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舒直白地打量着对方的脸,目光在他脸上一寸一寸描摹,陆凌风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怕打扰到他检阅自己,直到郁舒退后恢复安全距离。
看对方的反应,郁舒有了七八分的把握,攥紧拳头,眼神真挚:“没见过,不认识。”
“我叫郁舒,你呢?”
“……”
得到答案的那一刻,陆凌风心情有点复杂。
没见过——
他们中午几小时前才打过照面。
不认识——
他们同班快两年了。
所以他是在什么样的境况下才跟辅导员说出崇拜他这样的鬼话来的?
片刻后,陆凌风深吸一口气,道:“我是你的同班同学,陆凌风。”
郁舒:“。”
场面宛如干蜡一般凝固起来。
他此刻应该要道歉的,并向对方解释他只是脸盲。他明白,也想这么做,可嘴巴就像被浆糊粘住了一样。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就像开了闸的坝,捂是捂不住的。
那就,让闸再关一会儿。
郁舒的脸颊迅速泛红,肾上腺素以不可思议的指数飙升,眼前一道白光划过,他直挺挺地向前倒去,失去意识前感觉自己好像跌进了一个非常暖和的怀抱。
第02章 施以援手
旁边有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郁舒再清瘦也是一个成年男生,失去意识时身体下坠的重量不容小觑,而陆凌风单臂穿过郁舒的腰肢,像托住相机一样将他小心地稳稳环住,另一只手却无处安放,在空中虚虚抓了两下后,落在郁舒的左手手腕上,握住一片冰凉。
掌心和手腕相触的那一瞬,陆凌风几乎感受到了郁舒脉搏的跳动。
很轻柔。
荆曼收到消息火急火燎赶到现场就看到这样一幕——身娇体软的舒舒倒在一个不知名帅哥怀中,对方神情焦灼,目光仿佛黏在舒舒身上一般。
等等!这位帅哥不就是她室友整天挂在嘴边的万人斩?
舒舒不是不认识他吗?怎么一眨眼功夫躺人怀里了?!
她怔了片刻才冲过去喊道:“把舒舒平躺放下,他低血糖犯了!”
陆凌风很快反应过来,抱起郁舒在旁边一张躺椅上放下后问:“有没有糖?”
周围一圈人你看我,我看你,竟搜刮不出一颗糖果。
荆曼急了:“我出去买!”
陆凌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包呢?”
旁边有人立刻把郁舒的双肩包递过来,陆凌风不再废话,凭着记忆摸索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一颗草莓味的软糖,剥了糖纸喂给郁舒。
荆曼旁观着这一切,头顶升起了一串问号。
他还知道舒舒包里有糖?!!
十分钟后,郁舒慢慢恢复了意识,但他不太想睁眼。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凌风。
刚刚自我介绍时,陆凌风好像还强调了一下他们是“同班同学”。
会不高兴的吧。
他设身处地地代入了一下,拳头硬了。
郁舒深吸了口气,顶着陆凌风的视线慢慢坐了起来。
无论陆凌风是准备质问还是漠视他,那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然而,陆凌风只是默默地打量了他一会儿,问:“好点了?”
郁舒愣了愣,一时摸不准他的态度,老实点头。
陆凌风没再说什么,提起郁舒的书包,说:“去医院。”
许是血糖过低,郁舒的大脑已经罢工,等上了陆凌风的车后知后觉,他才冒犯了他,又给他添了麻烦。
于是,在宽敞的车后座上,郁舒又把头埋了起来。
陆凌风以为他又出状况了,便问:“不舒服?”
后座传来闷闷的声音:“没有。”
没有不舒服,那就是拒绝和他交流。
车内的世界像是被冻结了一样,静得离谱。
车子一路开得平缓,稳稳停下后郁舒抬起头扫了眼车窗外,发现到了学校的校医院。
驾驶位的车门一开一关,声响沉闷,郁舒正要自己下车,右侧的车门冷不防被人从外拉开,一团带着体温余热的衣物塞进了他怀里,散发着陌生的香气,有点像薄荷混合海风的味道,些许痒意爬上鼻尖的末梢神经。
郁舒看了眼自己,发现刚走得急,身上还是拍摄穿的那件十分“透气”的镂空衬衫,领口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好几颗扣子。
“谢谢……”对方越是体贴细致,郁舒心里越是过意不去。
所以还是先和他解释一下比较好吧?
他默默穿上外套,正欲下车,一抬头看见脱掉外套的陆凌风露出里面的卫衣,胸前一个艺术体字母“R”,肆意又张狂。
郁舒:“……”
茫茫人海,没想过这么快会再见面,他甚至没来得及为上一次的解释措辞。
郁舒面部表情的每一个细节都落进陆凌风眼中,先是纠结,后是震惊,其中间杂的感激又不似作伪,比川剧还精彩。
“进去吧。”陆凌风刚要转身进去,却发现身后的人没动,他转身回望。
“那个……”郁舒憋红了脸,舌头再次打结,最终垂下了头,“今晚麻烦你了,你先回吧。”
他还是没做好准备,言辞上和心理上双重意义。
晚风有愈吹愈烈的趋势,看样子是要变天。
郁舒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今晚已经够麻烦人家了,既然他没法解释清楚,就不该再耽搁别人的时间,更何况他把外套给了自己,那件卫衣看着单薄,万一陆凌风感冒他的罪过就大了。
陆凌风看了他一会儿,没说什么,点点头驱车离去。
这个时间离校的车很多,校门口的道闸杆前排了一溜,陆凌风跟着停下,降下车窗让风灌进来。
手机震了一下,室友杨洛发来消息:风哥,今天估计要查寝,你干啥去了还不回?
陆凌风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手机:跑滴滴。
杨洛:???
郁舒目送车尾灯消失在夜幕,进诊室前不忘把刘海放下,瞬间又变回了那个阴郁孤僻的小透明。
荆曼放心不下,打来电话问情况:“舒舒,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学姐,别担心。”
“我就知道你又没好好吃饭,每次都这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郁舒在荆曼长篇大论开始前熟练认错,一看就没少和人打太极:“我知道错了学姐,下次一定。”
荆曼无语住了,不过她还要问点别的:“那个万人……你同学还和你在一块儿吗?”
“不在,他刚刚把我送到校医院,我看要变天就让他先回去了。”
“啥?你也没请他喝点儿东西表示表示?到了地方就打发他走是把人家当滴滴司机了啊?”
郁舒愣住了。
他想反驳却找不到依据,因为他回忆了一下,以前读书的时候接送他的司机还真是这样的。
“学姐怎么办……”
荆曼有点头疼,郁舒太缺少交际经验,还好她有杀手锏。
“下次有机会请他喝奶茶吧,没有什么问题是一杯芋泥波波奶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杯!”
“收到!”
郁舒的饮食习惯不好,之前就有低血糖病史,校医说是没有正常进食加上劳累过度,给开了瓶葡萄糖叮嘱了几句。
一通折腾下来,时间不早了,诺大的校医院的输液厅只剩下他一个人。
忽然手机上弹出一个视频通话邀请,尽管开了静音,还是把郁舒吓得够呛,手机差点脱手飞出去。
郁舒连忙挂断,改为发消息。
ys:哥,现在不方便通视频。
YS:在哪?
郁舒自知瞒不过,如实相告,又怕他哥担心,还把校医开的药单拍照发了过去,强调只是葡萄糖。
对方不知是不高兴了还是去忙了,许久才回消息:改天约个时间,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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