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雾屿合上罐子的盖头,“不吃了,吃饱了。”
扶曜收拾碗筷,温雾屿不好意思只站着看,也稍微动了动手,他把筷子收起来递给扶曜,“要洗碗吗?这儿有洗碗机吗?”
扶曜啼笑皆非,“没有,纯手动。用不着你洗,放着吧,明天有阿姨过来收拾。”
温雾屿轻蹙地说了声好。
外面的雨没有一点要小的样子,温雾屿估计自己住的那间房差不多已经淹了。扶曜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温雾屿酝酿许久,终于开口问了:“阿曜,今晚我睡哪儿?”
“今天下午刚退房了一批人,房间还没打扫,挺乱的,不适合睡觉,”扶曜条分缕析地跟温雾屿解释:“还有几间房,但是一直没人住,大概闷出了一点霉味——我带你去看看?”
温雾屿耸了耸鼻尖,眼角眉梢再次溢满了嫌弃,“不用了。”
扶曜八风不动地问:“那怎么办?”
温雾屿能被他气笑,“扶书记有何高见啊?”
“要么……”扶曜铺垫好了,目的就出来了,“我的房间也能睡。”
温雾屿挑眉,这事儿不能多想,他直接应了,“行,睡吧。”
“好,我带你过去。”
扶曜的房间就在温雾屿房间的隔壁,他们早上碰过面。
温雾屿走路不方便,一路淋湿了雨,脚更疼了,眼睛也模糊,他在迈楼梯的时候差点摔了。扶曜眼疾手快,心里也忍到了头,直接把人搂着抱起来。
扶曜又怕温雾屿难看,说得很轻描淡写,“以后懒得走路了就告诉我。”
温雾屿的挫败感并没有因此消减,“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扶曜笑了笑,温润得像一片飘落而来的花瓣,“废物可不会漂洋过海,一个人找到我这里来。”
“嗯?”
“像个小神仙。”
温雾屿把这句话当做了真诚的甜言蜜意,在他颅内酿下了花,于是默不作声地收下了。
小神仙再落魄也有人捧着掌心里浇灌。扶曜把温雾屿带回房间,就放在床沿边上坐好。
“别动。”
温雾屿也懒得动,“哦。”
扶曜点头,转身进了浴室,片刻过后,他端出来一盆水,一路飘着氤氲的热气。
水盆里有毛巾,扶曜徒手捞出来拧开,眉头不眨一下。
温雾屿心惊肉跳,“阿曜,你干什么?不烫吗?”
扶曜摇头,“雾屿,把裤腿撩起来。”
“啊?”温雾屿自诩见过世面,可世面在赤诚面前不堪一击,他不知所措。
扶曜单膝半蹲,一只手掌把着温雾屿的小腿肚,他担心毛巾的热气散光了,心挺急的,“我来?”
温雾屿:“……”
扶曜说:“也行,你别躲。”
温雾屿根本躲不掉。
扶曜的指尖有无无意地触碰,激起了爽意,当温热的毛巾贴着自己皮肤时,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顺着血液侵占四肢百骸。温雾屿说不出一句话,他的眼里只有扶曜。
“阿曜,你……”
扶曜抬起头,笑意盈盈地问:“雾屿,感觉怎么样,这样会舒服一点吗?”
第13章 一二零三
“嗯,舒服,”温雾屿声音很轻,“不疼了。”
扶曜的脸上一直带着笑意,轻声说了句好。
温雾屿的皮肤很嫩,稍微热一点的温度就能捂红了。扶曜怕烫着他,一直控制着不凉不烫的水温。
温雾屿突然被扶曜弄得不好意思,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腿,“阿曜,你别这样,我没那么娇气。”
扶曜又把温雾屿的腿捉回来,“是吗?”
温雾屿的脸倏地一红,偏了过去,不太想让扶曜看见。
扶曜也假装看不见,他端起水往浴室走,“我再去换一盆水。”
温雾屿从记事起到现在,只有被不断索取,从未得倒过关怀。他来去随风,后来就想通了,狗屁关爱,有没有都无所谓,他自己一个人也痛快。可是当知疼着热的体恤突然从天而降,并且来自于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温雾屿在不知错所的同时,他也不知道应该给予对方什么样的反应。
应该怎么拒绝或者怎么接受。
扶曜没给温雾屿拒绝的机会,他重新端盆水出来,依旧飘着腾腾热气。
“来,”扶曜捏着温雾屿的脚踝,不让他跑了,“再敷一会儿。”
温雾屿脸皮再厚也受不住这种贴身照料,他觉得脚踝的皮肤痒,动了动,没抽出来,“阿曜,我自己来吧。”
扶曜挑眉,他说好,手没松开,好整以暇地看温雾屿能怎么来。
温雾屿硬着头皮伸出了手,指尖堪堪碰到水面,立刻被烫了回去,眼角猛地一跳。
扶曜似笑非笑地问:“还来吗?”
温雾屿吃了瘪,干脆不装了,他双手往后一撑,床铺很软,于是仰头长舒一口气,有些嫌弃,“不来了,烫。”
还是娇气。
挺神奇的,类似于热敷这种常规操作,温雾屿之前也试过,完全没用。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扶曜这里,效果居然这么显著。
外面的雨还下着,温雾屿的腿疼缓解了一些,心神也没那么焦躁。
扶曜又问了一句还疼吗?
温雾屿摇头,说还好。这回是真的,他不糊弄扶曜。
水凉了,扶曜随手把毛巾扔进水盆里,又推开了一些距离,他站起身,挨着温雾屿坐下。温雾屿偏头看他,弯着眼睛笑,“阿曜,谢谢你啊。”
扶曜没接着说不客气,显得特别生分似的。他思量很久,有些话想问,又怕问出口以后,这些好不容易拉进的距离又断开了。
这么患得患失的,扶曜受不了。
温雾屿眨眨眼,他似乎看出了扶曜的思绪,问道:“阿曜,你想问什么?”
扶曜看见了台阶,立刻踩了上去,他不急不躁,言语间温和沉静,听着像是老朋友之间的叙旧,“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去医院看过吗?”
“我之前出了一场车祸,腿断了又拼起来,最好的医生给我做的手术。”温雾屿扯出一个笑容,波澜不惊地说:“能恢复成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是运气不错了——多多少少都会留下后遗症的,不算大事。”
车祸这两个字轻描淡写地从温雾屿嘴里说出来,在空气中绕了一圈,于是变成具象的冲击,跨破时空,后知后觉地把扶曜也撞了七零八碎。
扶曜被卡住了脖子似的,他呼吸不顺,浑身都疼。憋闷之下重重吐出一口气,带着滚烫的惊恐,漂浮在温雾屿的皮肤上,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温雾屿问。他眯缝着眼睛看扶曜,房间里的光线太暗了,扶曜的身形有些散,温雾屿看不太清,习惯性地伸手触碰,又在半途顿住了,“阿曜?”
“我没事,”扶曜的嗓音很哑了,他抓住温雾屿的手指,拢在掌心捏了捏,“你继续说。”
“说完了。”
扶曜又问:“那眼睛呢?”
温雾屿默了默,他不太想提眼睛的问题,含糊其辞地说:“都一样。”
扶曜把边界感把握得很好,他知道循序渐进,所以并不会得寸进尺,温雾屿不想说,他就不会再往下问了。
“挺晚了,早点睡。”
温雾屿左右看看,又不自在了,“我睡哪儿?”
“睡这里,床上,”扶曜的话语顿了顿,他抿着唇,双目微敛,“最近一直没开太阳,被子也没晒过,不过我睡相还不错,都挺干净的——雾屿,不介意吧?”
两个人拉扯的主动权都在扶曜手里,温雾屿如果说了句介意,似乎要委屈了扶曜,怪于心不忍的。
“怎么会,”温雾屿状态松弛,他懒洋洋地歪了歪头,“我是说——我睡了你的床,你睡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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