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想帮张然求情,只是觉得至少要让周希音知道张然也不是完全没有付出过真心。
但周希音听完只是轻笑了一声,回答道:“我知道。”
“我知道他爱我,也很庆幸他爱我,不然我要怎么样才能这么快这么轻松地报复回去呢?”
因为身份背景,周希音深知自己与张然在很多方面有着很大的差距,给予张然同等的痛苦与伤害似乎是很困难的事,但因为张然爱她,又变得轻而易举。
来自所爱之人的每一句话都可以变成伤人的利刃。
周希音说这话时,语气里流露出的轻蔑让江收不寒而栗。
电话挂断,沉默重新盈满这条走廊。江收垂眸沉思,混乱的思绪纷至沓来。
最后他想,永远,永远不要将自己的爱交付给他人。
那无异于是一把尖刀,锋芒所向,是自己。
江令月曾和江收说过,他名字里取一个“收”字,是要他收放自如的意思。
他天生就应该是不受拘束的鸟,无论在任何方面都应该保持自由,不为任何人或事停留。
从小耳濡目染父母的开放式关系,江收自然而然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可以为了钱、为了性、为了利益或兴致,这才稳固。
如果爱一个人,喜他之喜,忧他之忧,贯穿着不由自主与非理性因素,那无异于镣铐囚笼,是愚蠢的人作茧自缚。
感情只会让一段直白简单的关系因爱生变,所谓的爱情虚无缥缈,生生给自己创造束缚、软肋和麻烦。
处理完张然的事情之后已经是深夜,雪比起下午时下得更大了,外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碎末般的雪花在车灯的光中纷飞。因为路滑,江收车开得并不快。
他心情没来由地有点沉重,心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思绪就像个乱线团,缠绕着有关诸如赵疏阳、爱、束缚、囚笼一类的词汇。
江收解不开,又像是自我保护般地不愿意去解开。
他叹了口气,转弯,再抬眼,赵疏阳家的窗户还亮着暖黄色的光,几乎要融化这个雪夜。
推开门,暖融融的室温一下子包裹住江收,驱赶走他身上的寒意。
赵疏阳一直在等他,刚刚大概是在办公,戴着一副低度数的框架眼镜,显得比平时温和了些。
他帮江收摘掉围巾,“煮饺子?”
江收怔怔抬头,他能感觉到赵疏阳温热的手指蹭过自己冰凉的脸颊,他点了点头,心里那个乱线团滚动,长久以来坚持的信念塌了一个角。
第10章
鲜香的饺子和热汤是寒冬雪夜里最美妙的搭配,江收心里那点短暂的迷惘被打断,他把什么乱线团都丢到一边,和赵疏阳挤在一张沙发上端着热茶看落地窗外的雪。
江收自己都没发现,和赵疏阳在一起时,他总是会很容易放松下来。
也许是下午处理张然的事太浪费心力,客厅里的古董落地钟才刚敲过十二点,江收就靠着赵疏阳的肩昏昏欲睡。
热茶袅袅的水汽扑在他脸上,赵疏阳轻轻把杯子拿走,这个举动让江收稍清醒了点。他揉揉眼睛,眼皮微微泛红,因为困倦而显得有点茫然,整个人透露出些平常不会有的幼稚感来。
赵疏阳觉得他这样好可爱,心软下去,“困了吗?我们回卧室睡觉。”
江收迷迷糊糊点点头,到了卧室床边又用胳膊揽住赵疏阳的脖子,“不……吗?”
床伴见面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很浪费?
但赵疏阳只是亲了亲他的眼皮,帮他拉好被子,温声哄他,“睡吧。”
只要时间是两个人一起消磨掉的,就怎么都不算浪费。
江收这一晚睡得很好,温暖而安稳。等他醒来时,窗外一片白亮,院子里平整的积雪还没人打扫,厚厚一层,在阳光下闪着碎钻般的光。
身边的床空着,赵疏阳应该已经起床有一会儿了。
江收推开门下楼,刚好看到要出门上班的赵总。
大概是考虑到今天气温很低,赵疏阳在正装外穿了件黑色的大衣,搭配上本就锐利冷峻的眉眼,的确像是杀伐决断的年轻总裁,半点看不出这人会系着格子围裙包饺子做布丁。
“醒了?”
玄关处的赵疏阳朝江收招了招手,江收挑眉走过去,然后就被这人摸了摸头。
其实赵疏阳原本是想帮他把头顶翘起来的一撮头发压下去的,但一瞬间又觉得江收这样也可爱,手下的动作就变成了把江收头发揉得更乱。
“我去上班了,早餐在餐厅桌上。今天寒潮,出去时要多穿衣服。”
赵疏阳早在衣帽间里准备了不少江收尺码的衣物,他想了想,又把自己刚系上的围巾拿下来给江收,“还要记得把围巾戴上。”
围巾是浅灰色的羊绒质地,毛绒软糯,是赵疏阳平时常用的一条。
他当然可以叮嘱江收去挑选那些全新的,但此时此刻,屋外寒风肆虐,而温暖的房间内,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发的江收和他一同站在玄关,就好像一对普通情侣一个人送另一个人出门的日常生活,赵疏阳忍不住想让自己离江收更近一点,哪怕只是在江收身上留下一条属于他的围巾。
围巾干净柔软,还带着赵疏阳身上的淡淡香气,江收判断不出来是香薰香水还是其他什么,就是一种草木的香气。
他出门时迟疑了片刻,但最后还是把这条围巾戴在了身上。
屋外的寒风夹杂着雪粒扑面而来,江收用脚尖踢了踢路边的雪,小声自言自语,“床伴之间互戴围巾很越界吗?”
“普通的友好行为而已吧。”
车开到工作室楼下,江收走上去,大概是因为周一的缘故,他一路遇到的同事都萎靡不振,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只有新招进来的那个助理非常精神,敲开了江收画室的门,眉眼弯弯地问他要不要咖啡。
江收收拾文件的手没停,抬眼看了这位助理一眼,他对这人有印象,是裴元明上个星期刚招的新人,叫楚远,娃娃脸男生,清秀可爱,唇红齿白,放在以前就是江收最喜欢的那种类型。
“不用了,谢谢。”江收拒绝,他昨晚睡眠质量很好。
但楚远还是端了一份咖啡放到了他桌上,放完了也没有走,而是微微俯身,笑着注视江收,“江老师不要总是拒绝我。”
因为离得近,楚远身上清甜的香气萦绕了江收的鼻端,他稍稍往后靠住椅背,面无表情地看着楚远继续真情实感地倾诉。
“我仰慕江老师很久了,也是为了江老师才来的这里,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楚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收打断,“没有。”
江收闻着这股香气,但却忽然想起了今天早上那条围巾上属于赵疏阳的味道,温暖而令人安心。他抬眼朝门口衣帽架上瞥去一眼,和楚远说话,眼睛却看着那条灰色围巾。
“我有伴了。”
楚远的神色僵了一下,随即又耸了耸肩,看向江收,露出妥协的神色,“我不介意的。”
在他们这种圈子里,一对一搞纯爱才是最少见的,像江收这样优秀的人,他不信会只有一个伴侣。
江收神色冷了下去,他皱紧了眉,想也没想,“我介意。”
他把那杯咖啡往桌前推了推,脸上露出些不耐烦的神情,不去看眼前少年楚楚可怜的神态,而是淡声道,“请你出去。”
楚远僵持片刻后还是离开了,一声轻轻的关门声让房间重新归于安静,空气里仍残留着刚刚那股清甜的气味,江收靠在椅背上沉思片刻,点了根烟。
朦胧的烟雾里,江收想,楚远的确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他明明没道理要拒绝。
虽然他没有张然那种花心滥情和很多人搞暧昧的缺德习惯,但是也绝对和专一扯不上关系。如果在以前,他遇到这样一个合眼缘的新人,一定会顺水推舟地和上一个伴侣结束,然后开展一段新关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不犹豫地把人拒绝掉。
因为什么?或者说,因为谁?
江收的心稍稍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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