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新年十分钟不到就干完了自己那一碗,褚煦梁抬头无奈地笑道:“你这是哪里训练出来的吃饭速度?”对方又不是军转民的飞行员,从没在部队待过的人,养成这样的特种兵速度实在是稀奇。
“以前高中练出来的,我那会儿早上起不来家里又没现成早餐吃。每天踩着点儿去楼下的米粉店点二两米粉。五分钟内解决完,不然铁定迟到。”江新年喝一口水,告诉褚煦梁:“你慢慢吃,不着急。”
褚煦梁虽然吃相斯文但也不拖沓,很快也吃完了自己那碗。两人付过钱,沿着长街闲逛。
深秋天黑得早,六点多夜市就已经纷纷出摊。厦门这个城市其实和澳门有一些相似,地方不大,小吃特别多。褚煦梁已经觉得很饱了,正借散步消食,而江新年竟然还可以走一路买一路,没多久就拎了好几个零食袋子。什么椰子饼、凤梨酥、芋泥奶冻,手里都快拿不下。
褚煦梁贴心地接过袋子,这样方便江新年边走边吃。他侧头看对方腮帮子鼓鼓吃甜食的模样,笑着说:“你还真是小朋友口味。”
见褚煦梁还记得他很久以前说过的话,江新年也调侃自己:“小时候我妈管得严,不让吃零食,长大了就报复性反弹。”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有两条小小的笑纹,不显老反倒是给俊朗的脸庞增加了一丝少年感。
褚煦梁收回视线,确实重压之下必有反弹,是这么个理。小时候缺失的,长大了再怎么补偿也依然感觉不够。就像他,打小没让父母操过心,却在成年之后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挣脱。
第18章
两人逛到七点半准备回酒店,一是时间不早了晚上还有航班,二是这个夜市就这么大他们已经走过一个来回。
褚煦梁在手机上打车,身旁的江新年突然说:“等我五分钟,马上就回来。”他说完就跑了,也没有多解释。
褚煦梁站在路口等,网约车到的时候江新年刚好喘着气跑回来,扶着车门说:“我们走吧。”
两人回到酒店,他们的房间分布在同一层的两个不同方向。分别的时候江新年从外套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脸有些热地飞快说:“梁哥,送给你的。”
他看褚煦梁眼中诧异,又多余地解释:“我就是,那个……”
“谢谢。”褚煦梁虽然不知道那盒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但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连带着脸上露出了过分迷人的笑容。
“啊,好的,晚安。”
江新年发觉自己今晚有点不会说话,舌头就跟打结了一样,懊悔地咬了咬下唇。
可对话已经被他聊死,于是只能机械地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去看。
褚煦梁手里握着那个小盒子已经走到房门,风衣比制服更衬得他身高腿长,背影就像是文艺片里的男主角。
江新年在对方侧身准备刷卡开门时收回视线,快步往反方向走去,然后飞快地把自己关进房门。
其实那个礼物没什么特别的,也不值钱。是他刚才在夜市上花二十七块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送出去的时候仿佛贵重得令人慌张。
褚煦梁回到房间,将手里的小盒子来回打量。卡通图案的紫色包装盒,似乎是女孩子或者小朋友用的东西。
他坐在沙发上小心仔细地拆开,里面躺着一个蓝色的狗狗爪子,拳头大小,浑圆可爱。
褚煦梁翻到压在下面的说明书才明白,原来这是一个随身迷你暖手宝。充电的,不含液体,可以带上飞机。
褚煦梁叹一口气往后靠进沙发,把那个略显幼稚的狗爪握在手心。他曾经劝过自己好多次,不要徒增烦恼,可江新年一次又一次地闯入他的世界,以他最难以抵抗的模样。
夜半。
好热,江新年在睡梦中翻了一个身,是房间里开暖气了吗?他热出一身汗,正准备起来检查一下空调面板,就见黑暗之中床前站了个人影。
借着夜灯昏黄的光线定睛一看,是穿着制服的褚煦梁。他一手松着领带,另一只修长手指缓缓解开自己西装制服的扣子。
“梁哥?”江新年不明白褚煦梁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
“好热。”褚煦梁侧头叹道,一缕碎发落在额前打破了白日精致利落的样子。
“热得我睡不着。”他说着将制服外套脱掉随手扔在地毯上,只穿着里面雪白笔挺的衬衣单膝跪上了江新年的床。
“你这里好像凉快一点,我们一起睡好吗?”
江新年可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凉快,相反他浑身血液都快烧起来了。手肘后撑在床上被褚绪梁这句话惊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嘀铃铃!”江新年被急促的电话音吵醒,他条件反射地伸手快速抓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听筒。
“客人您好,这里是前台,您有一个二十三点十分的叫醒。”
“嗯,谢谢。”江新年挂掉电话,有几十秒的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但他很快清醒过来,今晚有航班酒店设有叫醒。十一点半进场,现下他还有十分钟时间下楼。
原来是一场梦,江新年捂住额头,原来只是一场梦。
来不及分辨是庆幸更多些还是惋惜隐约占了上风,江新年只能快速去冲澡,然后将换下的内裤直接扔进了卫生间的垃圾筒。
晚上驾驶舱,江新年因为此前的梦有些心虚,不太敢直视褚煦梁的眼睛。巡航的时候,褚煦梁见他不说话,主动讲:“谢谢你,礼物我很喜欢。”
江新年心里很乱,虽说他和褚煦梁两年多前在巴厘岛有过一夜情缘,但他早已将那归作不该回首的往事。
如今他自以为他和褚绪梁保持着正当的同事距离,却被昨晚梦里那个难以自持的自己将原本的信念搅得粉碎。
江新年自认不是同性恋,但事实早在大学时期他就收到过来自男同学的示好,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点给了对方错觉将他认成同类。
江新年一直都以为那个男生将他当做好朋友,他懒得去打水或者没时间买早饭的时候,对方主动帮忙都是出于哥们义气。直到某一天晚上,收到表白示爱的他如遭雷击。
二十岁的江新年被吓得语无伦次:“我不是,那个……你,你怎么会……”
对方的眼神黯淡下去,但仍然抱有最后一丝希望,那个男生恳求着说:“我们试一试,可以吗?”
江新年的答案很坚决——不行。
如今他和褚煦梁在同一家公司,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上他都更不应该抱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即便是在梦里也不行。
“不用客气的,褚教。”
褚煦梁捕捉不到江新年的眼神,但一个称呼足以竖起万丈高墙。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江新年突如其来的抗拒,或许对方是后悔了,或许那个小礼物只是随手为之。总而言之,江新年退却了。
难过倒也谈不上,那是一种近乎空泛的虚无,就像一颗心被沉入了无法打捞的深海。褚煦梁低垂下眼睫,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驾驶舱陷入一片安静。
第二天下午,江新年睡醒后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机场,六点二十的商业班机回深圳。
但酒店等车的时候他没有看到褚煦梁,照理来说他们一起执飞完又都是回深圳,机资那边应该是买的同班机。褚煦梁不是会迟到的人。
江新年犹豫着给褚煦梁发了条微信“你已经回去了吗?”他们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上一次褚煦梁给他发八该一反对的手机壁纸那。
“我坐早班机回来的。”那边很快给了答复。
原来褚煦梁早上飞完回酒店之后就立即让机资买了机票回深圳。
江新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猜测褚煦梁是不是刻意在躲开自己,可转念想想又觉得太过自作多情,或许褚煦梁本身有事需要着急赶回去也说不定。
江新年就在这样的反复猜测中,煎熬着度过了回深圳的航程。这一趟替班的短暂交集就这样结束,之后半个多月他们之间都没有过任何联系,无论是工作还是微信。
转眼间,张盟入职已经快一年,飞了也有将近四五个月,他自认性格开朗为人大方,可工作之后却还是没能交到几个朋友。或许现实就是这样,同你有着千丝万缕利益关系的人总是不可能彻底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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