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温润,黑木沉郁,拼接在一起各自表达着不同的意义,又浑然天成。纵使苏雪青对木雕不算了解,也能看出雕工细腻,以及这精细中的美感。
“你还有空做这些?”
“很早开始做了,在你和我说结束之前。”高毅吸了一口气,好像光是说出“结束”这两个字,就耗费了他过多的心力,“我以为没有机会再给你。”
“余曼丽说不再管我的事,以后我们可以常在一起……你什么时候方便?”
“再说吧。”
“……”
高毅欲言又止。
“再说吧”三个字轻飘飘的,就像苏雪青给他的感觉,他抓不住他,他随时都会飞走。就算为他离婚也绑不住,何况他这婚到底还是没能离成。
车子到了地方,苏雪青下车,高毅跟了下来。苏雪青上电梯,高毅也跟了上去。
苏雪青开门进屋,高毅没有跟进去,而是站在门外。
苏雪青扶着门框:“不进来?”
高毅一脚跨进屋里,胸膛已经撞上了苏雪青,等他两只脚都跨进去时,他已经紧紧抱住了苏雪青,贴在他脸上一通胡乱亲吻。
苏雪青没有拒绝他的亲近,这反而让高毅很难过,吻得越深,愧疚就越深。对两边他爱的人,他都亏欠着。
嘴唇充血,变成艳丽的红,舌尖留有对方的味道,起伏的胸膛带出炽热的喘息,高毅埋在苏雪青的脖颈间,声音喑哑:“阿青,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我对不起孩子,对不起余曼丽,也对不起你……对不起……”
颈间的皮肤变得湿润,苏雪青的心又何尝不是潮湿得沉甸甸的。
他抓着高毅的外套衣襟朝两边分开,将他的外套脱下扔在门口,又掀起他的卫衣,抱住男人厚实光裸的脊背:“别想……什么都别想……”
是让高毅不要想,也是让他自己不要想。
那些是非对错,那些责任亏欠,都是纷乱的线团,越是想得多,便将他们裹缠得越紧。分不出谁对谁错,也辨不明谁是谁非,只有不去想,将这一切彻底抛掉,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和自由。
“……抱紧我!”
苏雪青公寓里的床是白色的,很宽大,一个人睡显得孤单,两个人刚刚好。
他横陈在雪堆一样的纯白被褥里,身上和面颊的绯色更艳丽,汗涔涔的眉眼是欲望流逝殆尽后的多情婉转。
他问高毅带烟没有,高毅便撅着屁股掏他扔在地上的裤子兜。抽出烟来,点上,再放到苏雪青唇间。
他仰头吐出一口烟雾:“高毅,我爸喜欢你做的粥,他明天还想吃。”
“好,你明天什么时候下课,我来接你。”
秋冬的雨天,天更短,才五点,外边就已经黑了。雨水将星星点点的街灯晕成一个个光斑,外面是光怪陆离的寒冷的世界。
“你一会儿还去上班吗?”
“要去。”
“什么时候下班?”
“雨天人少,九点左右。”
苏雪青慵懒地扯着被子盖住薄汗和热气已经散尽的身体:“下班后回家?”
高毅摇头:“我最近住在酒店的员工宿舍。”
“那你下班过来教我怎么煮粥。”
第57章
高毅第一回在苏雪青家过夜,怎么都睡不着。
此时人就在他怀里,黑暗中,苏雪青的体温、他的气味儿、他呼吸的声音……传到高毅这里,都被放大了无数倍。铺天盖地的爱和欲向他倾覆而来,压得他动弹不得。
但他只能把鼻尖轻轻触进苏雪青的头发,手臂轻轻拥着他,直到困得昏沉沉,手臂发麻。
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恐怕天快亮了,他终于还是挣脱了这甜蜜的折磨,悄然无声爬起来,去客厅睡了沙发。
迷迷糊糊刚要睡着,一个柔软的身体挤进他的怀里。苏雪青鼻音浓重,声音慵懒:“为什么不在床上睡?不喜欢和我一起睡觉?”
“不是,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不等回答,他已经感觉到了。
苏雪青闭着眼嗤笑:“不是下午才……”
高毅正尴尬地撅着屁股往后撤,苏雪青突然缩进了长毛毯里……不一会儿他就钻了出来,施施然去了卫生间。水声响起又停下,冷冰冰的人带着新鲜的薄荷味儿牙膏又回到沙发。
高毅用毛毯将他裹起来,把他冰凉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暖着,再抱紧他。
沙发宽度有限,两人贴在一起挨得极近,鼻子顶着鼻子,呼吸靠着呼吸。
“为什么要做这个?”
一说话嘴唇就碰上了,高毅索性含住他一片嘴唇,想把这凉丝丝的唇也暖热。
“你不是睡不着,现在睡吧,快天亮了。”
“你不用为我这样……”
“万一是我自己想呢?”苏雪青转过身,后脑勺对着高毅,“别想多了。”
他自己想……他竟然会想这样做……高毅感觉自己热血又要沸腾起来了,干巴巴地咽着唾沫。
过了一会儿,苏雪青有些恼地转过头,惺忪的眼瞥向他:“你真是没完了。”
不顾揶揄,高毅难堪得浑身发着烫,把苏雪青压进沙发里,彻彻底底放肆了一回。
这下他是彻底没了困意,苏雪青却是又累又困,很快睡了过去。
天边起了一丝鱼肚白,外边很冷,落地窗的玻璃上结满了水珠。冬天彻底来了。那场下了好些日子的冷雨也终于停下,天放了晴。
高毅将苏雪青抱去床上,出来时带上了房间门。
知道苏雪青的冰箱一贯空空如也,他昨晚除了带做鸡肉粥的食材,还带了不少其他食物,结果昨晚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好在现在还早,都来得及。他几下把粥煲上,就手擀了饺子皮,再把昨晚带来的虾滑调成馅,又蒸了一笼虾仁蒸饺。
等他把这一切都做完时,天也已经亮了。
高毅在冰箱上留了字条,告诉苏雪青给他爸爸的粥在砂锅里,给他做的早饭都在电蒸锅里保着温。他去上班了,再联系。
自高毅从家里搬出来,他也并不常住在苏雪青那里。
多数时间是去给他送吃的,或者单纯做顿饭。苏雪青一个住,他有空会去陪他。只极少数时候,苏雪青会主动留他过夜。大多数没有去苏雪青那里的晚上,他就住在酒店的职工宿舍。
从一开始,苏雪青对他就没有特别热情过,但他们时远时近的关系,高毅却能感觉到。
这段时间,苏雪青对他格外冷淡一些。虽然仍在联系,也会亲热,但拥抱在一起的身体也并不能填补那中间的缺失。他们仅靠着最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连接彼此,关系已经脆弱到只等一个消失的契机。
高毅很难过,却无能为力。他处在天平中间无法动弹的位置,左边是女儿,右边是苏雪青,只要稍一挪动,便意味着失去其中之一。
这天早上,他从宿舍出发去接孩子上学,给她带了蟹黄包。昨天下班厨房还剩下些螃蟹,高毅便加了个班,包了女儿最喜欢的蟹黄包带给她。
刚上楼,还没进屋,就听到里边余曼丽大声催促女儿吃快点,她今天早班快赶不上了。
高毅掏钥匙打开门,余曼丽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突然住了口,随即对高雅歌说:“你爸送你,我先走了。”
高雅歌嚼着嘴里的蛋炒饭,点点头。
“以后我给她带早饭吧,你早上时间紧,不用专门给她做。”他对余曼丽说。
余曼丽没搭理,错过他身侧,摔上门。
他转头对高雅歌说:“带了蟹黄包,我去给你蒸上,你吃几个?”
高雅歌看了眼挂钟:“来不及了。”
“来得及,我开了车。”见女儿还是只顾扒碗里的饭,便说,“那我放冷冻室,要吃让妈妈给你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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