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学校的隐形人口我有话要说(2)

　　杨晓风见过不少鬼，小时候不懂事，跑着去和这些小鬼玩闹，因为碰不到鬼魂还觉得新鲜。
　　今天还是第一次碰到鬼魂，杨晓风心想：这还真是见了鬼了。
　　“晓风？晓风？”
　　“怎么了？”杨晓风揉了揉头发，发现自己还不知道男鬼叫什么。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男鬼低下头笑了笑，“我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个孤魂野鬼了，什么也不记得。”
　　“啊，不好意思。”杨晓风没想到会是这样，双手合十朝他道了个歉。
　　男鬼还要再说，杨晓风的手机却突然震了好几下，他一听这个频率，忍不住撇了撇嘴，朝男鬼做了个手势说：“先等会儿啊，我回个消息。”
　　男鬼识趣地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寝室，自己坐到了杨晓风对面的床位上。
　　划开手机一看，好几条消息，再一看，果然是他的表妹柳依依。
　　妈的，居然还是语音。杨晓风点开恨不得装作没看到，叹了口气，还是认命地点开一条条语音慢慢听。
　　好不容易听完了，杨晓风“啧”了一声，打下几个字“能不能不去啊？”
　　柳依依回得飞快：“不能。”
　　“快下来，我到你们宿舍楼下了。”
　　“唉……”杨晓风慢慢地从椅子上爬起来，换了件能见人的衣服，拨弄了两下头发。想了想还是朝着男鬼的方向说了一句：“我出去一下，空调就先关了啊？”
　　男鬼看了看空调又看了看杨晓风，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说：“那行，我先出去，晚上再来找你？”
　　“嗯，可以。”杨晓风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了他一句“你来归来，别吓到别人啊。”
　　男鬼朝他笑笑，比了个OK的手势，就转身穿过阳台落地窗走了。
　　杨晓风看得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脑袋，关门下去。
　　“好慢呀你。”柳依依打着一把花边遮阳伞，站在男生宿舍楼下玩手机，听到动静，抬头一看，不满地跺跺脚。
　　柳依依长得高，正正好好一米七，杨晓风几个月前的高考体检测出来是一米七八，他自认虽说不算太高但也够用了，可和柳依依站在一起，就是显得腿短。
　　“什么事啊，非要我和你一起去。”杨晓风故意避开了几步，想站得离她远一点。
　　“本来和室友说好了去找社团老师的，结果她大姨妈来了肚子疼，没办法只能找你了。”
　　“她大姨妈，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学日语的……等等，社团？不是下周才摆摊招新吗？”
　　“你是跟社会脱节了吧？招新群早就放出来了。”
　　“好吧。什么社团啊？”
　　“戏剧社。你要来吗？”
　　“不去，社团什么的麻烦死了，有什么好去的？”
　　“不会吧，大学不参加个社团玩儿多无聊啊，要不动漫社？桌游社？或者学生会呢？”
　　“去学生会玩儿？你在逗我呢？再说学生会最没劲了，欺上瞒下，其他的都没学会，官僚主义倒学得十足十。”
　　“哪有那么黑暗，最多也就是一群没出社会的毛孩子强装大人。”
　　“反正我不去，有那闲功夫我好多睡会儿。你也别去什么戏剧社了，你又当不了女主角。”
　　“我怎么当不了女主角了？”
　　“你那么高，哪有男的肯和你对戏。”
　　“你怎么那么烦！”柳依依瞪了他一眼，举起伞遮了太阳。
　　杨晓风接过伞，有些奇怪：“还有，你现在找社团老师干什么？”
　　“我们学校今年不是校庆嘛，给学生布置了作业呢，说是算一次社会实践。那我们寝室就选了采访老教师咯。”
　　“还有这事儿？”
　　“你们学院还没通知吗？那估计这几天会通知下来。”
　　“这么麻烦，真是……”
　　“哎，到了到了。戏剧社的顾问老师平时是管理图书馆的。现在不知道他有没有空呢。”
　　“等等，图书馆和戏剧社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我怎么知道啊？反正今天就是来探探路，具体情况得约个时间慢慢说。”
　　“那干嘛非要我来啊？”
　　“我一个人来会紧张啊。”
　　杨晓风竟无言以对。
　　“你一会儿别说话，给老师留个好印象。”柳依依对着玻璃拢了拢头发，顺了顺刘海。从镜子里瞟了一眼杨晓风，颇为嫌弃地回头说道：“你这穿的，哎，都不想说什么。”
　　杨晓风看了看玻璃，又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咕哝了一句：“我觉得挺好的啊。”
　　说话间，杨柳二人已经上楼，柳依依敲开办公室门了。
　　“李老师好，我是英语系的新生柳依依，刚刚微信上和您联系过的。”
　　“哦哦，我记得我记得。”
　　李老师看着有五六十岁，头发灰白，笑呵呵的，看着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这男同学是……”
　　“哦，他是陪我来的。”
　　“行，行，那你们先坐会儿，我手上有点事处理一下，马上就好。”
　　“好，老师您先忙。”
　　办公室不太大，摆了一张办公桌，桌上有点乱，几本书上放着几板开过的药片胶囊。靠墙几个立柜，几个叠在一起的塑料凳子，墙角有一个小沙发，堆了一些文件书本，杨晓风收拾了一下让柳依依坐下了，自己靠着柜子玩起了手机。
　　玩了一会儿，柳依依突然用力拽了拽他的衣服。
　　“怎么了？”杨晓风记着柳依依不要多话的叮嘱，只敢用气声说话。
　　“快看，好多老照片啊！”
　　“照片又不稀奇。”杨晓风瞄了一眼墙上贴的照片，漫不经心地又玩起了手机。
　　“就知道手机，小心得颈椎病。”
　　“不对。”杨晓风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几步走到墙边一张一张细看起了那些照片。
　　来回看了一遍，他终于发觉，在角落上的一张照片里有张熟面孔。
　　卧槽，这不是刚刚那只鬼嘛。
　　杨晓风伸手抹了抹照片上的灰尘，这是张合照，李老师站在中间，还活着的男生半蹲在老师身边，眼睛眯眯的，笑得好看极了。
　　照片是老式的数码相机拍的，右下角还有一行红色数字，时间是十三年前的春天。
　　杨晓风看了看四周，见二人各自忙着，并没有注意他，赶紧拿出手机调了静音把这张照片拍了下来，心想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他问问名字。
　　没名字称呼起来也不方便啊。
　　“好了，二位同学，你们过来，搬个凳子坐吧。”
　　正在此时，李老师忙完了招呼起了两人。
　　杨晓风赶紧收起手机，笑得一脸纯良。
　　“好了，那就约下个星期四下午吧。还有问题吗？”
　　好不容易等柳依依和李老师聊完了，杨晓风怕不问就没机会了，赶紧插上一句话。
　　“啊，李老师，我看您这里很多老照片啊。”
　　“对啊，以前带过很多学生，每次搞活动大家都会拍几张照片，我就挑了些拍得好的，贴在墙上，看着也高兴。”
　　“老师，我看这张拍得挺好的，是什么时候的啊？”杨晓风随意指了指角落里的照片问道。
　　“这张啊，是十多年前了，那时候文艺汇演，大家一起照的。”
　　“是这样啊，老师您真是好记性。”
　　“哈哈哈，还成吧，不至于老糊涂了。”
　　杨晓风正在动脑子想该如何自然地把话题引到男鬼身上，柳依依一句话解决了他的难题。
　　只见她两眼放光，指着男鬼说：“哇，这个学长好帅呀。”
　　杨晓风心里比了个“耶”。
　　“哈哈哈，他呀……”李老师看清了柳依依指着的人，笑得有些尴尬。
　　杨晓风见状，开口问道：“老师，这学长现在怎么样了？”
　　“哎，说来话长啊，”李老师的语气颇为惋惜，“他本来很优秀的，他那年写的剧本特别好，现在还存着拿给学生当样本呢。只是他……嗯……后来出了点事，就走了。”
　　走了？
　　杨晓风心里嘀咕道：死在学校里，这是件大新闻啊，怎么从没听说过。
　　“好好的，怎么会走了？”柳依依瞪着眼睛，很是不解。
　　“这我也不太清楚，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李老师笑了几声，就把话题带了过去。杨晓风看出来李老师是不想提，可他又急着想套些详细内容，眼珠转了一圈，计上心来。
　　“老师，其实我对编剧也很有兴趣，很想加入戏剧社。”杨晓风又摆出了那副纯良的微笑，他长得又清爽，笑起来一口白牙也不会让人讨厌，“既然这剧本这么好，能不能给我看看，学习一下？”
　　柳依依在一旁，皱着张小脸像看鬼一样看着他。

　　戏剧社（二）

　　“哈哈哈，好啊，这没有问题。”
　　李老师听到这话，又高兴了起来，乐呵呵地在一堆文件当中翻找着。
　　“杨晓风，你发什么疯啊？”柳依依扯了扯他的衣服，悄声问他。
　　“我也想参加戏剧社，不行啊？”
　　“你……”
　　“找到了，不过是去年学生用过的，你先拿着看吧。”
　　杨晓风结果剧本随意翻了翻，顺口问道：“这写得真好，这学长没继续读书真是太可惜了。”
　　说完，抬眼看了看李老师的神色。
　　李老师嘴角的笑意收了一些，想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开口：“世事难料啊。”
　　杨晓风见状，心里疑惑，但也知道这是问不出来什么了。这才拉着柳依依和李老师道别。
　　关门的时候，他隐约听到李老师在自言自语：“年纪大了，这眼睛越来越花了。”
　　好像还听见了小猫的叫声。
　　“依依，你有没有听到猫叫啊？”
　　“没有啊。”柳依依环视了一下周围，“这是图书馆，哪里来的猫啊？”
　　“哦，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我问你，你刚刚搞什么鬼？你之前还说：‘戏剧社有什么好去的？’”
　　“依依啊，哥哥告诉你，人心总是在不断变化的……”
　　“难道你是不放心我，所以陪我一起去戏剧社？”柳依依眨了眨眼睛。
　　“嗯，嗯，对，就是这样。”
　　“晓风哥哥你最好了，好感动啊，那你请我喝奶茶好不好。”
　　说完了，柳依依还抱着他的胳膊晃了几晃。
　　“你以为我还会上当最后请你喝掉三大杯奶茶吗？”
　　柳依依哼了一声，大步走到前面不理他了。
　　杨晓风眯着眼睛盯着柳依依，脑海中翻滚着无数的疑问和好奇。刚刚老师提起男鬼的反应太过奇怪，如果是意外死亡，他大可以大大方方地和他们说明，再缅怀一下这个颇为优秀的学生。
　　可虽然能感觉到，他很欣赏这个学生，但是不怎么愿意提起他。
　　杨晓风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心想此事必有蹊跷。
　　他忍不住又翻了翻手里的剧本，这时才发现是个复印件，剧本虽然是打印出来的，但空白处上写了好些字，一行“编剧：纪松泽”写的最端正，其余的像男女演员，场务美工，字迹都挺潦草的，可能是复印的缘故，看着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