淌入河流(79)

　　夜晚朦胧，顾航的脸是顾家人的脸，和顾顷只有轮廓上的相似。

　　“斐哥……萧导让我来接你的。”顾航显然不擅长撒谎，挠了挠下巴，蹩脚地说道。

　　雨刷器将涟漪的雨幕全推开。

　　徐入斐上了车，没有说话，头发有些潮湿，或许是天气原因，冷意刺刺地钻入车厢。

　　他别着头，始终看着窗外，只能看到冷硬的下颌线和漆黑的后脑勺。

　　顾航挺不服气的，大半夜使唤他接一个人，这人还不领情，他在顾顷身边当助理，还没受过这样的轻视。

　　“是你老板让你来的吗？”

　　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徐入斐出声。

　　顾航几乎是立刻回：“不然呢，还真以为是萧筝啊？”

　　徐入斐一愣，没想到顾航语气这么冲。

　　顾航憋了一肚子火没处撒，主要是觉得顾顷对他不够重视，一个小情人都可以随意使唤他。

　　“我表哥给你忙前忙后，又是找住所又是替你摆平房东，你不领情就算了，朝我撒什么气？！”

　　“你为什么觉得我在朝你撒气？”徐入斐反问。

　　“进来一句话都不说，这不冷暴力？”

　　“你觉得我没有客客气气对你就是耍脾气？其实我大可以直接走掉。但你没有接到人，你可以交差吗？”

　　顾航的表情不自然些许。

　　徐入斐继续说：“况且这些都不是我要求的，我刚下飞机才看到消息，我没有要顾顷帮我找住处、帮我摆平房东，我也没有要求谁派车来接我。”

　　顾航低头嘀咕了一句什么，他以为徐入斐听不到，但很遗憾，徐入斐耳力还挺好的。

　　——“清高什么还不是个卖屁股的。”

　　徐入斐探过来的眼神让顾航有些杵，但他依旧耿着脖子。

　　换做以前，徐入斐一定会生气，说不定会把对方的头按到车玻璃上去。

　　然而对待这种人，说什么都是白搭。

　　看着顾航，他好像对顾顷有了一点新的认识。

　　他知道顾顷的老家在农村，村子里的人全都一个姓，等到成年就继承家业或者出去打拼，到了年纪就娶妻生子。

　　顾顷从没细说过自己的家庭，没说过自己的父母之间是否有爱，父母死后他送走了妹妹，又是怎样一个人在村里生活，他离开时是否有过不舍，还是说松了一口气，从无底洞里爬出来。

　　从他认识顾顷开始，顾顷就是成熟稳重的。

　　单是差点被忽悠去演三级片这件事，都是萧筝喝多说漏嘴的。

　　顾顷不清楚他的家庭，他同样也不了解顾顷的过去。

　　到达小镇上已经是深夜。

　　后半路徐入斐没有要顾航送，临走前，他对顾航说：“麻烦你转告顾顷，搬家的人手和房子的事都谢谢了，等这边一结束，我会立刻把东西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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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不要再把自认为的好意强加在他身上，那样只会让他困扰。”

　　顾航一字一句转述道。

　　【作者有话说】

　　顾顷没有出现，但哪里都是顾顷的影子（黄豆表情）

 

第66章 希望你一切都好

　　突如其来的暴雨令顾顷关心则乱，如果不是顾航正好就在机场附近，他肯定会安排其他人去接。

　　但在此之前，华都那间干净的过分，采光又极好的临时住所已经暴露一切。

　　徐入斐回到剧组后，找萧筝“兴师问罪”，萧筝一如既往吊儿郎当：“徐入斐同志，这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你是对他没意思了，架不住人家上赶着啊……我是寻思着，横竖你不亏，才替咱金主爸爸当这个中间人。”

　　徐入斐说萧筝是两面派，萧筝点点头，“但我不图你的财，只图你的才华。”

　　“打住。”徐入斐受不了别人捧他，还是如此拙劣的。

　　那之后，日子风平浪静。

　　六月的海风吹在脸上，潮湿闷热。

　　徐入斐好像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渐渐不再被潮水声所困扰，一觉能睡到天蒙蒙亮。

　　近来尚臣的工作不太顺利，和徐入斐打了几次视频电话，语气都很惆怅，45度角忧郁望天，说自己可能要失业了。

　　徐入斐说你好像一直都在失业中，尚臣说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真的。

　　他经纪人暗示过好几次了他都没领情，近来工作机会越发稀少。

　　徐入斐：“你是说，她铁了心要潜规则你？”

　　尚臣慢吞吞讲：“她说讲究你情我愿，不搞强迫那套。”

　　不强迫的结果就是没有工作，尚臣自己面试那些又不靠谱。

　　徐入斐问尚臣要不要来自己这边住两天，宾馆价格便宜，海边风景也好，就当是散散心。

　　尚臣说他考虑考虑，第二天就拎着行李来了。

　　尚臣挺高个子，力气也大，留下还能给剧组打打杂。

　　萧筝说他这张脸不适合演戏，一句话直戳心窝。

　　尚臣抑郁了俩小时，又生龙活虎了。

　　“去参加个综艺呢？”萧筝在一旁出馊主意，“你这暗恋对象挺虎的，上个综艺说不定能吸粉。”

　　午饭时间，徐入斐扒着盒饭，一口米塞嘴里，差点全呛出来。

　　他都快忘记这个设定，怎么萧筝还记得？

　　萧筝还在旁边跟他挤眉弄眼，徐入斐含糊道：“再说吧。”

　　尚臣在海边呆了不到一星期，突然有工作找到他，还真就是一个综艺节目。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徐入斐心里有所怀疑，架不住尚臣浑身洋溢的兴奋劲儿。

　　他没有泼冷水，尚臣回去第二天便给他打电话，说公司提出要给他换经纪人，还给他报了好多培训课程，手把手带他。

　　“我是不是要被卖到缅甸去？”连尚臣都感到不对劲。

　　徐入斐“唔”了一声，含糊道：“你先别慌，我替你问问。”

　　尚臣说你问谁，徐入斐没有正面回答。

　　徐入斐去问了萧筝。

　　萧筝满嘴跑火车，十句话里九句是假的，还有一句现编。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想主动联系。

　　明明说好的，彼此都放下，对方却没遵守约定。

　　点开顾顷的聊天界面，徐入斐打下两个字：【聊聊？】

　　不一会儿，对面便回来消息，表示正在开会，等结束马上联系。

　　徐入斐：【不急，你工作优先。】

　　十几分钟后，顾顷的视频电话打来了。

　　徐入斐把手机放平在桌子上，朝着天花板，按下接通。

　　“尚臣的综艺是你找人安排的？”徐入斐开门见山。

　　视频里没看到人，顾顷那边有所停顿。

　　听到徐入斐一开口就是别人，停顿的时间更长了。

　　“小斐……”

　　“为什么要这么做？”

　　徐入斐毫不留情地打断，顾顷只得敛起神色，“的确是我安排的，你难道不想他有工作？”

　　徐入斐说：“当然不是，但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顾顷抿住唇，没有说话。

　　“不说尚臣，单单是我回华都那次，顾顷，你究竟想干什么？我不需要……”

　　“我需要。”顾顷说。

　　“小斐，我不露面也不行吗？我只想你过得好。”

　　徐入斐的喉结滚动一下，“看来那天回去，你助理没有传达我的话。”

　　顾顷的眼神忽地躲闪开，半晌才道：“他说了。”

　　“那为什么还……”

　　“我不愿意听。”顾顷说。

　　徐入斐简直目瞪口呆。

　　老天爷，这还是顾顷吗？

　　这、这……未免太幼稚。

　　徐入斐重新打起精神，故作冷硬道：“所以这次你帮尚臣的目的是什么？不好意思，我得确保你不是给他使绊。”

　　顾顷说：“不想你和他住在一起。”

　　徐入斐差点没崩住，“……我们没有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