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男的自尊心在此时受到了小小挑衅,孟舟暗暗比较,还是自己的胸肌大块一些,手臂也更粗一些吧,待会可得让这小子见识见识他的肌肉力量。
忽然,一块凉凉的布料盖住了孟舟的眼皮,打断了猛男夺回尊严的遐想,他伸手想摸,却被江星野捉住了手,孟舟纳闷地问:“你还怕我偷看?”
“你们‘正常人'诡计多端,就算偷看了我也不知道呀,不如一开始就做得彻底一点,”江星野抓着他的手去摸那块布料,“你摸,我的领带而已。”
“你才诡计多端吧,花样那么多,”孟舟笑,“又是你给我领路?”
“怎么,不喜欢吗?”江星野声调一扬。
“要是不喜欢,我怎么会在这?”这么多年,孟舟头回觉得这件事可以这么刺激,和线人的工作似的,不可预知。以往他常怕自己一身肌肉,力量过强,弄伤了身下那些娇弱的对象。
只是江星野那句“正常人”听着实在有些刺耳,孟舟顿了顿,皱眉说:“你只是看不见而已,我们都是正常人。”
他话说出去,半天没听见江星野吱声,正当孟舟疑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时,江星野突然俯身贴到他脸侧,蔓越莓甜香的酒风倏忽钻进耳道,灼烧他的耳膜。
“孟先生,别乱说话。”
妈的,孟舟浑身一个激灵,那他也别靠这么近,用这种语气说话啊。
他当即就想翻身把这个家伙压在身下,却忘了手正被人抓住,江星野警告似的加大了力度,大得让孟舟有些吃不消,就听那道柔和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响起:“我来,好吗?”
听起来是个问句,实则不等孟舟否定,江星野便抓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扣住了他手上的动作。
孟舟笑了笑,在这档事上他向来脾气不错,对象有什么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既然江星野想主动一些,他也愿意配合他。
……
江星野高高在上,指尖在孟舟身上跳着舞,他说:“你知道满天星的花语是什么吗?是配角。主角虽然光芒四射,可要么自己缺胳膊少腿,要么害得身边人倒霉,死爹死妈死恋人,一生都被波澜壮阔的命运支配,而配角只管平平无奇,无灾无病过完一生,多幸福啊。”
他抬起二人相扣的那只手,引孟舟的手伸向自己耳垂上的那点晶莹:“我只想当一个配角,平平无奇,无灾无病。”
对一个盲人来说,这个普普通通的愿望无异于天方夜谭。孟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只想用力抱紧江星野,给他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慰藉。然而知觉倏然被手上的触感夺走,碎钻的坚硬,和耳垂的柔软同时陷进他的手里,他小心翼翼地摩挲,揉捏,听到江星野声音不对劲,心中了然,原来他喜欢这里。
他的手一路被江星野引领着,一直往下游走,孟舟忽然悚然一惊,这里……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点无聊的男性自尊又开始作祟时,孟舟却忽觉下身一凉,裤子不知何时不翼而飞了,更恐怖的是……
“你干什么!”孟舟一声暴喝,打断江星野的动作。
“嗯?”江星野一头雾水,旋即明白过来,安抚他道,“放心,我当top这么多年,不会让你痛的。”
“你……!”孟舟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一把抓下蒙在眼上的领带,正瞧见江星野无辜地望着虚空,手上已经做好了准备,跃跃欲试的模样。
好家伙,他要是再不制止,今晚猛1的清白就荡然无存了。
离开酒店时,已经是凌晨,街上人影稀疏,灯亮着的都没几盏,孟舟特意和江星野隔了老远站着,焦躁地等着网约车。
孟舟本来都和姐姐打好招呼今天不回家,哪知道看对眼的人竟然和自己同一型号,缠绵的夜硬生生提前掐断,还得浪费时间抚平自己的欲望,真他妈尴尬。
“真的不试试在下面吗?”江星野却似乎不知尴尬为何物,咬着烟回头找孟舟,他不确定他的具体方位,只好微笑着眨了眨眼睛,“我技术很好的。”
孟舟眉头打结,怒极反笑:“你怎么不自己在下面?”
江星野摊手,吹出一口薄烟,他连抽烟都姿态轻盈优雅,全然不似孟舟的凶狠模样,一双眼睛越发烟笼寒沙:“孟先生何必这么大火气?让我在上面,伤你自尊了?”
第5章 涉过那片海
坦白说,是挺伤自尊的。
不仅伤自尊,孟舟还很迷惑,他到底哪里像个0?是他的八块腹肌不够硬,胸肌不够鼓,还是他眉心的疤不够慑人,眼神不够凶?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遇这种乌龙?
临走前,孟舟气冲冲地帮江星野打开网约车的车门,江星野噙着笑,不由分说把一袋散装跳跳糖塞进他手里,钻进车,他又回头对他说:“你唯一的错在于错看了我,孟先生,我们会再见的。”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平和,像该死的春风,撩了人还无辜得轻飘飘。孟舟用脚尖碾了一把地上的烟头,手心同步捻那一袋粗糙的跳跳糖,这能怪他看错吗?江星野长那么漂亮,谁不会误会啊?
孟舟悻悻然回到家,姐姐已经睡下了,他轻手轻脚没有开灯,怕惊扰她,这女人要是被吵醒了,保管要缠着问他今晚的事。借着手机屏幕光,他摸进浴室,粗暴地摁了几下开关,没亮。家里竟然停电了。好在水还有,还能洗澡。
又一次回到黑暗里,孟子不得不提起十二分小心,脱裤子的时候,手脚并用地找脏衣篮,还差点把自己绊倒。花洒是固定的,平时哪用他寻,随便往水下一站就得了,可现在光是走到花洒下,就花了他好大力气。
家里这套房有年头了,浴室只留一扇小小气窗,高高斜在头顶,今夜无月,连月光都借不了。水花咻的一下打在他身上,吓了孟舟一跳,倒不是水流太急,是看不见它从哪里来,没有防备。
失去视觉就会变成这样吗?世界充满意外,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出现的是袭击还是拥抱,孟舟忍不住地想到江星野,他每天上班遇见突然蹿出来的电动车会不会吓一跳?那些骚扰他的客人,会不会就埋伏在他上班的路上?酒吧那么吵闹,从门口到吧台,他走得难不难?
平时孟舟都很享受洗澡,一洗起码半个钟头,有时还边洗边唱,这次却草草结束,几乎是逃难似的逃离了浴室,他重重倒在床上,心里告诫自己,快睡吧,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嘛,难不成还约炮不成仁义在?不过是一次萍水相逢,谁也管不了谁。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数羊,隐约从自己身上闻见一缕花香,飘渺清淡,但是留香十分持久,洗了澡居然还有残留,烦死了。是那家伙的气味。
一次不欢而散的约炮,按理说不应该在孟舟的生活留下多深的印记,可那一袋跳跳糖他始终没舍得吃,怕它们坏了融了,他把糖放进冰箱储存起来,等反应过来,孟舟又纳闷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跳跳糖而已,劣质的小零食罢了。
翌日,从弟弟的黑眼圈和黑云盖顶的表情上,孟横读出了不祥的信号,为了他的自尊心着想,她体贴地没有细问那晚的情况,只是旁敲侧击地开解,这次不顺,不代表次次不顺,两条腿的男人那么多,就凭老弟这条件,还怕约不到?
孟舟知道他的萎靡实在很没道理,难道只是因为约炮失败吗?他无法和姐姐解释,因为他自己也摸不着头脑。可自那以后,他的视力好像突然提升了不少,街上有几个视障人士,他一眼就能瞧出来,那些平时几乎隐形的盲人,突然清晰了。
不过肯出门的视障人士到底是少数,外面太乱太吵,敏锐的听觉对他们反而是种伤害,盲道又经常被占用,孟舟看不下去,动手清理过好几次,可很快盲道上又会长出新的杂物,好像肿瘤一样春风吹又生,愁得他眉间疤皱得更深了。
这晚孟家姐弟在刀疤烧烤店吃烤串,孟舟又瞧见门前那条盲道被烧烤店的桌椅大摇大摆侵占,一股邪火就冒上来,他管不了别人,难道还管不了自己和小弟合资的烧烤店?
“澜子,”孟舟霍然站起,叫着小弟何观澜,“叫人把桌椅撤回来,别摆到盲道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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