哪怕有心叙述,李雨游也找不到这漫长故事的开口。他甚至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这样齐全地躺在没有危险的地方,只是多了脚腕上不轻不重的枪伤。
他无法回答,于是只能岔开话题:“你能帮我出去弄杯热水吗?”
窗外在刮风,树叶在风中摇曳。
李雨游似在看叶子,又好似目中全然无物。
房门被推开了。以为是姚息,李雨游没回头便说:“怎么这么久?你确定接的是热水吧?”
“你喝了不就知道了。”
是闻绪的声音。
李雨游霎那间回头,闻绪好整以暇站在自己身前。他看起来伤得并不严重,脸上有一些红痕,双臂上有几处绷带。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跟闻绪分别也就二十四小时时间,断然看到这一幕,李雨游只觉得某种汹涌又无从辨别的情绪翻涌而上,以至于长久说不出话来。
闻绪依旧是那个闻绪。他把热水放在一旁,很小心地捧起他的脸:“不会吧?怎么卡碟了?刚才语言系统还正常啊?”
而李雨游此刻连躲的力气都没有。
控制自己不要立刻流泪已经是他能做的全部。
他颤声问:“后来......怎么样了?”
闻绪放下他的脸,把热水递了过来:“爆炸响动挺大,你晕过去后,不仅值班的倒霉蛋,几位高层都连夜赶了过来,见到安玉红吓了一跳,以为我俩挖了他的坟......他们三个现在还躺在抢救室里,你睡的时间我把前因后果跟他们讲了一通,现在军科所的人应该在安玉红那所医院手忙脚乱。”
“傅穹呢?”
“那司机见情况不对,打算开车跑,傅穹也想跑,跟着上了副驾,两个人就逃跑路线起了一点微小的争执,于是傅穹直接上手抢方向盘——”
“然后呢?”
“然后撞树上了,人倒没死,傅穹今年可能跟车过不去,两次都是在车上被抓的。”
军科所的人未来大概很长一段时间睡不着觉。但李雨游现在没太大心思顾虑他们了。
闻绪讲完后看着他把热水服下。
李雨游隔着水的雾气观察闻绪——他依旧只是平静地注视自己,没有太多表情,就如往日无数次那样。
“我有一个问题。”
“问题宝宝请讲。”
有一段时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可这一次听的感受又不一样。以前总觉得是闻绪的恶趣味作祟,现在这个称呼突然让他更加无法面对。
“为什么LSD-29对你没起效?”
闻绪反问:“这不该是你们搞科研的应该解答的问题吗?”
李雨游被问住了,有些惭愧。
“我个人猜测可能因为小时候我服用过其他致幻剂。”
“小时候?”
“嗯,”闻绪点点头,“我从小就跟普通孩子有点区别,表叔如果不用点手段,没办法把我乖乖拐骗出去。”
李雨游一怔:“所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那段时间意识确实有点不清醒,”闻绪承认,“不过话说回来,我好像本身就对这类东西不太敏感,听别的人说服用之后应该会出现一些幻境,但我好像没有类似情况。”
李雨游回想起来自己看过的那些人体实验的记录。大部分服用过LSD-29的人,他们做的梦大多是关于平生最渴求的东西,那些令他们耿耿于怀的事物,再不然便是他们最为畏惧的噩梦。
而闻绪两者皆无。
李雨游懂了:“所以你不会做梦。”
闻绪起身,把窗户开了条缝,让在外面肆意作乱的风蹿了一些进来。
“不过电击之后我还是看到了一个画面。”闻绪在风中说。
“什么?”
“在那个荒山上,还有其貌不扬的落日。”
李雨游心跳漏了一拍。
他缓缓问:“是我们看的那次吗?”
“不是,”闻绪否认了,“是我自己看的那次。”
李雨游完全失声。风把他吹回几年前的下午,他在实验室里打开那张纸条,却没有认出自己写的字。他无从赴约,却不知道闻绪一个人看完了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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