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条件充足,他正好把游叙玩的游戏摸索一遍。
没多久,有个校友通过社交软件好友通道,添加谈梦西的游戏好友。对方是谁,长什么样子,他记不太清楚,以前参加社会实践时加的。
谈梦西离开寝室后,室友们忙着冲向毕业,对他的熟悉程度直降为零。
这个校友跟谈梦西聊起学校,老师,同学;聊起医院,病例,实习的苦和累;聊起他曾经熟悉的世界。
屏幕里两个虚拟人物,打着副本,一个人大倒苦水,一个人装作不经意地听。
复学,学校,医院,这些话题是他们同居后的禁忌。
游叙每天睡眠不足,聊天时间有限,从不跟他聊这些,只聊他们的生活现状。他也不聊,仿佛聊了,会侧面说明他不够坚定,重伤游叙的心。
他不想伤游叙的心。
再不想,再否认,它们还是会见缝插针地无意识流露,无法当成家电维修,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陌生的校友像一个潘多拉魔盒,谈梦西受到这些话题的诱惑,不受控制地打开了它。
第29章 裂痕
游叙拿到第二个月的工资,还碰上休假,计划带谈梦西去买几件过冬的厚衣服。
开门,走进卧室,谈梦西在用他的电脑打游戏。
游叙恨自己没时间,不然一定会陪谈梦西玩。看见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对话,他不禁在谈梦西身边坐下,平常地问:“你在跟谁聊天?”
谈梦西的手一扬,下意识要挡。
没挡,又放下了。
他没有回头,回答有些僵硬和颤抖:“一个校友。”
爱人的眼睛,在面对问题时,看不看向对方,用何种眼神,是最有力的答案。
校友,为什么要颤抖?
刹那间,游叙的平常土崩瓦解,不止情绪,能清晰感觉到心脏剧烈地抽痛好几下。
他克制住怒火,开始翻开他们的聊天记录。
很多很多与他无关的内容,却每一条与谈梦西有关。有半个月了,对面那个人不断在向谈梦西明的暗的示好,似乎要费尽心机了解谈梦西。
游叙面无表情地念出来:
“向你室友打听了你的一些事,我想告诉你,我不反感男的。”
“我记得,你长得很好看。”
“我这个月底休假,你愿意跟我出去一趟吗?”
谈梦西的回复模棱两可,好像看不见这些示好,条条回复“哈哈”“呵呵”,却不阻止对方,若无其事地跟对方聊下一个话题,关于补考,实习,外面的医院。看这样子,谈梦西有计划复学,没告诉他。
谈梦西的大脑空白,肩膀缩起,安静地坐着。
游叙哑着嗓子,一行不漏,一字一句,把对方暧昧的消息挑出来念。
他用这些字句和冷漠的语气,把谈梦西活活凌迟。
酷刑大约进行了二十分钟,谈梦西的脸色青白,耳鸣,眉心到下唇全是麻的,满背的汗浸透了衬衫。
游叙坐不住,站了起来。
手在发抖,几次拿出一根烟,几次没点着。他好不容易把折弯的烟点着,哆哆嗦嗦,两口又把烟头抽得黯然,灭了。
他知道找一个出众的伴侣要经历竞争,却没有想到谈梦西会给别人参与竞争的机会。
背叛,这是游叙第一想到的。
在这一刻,个位数餐标,捞油水不顾数据真假的小领导,看他年轻对他趾高气扬的工头,点头哈腰的聚餐,还有不能回去的家。他的阿谀奉承,打烟敬酒,这些为了钱和爱所遭受的苦楚,全部山洪似的爆发出来,击垮他的冷静和理智,连同挺直坚定的肩背。
他弯下腰,双手扶住谈梦西的双肩,没用力,“如果我没发现,你是不是跟他出去了?”
望着这张近在咫尺又狰狞的脸,谈梦西无声地说:“不是。”
游叙放开他,在他面前缓缓跪了下来,低吼:“谈梦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他想掐死他,与他同归于尽。他又不忍心,甚至不忍心把控诉的音量放大,怕自己的绝望和愤怒会把他吓跑。
“我没有……”谈梦西如梦初醒,战栗地伸手,要捧起他的脸,“我没有。”
游叙躲开,“你看见这些话,不会想象有天我看见了,心里什么感觉?”
谈梦西垂下手。
游叙又问:“你爱我吗?”
谈梦西呆滞地眨了眨眼睛,爱。
“回答我。”
“我爱你。”
“我永远不会对你说分手,你可以对我说,你要不要说?”
“不要。”
“你还要跟我在一起?”
谈梦西哭了,一直点头,“要。”
游叙指着这些字句,“那这他妈算什么?!”
“这是……”谈梦西说不出来。
他真的不知道这算什么。
一个陌生人。
他们还是出门了。
像两辆脱轨的火车,在没有铁路的荒原上怪异又平静地前行。
去买衣服,去人潮涌动的步行街,面无表情地观赏广场上的灯光喷泉秀,去期待已久的新餐厅,无言地咽下饭菜。
味道不好,咸,苦涩,大约不小心混了眼泪,以后不会再来。
过完周末,回到家,游叙打开电脑,叫谈梦西删除游戏好友,再删除游戏。
谈梦西照做,要是游叙叫他把心剖开看看,也会照做。
游叙不需要他把心剖开,不会打他,不会骂他,只叫他把衣服脱掉,去洗一个澡,把自己彻底洗干净。
谈梦西还是照做。
接下来,游叙全程没有抱他,吻他,如此疏离,把他嵌进床垫与枕头之间,又过于紧密。
体贴温柔离开了,留下蛮横肆虐,对待一个仇人般对待他,狠狠地,不顾他感受地,反复惩罚着他。
夺走他的空气,压迫他的肋骨,在他快要无法呼吸时,给他喘口气,让他清醒地回到现实地狱。
谈梦西没有受伤,没有尖叫,更没有求饶。
一周后,游叙的社交软件上多了一个粉丝。瑜伽教练,男的,相册里很多极致的身材自拍照。
谈梦西不是故意要知道这件事。
他关注了游叙,习惯每天睡前刷一刷。游叙恰好发了一条不痛不痒的动态,瑜伽教练恰好在下面留言。
热情的留言:“哇,这附近我经常去,要不要一起?”
还有一个眼冒爱心嘴流口水的表情。
游叙回复:“我私信你。”
游叙从来不会回复陌生人的留言和私信。
“好耶!”
又是一个害羞的表情。
私信,谈梦西盯了半天这两个字,看一眼身边的游叙。
游叙已经睡着了,手机摆在床头柜上。
他探出上半身,轻轻越过游叙,像个心虚的贼。拿到游叙的手机,他点开私信,跟瑜伽老师的聊天框在第一个,说明已经聊过,里面空无一物。
空的,多么讽刺。
谈梦西的心脏在汩汩冒血,眼泪在某个阶段却已经干涸。
他睁着眼睛,睁到天蒙蒙亮,做过贼的双手放在被子外面晾着,一动不动,像冰。
游叙睡梦中翻了身,无意识地抬手搂住谈梦西,冰得一个激灵,醒了,看见枯坐在床上的谈梦西。
谈梦西一直看着他,直到他醒来,发狂似的抓住他的头发,使他的脸面向自己,吻他的嘴唇,咬他的舌头,用尽全力。
几秒钟的事,游叙掀翻谈梦西,双臂撑在他的脑袋两侧,居高临下地盯住他,也发狂了。
谈梦西笑了,不管自己的面目如何悲哀,自作自受又不甘落后。
游叙的反应令他满意,称得上精彩。
谈梦西重复上次游叙的疯狂,可笑的是,作为接纳者一方,得到的不是肆虐,是自虐。
结束后,大脑空白期间,他又爬到游叙身上。
随着胳膊的抖动,汗水沿着鼻尖滴在胸口,他低下头,眼睛微微眯起,上牙咬住一侧下唇,咬发了白,几乎渗血。
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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