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学校的隐形人口我有话要说(12)
杨晓风觉得他以后都不想再看到烤肉饭了。
大学生活确实有特别的精彩之处,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普普通通的平凡日子。杨晓风过了几天下课吃饭上课睡觉偶尔和室友来几把荣耀的日子,没人的时候和纪松泽开几句玩笑。纪松泽仍旧游离在405和整个校园之间,只是做什么事之前都记得和杨晓风打个招呼。两人很默契地都没有再提“找回忆”这件事。
杨晓风一人陷入沉思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想,现在这样,虽然不太正常,但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开心的。
“开心最重要嘛。”杨晓风自言自语地咕哝两句。
“风哥你说啥?”
老大正洗完衣服要晾出去,端着盆路过杨晓风边上听到他在自言自语,忍不住好奇:“风哥,我咋感觉你老喜欢自言自语呢?”
“有、有吗?”杨晓风没有防备,吓了一跳,转过头来扯了扯嘴角,笑着说:“我想听歌来着。”
“这样啊。”老大点点头,弯腰放下脸盆拍了拍手。
“哎,兄弟们。还记得明天什么日子不?”
“周五。”胖子接上了一句。
“对了,周五要干什么?”
“过周末了。”
“周末算啥,你都读大学了。只要人胆大,天天都放假好吗?”老大一脸嫌弃,“明天要去拿学分了。”
“啊,那个校友是吧。”
“在哪儿啊?远吗?”
“还好吧,地铁坐到人民广场就到了。”
“哇,离我家挺近啊。”杨晓风想了想本市的地铁线路图,忍不住感叹。
“那不就是离学校很远了?”邱洛一听,忍不住大喊。
“咱们学校在郊区,到哪儿不远?
“反正我约的下午三点,吃个饭,慢慢过去呗。”
“哎,晓风,市区有啥好吃的啊?”
“嗯,火锅?”
“可以有,还有别的吗?”
“烤肉?”
“还有吗?”
“胖子我和你说,人民广场那块儿是市中心,你想吃什么都有。”
“你们就光顾着吃都不想想学分吗?再说了风哥又不和我们一起,他要回家呢。”
“晓风,要不咱们去你家吃一顿吧,”胖子突发奇想,转过身来笑嘻嘻地问,“哎,你爸妈都做什么的?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你把人家里当什么?行宫啊?别闹了,明天晚上我请你们吃火锅。”老大笑着推了一把胖子,有揉了揉他的脖子。
胖子嘿嘿一笑:“说着玩的。”
老大走过来,拍了拍杨晓风的肩。杨晓风轻笑说了句“没事。”
老大是舍长,又做了班委,和辅导员挺熟,早就知道杨晓风父母早亡,说话言语间总是会注意这点。胖子宅男一个,那就不知道那么多了。
杨晓风倒是真的没那么在意,甚至有时候觉得老大太过紧张了。
“你同学也是好心,不高兴啊?”纪松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好只听见后面几句话。见杨晓风不说话,以为他听了不舒服。
“没有。”杨晓风抬头看他,本想吓他一下,眼皮却开始跳了起来。
杨晓风揉了揉眼睛,没来由一阵心慌,赶忙捂着胸口安慰自己是太累了。
纪松泽见他眼神不对,伸手顺了几下他的背,杨晓风后背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种要发生大事的强烈预感。
校友(二)
杨晓风昨晚眼皮一跳,弄得兴致也不太高,早早爬上床就睡了,
“哇,到底大城市,还不是晚高峰就那么挤。”
周五下午两点四十五,405的男生站了两个半小时,艰难地挤出二号线,最为狼狈的是背了个双肩包还拿了个笔记本电脑的杨晓风。
“不好意思,让一下,不好意思啊。”杨晓风从人群中拔出电脑包,累出满头汗。
“我突然觉得每周回家,也挺折腾的。”邱洛拍了拍杨晓风的肩膀,又问:“帮你拿会儿?”
杨晓风也不客气,抹了把汗递了过去。
“快点吧,迟到了不好。”
“不会,四号口出去直走,五分钟就到了。”
老大看着导航,信誓旦旦地说道。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指示牌,发现人民广场这个大站一共二十多个出口。
四个人运气不好,正好站在22号口边上。
“我觉得我们还是快点走比较好。”
“说得对。”
“四号口出去才五分钟,结果我们找到四号口就得十分钟。”
“晓风,拿着电脑真的很重。”
“行,我来拿吧。”
四个人七嘴八舌地穿梭在人流中,嘻嘻哈哈还不忘打闹。
最终几人还是赶在三点之前,找到了传说中的办公楼。传说中的学长贺斌就在这儿租了一层楼办公。
老大和前台的漂亮姐姐说明了来意,小姐姐很热情,大概是已经知会过了,一脸职业化的微笑引着他们进去。
来之前,四个年轻男孩讨论了很久这位开公司的贺斌学长该是什么模样?是个谢顶秃头的大叔,抑或是一丝不苟的霸道总裁。
可打开门一看,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也就是个三十岁出头、白领打扮的普通男人,不高不矮,脸也很大众,带了副金丝边眼镜。
见到他们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务,亲切地起身迎接。
四个穿着牛仔裤的男孩有些局促不安,老大最冷静,搓了搓手说:“打扰学长了。我是之前和你联系过的,我叫李家成。”
“哇,好名字啊。”
“学长好,我是邱洛。”
“我叫何轻扬。”
“学长、好,我叫,杨晓风。”
贺斌挨个儿和他们握手,杨晓风站在最后,看着他越走越近,心里一阵发毛,连话都说不连贯,后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他被外力压制得都快要喘不上气了。
贺斌重重地握了手,笑了笑就走回去了。
压制杨晓风的灵力终于散了,杨晓风捂着心口,一时间大脑都放空了。
等他清醒过来得时候,发现自己的眼神一直定在贺斌的西装上。
这西装看着分外眼熟,仔细一想,正是和纪松泽搭话那天做的噩梦里,纪松泽穿的那身。
杨晓风赶紧低头看了看贺斌的皮鞋,也和梦里的一模一样,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手,又回想起了那刺骨的疼痛。
这就是眼皮跳的愿意吗?
“同学们别站着,来,坐下说。”
杨晓风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等面对面坐下来,他越看越觉得这贺斌眼熟。
没事,西装皮鞋,样式不都差不多嘛。杨晓风暗暗地抚平心态。
“各位同学,那我们开始吧。”
贺斌是个成功的企业家,讲起话来条理清晰。四人形式化地合了张照,胖子和邱洛就缩到一旁无所事事,老大和贺斌随意地聊着和校庆毫不沾边的内容,杨晓风偷偷瞄了两眼手机,时不时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哎,你们都是大一新生。我就想起来,十三年前我读书的时候,也像你们这样。”
“十三年?”杨晓风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低声重复了一遍。
“嗯,怎么了吗?”
见二人齐齐看过来,杨晓风一咬牙,拖着椅子过去,加入对话:“学长,你以前刚刚进大学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啊?”
贺斌看着他揉了揉鼻子,缓缓开口:“有点紧张吧,毕竟那时候年轻。”
杨晓风仍旧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对了,小杨是吧,你家里是做什么的?”贺斌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这,”杨晓风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家开杂货店的。”
说完细想,杨晓风才觉得奇怪,一般人都会问你父母是做什么的,怎么他问的是你家里呢?
“哦,没什么。感觉你很,不一样。”贺斌举手在空中画了个圈,当中还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
“是挺不一样,晓风可是个文青。”
“哦?小杨喜欢旅游?”
“不是,是在戏剧社里作编剧哦。”
“这个嘛,只是陪我妹妹去的。”
“戏剧社啊,挺不错的,我读书的时候也去呆过。”
“那么那个很有名的剧本你听说过没有?就是那个什么什么杀人事件来着?”杨晓风艰难地回忆起纪松泽写的剧本,那本子正被他压在学校桌子上的角落里落灰。
“密室杀人事件?”
“对,对,就视这个。”杨晓风如获大赦,“学长,你也听说过啊?”
“当然了,这剧本当时拿到市里表演过,拿过奖呢。写这剧本的是我的大学室友。”
贺斌摸了摸下巴,故作轻巧地回答,眼神颇为玩味。不过杨晓风没看见,周围的办公楼都是玻璃幕墙,反射过来的光线正好晃了一下他眼睛。
“这样啊,那你们还联系吗?”杨晓风假装随口问问。
“嗯,这个嘛。十多年不联系了。现在也没法联系他了。”
杨晓风心中呐喊,你当然联系不了他,你告诉我原因话不要说一半啊喂。
可脸上仍旧波澜不惊,只微微点了点头问:“为什么联系不到啊?出国了?”
贺斌取下眼镜,又抽了张纸巾,边低头擦拭边说:“这事儿吧,和你们这些小朋友讲,不太合适。”
杨晓风不知要做什么反应,现在万分盼望柳依依能在这儿,再来一句“这个学长好帅啊!”
只听胖子在后面咕哝了一句:“不小了,我们都满十八了。”
杨晓风心中决定请胖子喝杯奶茶。
“哦,对对。但到我这个年龄啊,就觉得你们都还小。”贺斌听了这话,忍不住笑起来。
“我们读书那会儿,管得不太严,很多小孩都早读书的。我读大学的时候还没成年。这个,”贺斌顿了一顿,带上了眼镜,“我的室友,他叫纪松泽。”
可算讲到这儿了。杨晓风此时暂时抛下了有些缥缈的不安感,左手虚握成拳捂着嘴,静静等着贺斌说下去。
“纪松泽啊,我记得他来报道的时候,也才刚刚满十六。”
“周岁啊!”杨晓风惊呼,怪不得看着年纪小,感情还是高中生。
“是啊,听说他爸妈都是老师,小时候就动了点门路让他早点读书。”
“那后来呢?”
“他人聪明,高考成绩也不错,为了离家近选了本市的大学。可是吧……”
贺斌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眼睛扫了一眼四个男生。
杨晓风心里急得不得了,左手也越握越紧,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贺斌。
“他,怎么说呢,惹到了一个女生,被人叫到学校图书馆的四楼,争执中被女生给推下去了。”
卧槽,还是风流债。话音一落,杨晓风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可他转念一想,觉得贺斌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猜不透其中的意思。
邱洛嘴快接了一句:“那是死了啊?”
“这倒没有,那也才四楼,窗口下又都是花花草草的,只是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那是瘫了?”
杨晓风微楞了一下,心想:原来李老师那句走了,不是死掉了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