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得让我自己越来越像真正的卓越,清华我是考不上的,但北京其他不那么难考的学校,我倒是开始惦记上了。
我在等游戏升级,在未来一定更有趣。
第18章
卓越不在这座城市的一年,是我偷来的快乐时光。
不可否认我一直羡慕我哥,一直幻想着自己能过他那样的人生,可当正版的卓越在的时候,我这个赝品再怎么努力都只会显得滑稽可笑。
但他不在。
他不在场,赝品也有了存在的价值。
我过得前所未有的自信,我独占了爸妈的关爱,独占了那个房间,也独占了余柏言。
我的成绩意外的有了起色,我十七岁生日那天,余柏言还送了我礼物。
他送了我一条围巾。
后来这条围巾被我带着去了北京,去了香港,去了爱尔兰,之后又回到了北京,回到了余柏言身边。
那是余柏言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是在我生日这天,而不是卓越生日那天。
也就是说,至少在他送我礼物的那一刻,我是卓凡。
愚钝的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始终都要带着这条围巾,明明我去的某些地方根本不需要那么厚的毛线围巾。
等到我明白个中缘由,余柏言已经跟我形同陌路两年多。
但不管怎样,我的十七岁是完完全全由余柏言陪着走过的。
虽然我向来笨拙,但我也清楚复读的日子压力有多大。
每天走在余柏言身边,我都能感觉到他的疲惫。
我不无理取闹,作为这场游戏的重要玩家,我很努力地配合着他,生怕他提前退出游戏。
复读的第一个月,月考,余柏言不出所料考了年级第一。
高三年级的第一名。他再次回到了光荣榜。
那天下雨,我撑着我哥留在家里的伞,站在光荣榜前面看他的照片,不得不承认,余柏言原本底子就好,又聪明努力,重回巅峰是必然的事。
我看着光荣榜上他的笑脸,再稍微挪一下视线,他的旁边不再是我哥。
有那么一瞬间,我都觉得遗憾。
我这个人大概真的天生就是个下作的小人,当余柏言来到我身边,我故意刺激他:“这种时候是不是更想我哥了?”
余柏言抬手就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他让我闭嘴。
那一刻我从他的语气中难得读出一点点愠怒的意味,我以为他是因为我提到我哥,后来我才知道,当时他想的是他的爸爸。
余柏言一直很懊悔,因为在他爸爸生命的最后一个月,他正因为失恋自甘堕落,没能维持那个好儿子的形象。
等他再想好起来,他爸爸却已经看不见了。
我对余柏言的那些心事一无所知,我始终在不遗余力地伤害他。
我真的是个很坏的人。
可坏人如我,在看到余柏言的眼泪时,也心如刀绞了——但那也是后话了。
十七岁的我和十六岁的我没两样,揣着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爬行着,我时常能看到自己内心的那只丑陋怪兽,青面獠牙,对我哥和余柏言虎视眈眈。
他们都没有招惹我,是我在觊觎着他们的美丽人生。
余柏言复读的日子对他来说很辛苦,但他说这段经历也很宝贵,他说这一年他想明白了很多事,关于“人生”这个重大的课题,逐渐有了自己的看法。
那时候的我还不能理解如此深奥的话题,浅薄的我只顾着坐在他单车后座闭着眼吹风。
当时我觉得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小人得志,快哉快哉。
我以为有我的陪伴,有我这个赝品使出浑身解数去配合余柏言的一切需求,他也就不再需要我哥了。
然而,半个学期过去,冬天来临,迟来的第一场雪降落那一天,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谓的背叛。
我哥放寒假回来,那会儿我跟余柏言都还没放假。
我和他说好不许去找我哥,然而在下雪那天,放学后,我背着书包照例去找余柏言一起回家,却看见他推着单车站在“小白楼”外面,而他的面前正是我那顶级学府的大学生哥哥卓越。
我哥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系着黑色的毛线围巾。
他高高瘦瘦,比以前还好看。
现在的我哥身上仿佛有一层别人都没有的光,耀眼到我已经连他的影子都不配去做了。
我远远地站着,望着,雪落在我头顶,落在我睫毛,落在我心里蜷缩着的小怪兽身上。
我看见我哥朝余柏言伸出了手,然后我转身跑走了。
第19章
那时候我觉得我这辈子永远都比不过我哥了——其实现在也一样。
后来人生中的很多个时刻我都会想,自己这辈子遇到我哥和余柏言,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高二那年寒假前的大雪天,我看见那两个人上演久别重逢的戏码,我哥应该是在对余柏言笑,而背对着我的余柏言在面对我哥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目光又是如何欲言又止欲说还休,我统统不知道。
我灰溜溜地跑走,像是趁着主人不在偷偷寄居在人家家中的“寄生虫”,在主人回来的时候,只能夹着尾巴逃跑。
我在雪地里跑得呼哧带喘,张大了嘴巴,像条喘不过气的狗。
我逃回家,进门的时候我哥还没回来,爸妈显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看到我狼狈的样子时有些吃惊,然后赶紧给我用姜片泡了水驱寒。
我双手捧着杯子,姜水好像也没那么难喝。
我满脑子都是不久前看到的画面,闭眼时想象得到他们拥抱接吻的样子。
一对璧人。
我的脑海中出现这么一个词。
再睁眼,是温暖的家,爸妈已经去客厅看电视,我自己坐在卧室的桌边。
哥放寒假之后,这间卧室又变成了我们两个人的,此时他的床上是叠得整齐的被子,还有两本摊开的书。
我盯着他的床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到现在我都记得那晚我哥过了十二点才到家,带着一身的寒气,蹑手蹑脚地进了卧室。
他以为我已经睡着了,尽可能放轻动作免得吵醒我。
然而在黑暗中我始终睁着眼,背对着他,想象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他的每一寸肌肤,大概都散发着余柏言的气息。
我有些怨恨,倒不是怨恨我哥,而是怨恨余柏言。
说好了不和我哥见面,结果重逢的第一晚他们就一起过了这么久。
我压抑着自己提问的欲望,终于忍住没有问我哥他和余柏言都做了些什么,我也没有问,他们是不是和好了。
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我哥至少在那个时候,还在爱着余柏言。
而余柏言呢?
他说他很矛盾。
不用过多追问我就明白,他也是爱着卓越的。因为如果不爱,也就没必要矛盾了。
那个时候我跟余柏言非常明确地在玩角色扮演游戏,照理说我们应该按照游戏规则一直进行到结局,可在这漫长的游戏过程中,总有人先破坏了规则。
原本我以为先破坏规则的人是我,但多年后才得知,余柏言也没真的按照剧本走。
只是我们都不太坦诚,尤其是我,那些七扭八歪的心思注定了我的感情不会轻松且顺利。
总之,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但那时候我不觉得,我觉得是余柏言背叛了我。
第一场雪之后,我开始和余柏言冷战。
早上我依旧是那个时间上学,出门就看见等在外面的余柏言,他像往常一样拿着买给我的早餐,脖子上系着我没见过的围巾。
我没理他,绕开,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余柏言叫我,问我昨晚怎么没去找他。
我听到他的质问,心里的火气更胜,弯腰在路边团了个雪球就砸向了他,然后跳上了开来的公交车。
那天我上学迟到了,因为坐错了车。
那一整天,我什么都没听进去,下午的数学随堂测验交卷的时候我才写完两道题。
晚自习前,我没胃口吃饭,自己跑到外面吹着冷风绕着操场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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