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碰巧小店进货了虾仔面和辣条,他和穆萨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整天都不离开,这是他一年唯一有机会吃到这些零食。
当然代价是回了家以后,会被奶奶发配去洗衣服,用几天前接的冰冷的雨水,冻得双手通红然后经常长出冻疮。
长大以后季野也变了口味,他不是个喜欢吃零食的人,但在有时候的梦里,还是能经常性地闻到那些馋人的味道,好像镶刻在他的基因里一样。
而这个除夕夜,他又梦到了和穆萨抢香芋奶糖而拳打脚踢的场景,醒来后已经是大年初一。
他眯了一会,才察觉到本该在他身后的楚风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起了床,另外半张床空荡荡的,只有人离开之后褶皱的床单。
昨天晚上季野憋了大概有十来分钟,才靠着清心寡欲让突然的反应消退下去。他什么都不敢想,就靠着最原始的数羊来催眠自己,没想到还真的睡着了。
年轻气盛的年纪,就算平时不敢想象拥有爱情,但是起反应也是常事。季野在心理上别扭了一会,就说服了自己只是产生了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毕竟穆萨说过他们这个年龄,那个啥比嘴硬。
季野把头蒙在被子里,难得赖了一会床,直到客厅里出现薛原和楚风扬说话的声音。
他一看时间,昨天睡觉前他们约定了上午去登高,而现在快到约定去爬山的点了,就连滚带爬的起床,枕头下面的什么东西被他拨弄在了地上。
他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个红包,里面有个两千块钱,红包背面写着又长大了一岁六个字。字迹清晰娟秀,如其人一样,季野一眼就看出这是楚风扬写的。
楚风扬为什么要给他压岁钱呢,他想了一会,记起来似乎前几天有和楚风扬讲过自己以前是怎么过年的。
本以为楚风扬听过就会忘,没想到他还记在心里。
季野心里暖洋洋的,就算经过昨天晚上不清不楚的那种接触,楚风扬在他这里的地位还是高高在上的。当然楚风扬不停地问他有没有讨厌他,似乎他自己没把自己放在多高的位置。
不过这钱是自然不能收的,他们都是同龄人。楚风扬也没大几岁,还经常以长辈的样子来自诩。
他换完衣服后,小心翼翼地拿着红包,走去楚风扬的卧室。
这是他第一次进去这个房间,当然楚风扬从来没有限制他进去,竟然这次是偷偷摸摸的。他想把红包塞到楚风扬外套的口袋中,但是一推门进去,看到楚风扬在窗边打着电话。
他隐约听到了什么监管局和调查之类的字眼。
季野看着楚风扬逆着光的背影,愣了一下,马上想要关门离开,却被楚风扬叫住了。
“季野?”他挂了电话,关切地问季野,“怎么了?”
“我以为你在客厅……”季野只好又回去,就站在门口,等楚风扬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他甚至没有时间看清楚房间里的格局和摆设,视线就完全被楚风扬所占据。楚风扬给了他一个微笑,“所以来我房间做什么呢?”
“我想把你塞在我枕头下面的钱还给你。”季野递给他手里攥了很久的红包,“我们都是同龄人,没有给红包的习俗和道理。”
楚风扬伸出了手,季野一直低着头,没有看他的表情,等他的手覆盖上来后,季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放心收下吧,这是你上个月的奖金。”楚风扬推了回去,“我就做了个形式,换个方式发给你罢了。”
“噢噢,这样啊……”季野松了口气,心安理得地收了回去。楚风扬没有把手从他手上挪开,反而笑他说:“你怎么总有种不想欠我,随时要跑路的感觉。”
“跑路?想都没想过。”季野摇头,“有这么好的工作,还有你这么好的老板,我怎么会跑路,我跑哪去啊?”
楚风扬的眉眼间松展了开来,他刚才好像也一直因为那个电话紧绷着,没有以往游刃有余的感觉。他拍了拍季野的肩膀:“那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待在我身边。”
好像也还好,没有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局促。就连楚风扬伸手碰他,他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一想到对方是楚风扬,就不想挣扎了。
季野看着楚风扬伸了个懒腰朝客厅走去,不知不觉间,比亲吻更近一步的同性接触,他竟然也能承受下来了。
他把红包塞回了口袋,突然觉得不对劲,后知后觉在楚风扬身后喊着:“可是上个月的奖金不是早就打给我了吗?”
楚风扬装作没听见地消失在了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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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忆雪吃完早饭就走了,赶动车回老家走亲戚。
剩下的三个男人本来说好去爬佘山,简单徒个步,后来一搜新闻,人流量太大到景区都开始控制人数了。于是薛原一拍脑袋,提议了去隔壁省一座有点偏远的山,都是野路,荒山野岭的。
到达山脚已经快到了中午,他们随便吃了点饼干,就另辟蹊径选了条野山路开始攀爬。潮湿的泥土特别湿滑,季野得随时搀扶着要摔倒的楚风扬,薛原倒是一溜烟地拄着登山杖爬很快。
他们找了个平坦的休息地,十几米开外是一条涓涓流动的山泉水。
季野拿着两个空瓶子,灌了两大瓶山泉水往回走,楚风扬和薛原正靠在岩石后面讲着话。他刚想拿着泉水带给他们,就听到他们在聊方则安和他。
属于无心的,季野拎着水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上前打断他们的对话。
薛原似乎在打趣楚风扬:“你大学那会答应了方则安的表白,你说你咋想的,当初被这个男的在全校毁够了名声,现在又见到他后也没选择报复他,你是不是还对他有想法啊?”
楚风扬骂了他一句,当然也没有否认还有想法这个问话,只是说:“哪里没报复了,我不是拿出证据,也让他颜面尽失了吗?”
“这才哪儿跟哪儿啊。”薛原不满了,“他对你太狠了,你后来只是在自我澄清而已。他都导致你对谈恋爱这件事情都开始抵触和担惊受怕了。现在你好不容易再次碰到喜欢的男生,没想到这个人又阴魂不散地出来了。”
薛原越说越气愤,楚风扬就捂着他的嘴说:“小声点。”
“咋地,怕你小男朋友听到啊?”薛原笑着。
季野站着不敢动弹,小男朋友这个称呼让他耳廓一热,就又想起了楚风扬昨天晚上的行为。但他刚想开始有所误会,就听到薛原又说:“你还别说,季野和方则安长得有点相似呢?”
“哪里像了,除了都有鼻子有眼睛的。”楚风扬马上就反驳。
“眼睛很像啊,方则安一开始不也和季野一样吗,眼睛里是那种我们模仿不来的纯真。还有气质方面,老实的很,简直一摸一样。谁能想到方则安后来会成为这样的人。”薛原说,“现在季野又为了你和方则安大打出手,你说你真是个罪孽的男人啊。我说你就不怕季野和方则安一样,最后背地里给你一大刀子?”
楚风扬开玩笑地拍了一下薛原的头后,话题转到了其他的地方。
季野却在他们背面,靠着山石发呆了很久,两个水瓶被他放在了地上。脑子里是他自己的脸和方则安脸的融合,连方则安本人都说过他们很像,都土不啦叽的。
那么他也有理由开始怀疑,从楚风扬初次在烧烤摊见到他的那一天,就把他认成了方则安。
楚风扬不是看上了自己,无论是他的亲吻,还是他温柔的话语,以及那双细腻热乎乎的双手,在胸膛和小腹上游走的触感,都是他在替别人感受。
在以往的理性控制下,季野长呼了一口气,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完全被卷入同性恋之中,楚风扬对他没有那方面的喜欢,只是把情感投射在他身上而已。
仅此而已。
但是胸口随着山间冰冷空气的再次吸入,有点被刺痛到了,心跳又仿佛随着一起降至了零度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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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剩下的几天假期,季野几乎天天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学习,或者拿出画板去阳台素描。
楚风扬回父母的家待了三四天,走了几家亲戚,他会在晚餐结束的时候或者亲戚叙旧之后,跑出去门给季野打个电话,也不说什么正事,就闲聊今天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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