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说过这样的话?”孟舟霍然回头。
那黑眼睛亮晶晶期待的模样,瞬间打破了他刚刚拒人千里之外的氛围,把孟横乐得,想给弟弟买两个狗耳朵戴上。
其实孟远帆说的不止这些,他还说,孟舟这样的性子,很难得,只是也容易受苦。
孟横没有说出后半句,只搬出冷酷脸,说:“没有,我瞎编的。”
“你这句才是瞎编。”孟舟机敏地指出。
孟横正要喷回去,却见弟弟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姐,你好爱我。”
“噫——”孟横被恶心得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孟舟我警告你,不许突然恶意撒娇!还有别对我用你那破能力!”
被指控的某人一脸迷茫,他有撒娇吗?
直到回到市中心,被姐姐从车上扔下时,孟舟站在则枝花房门前,还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一个大猛男,哪里会撒娇啊?这罪名真是莫名奇妙。
“我不管你心里是什么道理,要是别人把我送的礼物扔墓地——”孟横扒着这门,对孟舟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别怪我没提醒你,早点和人家江店长解释清楚。”
哎,又是解释,是他最不擅长的事。
汽车扬长而去,孟舟吐出一嘴尾气,看错澜子了,他哪里是自己的小弟,根本是姐姐的狗。
正值下班时间,来花店买花的人不少,店员那么多,他们偏要围着江星野七嘴八舌,有人问他总裁办公室适合买什么花,有人问工作压力大,睡不着,哪种花香最宁神,还有人说,玫瑰老土,有没有新鲜点的选择,追人能一击必中的。
孟舟走进花店,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景象。
他像平时那样,坐到橱窗旁的老位子等人散。听着人群的喧嚷,他冷笑一声,这些问题,上网查查不就知道了?犯得着紧着江星野问吗?自己做做功课好不好,人家江店长又不是花卉搜索引擎。
最过分的是,有一个男声问道:“那江店长最喜欢哪种花?”
司马昭之心,都在这句问话里了,挖墙角挖到眼前来了。孟舟蹙着眉,下意识想摸领带夹,手指触到光滑的布料,才想起领带夹不在了。
他偏头朝人群看去,问话的人似乎是个真精英,西装料子一看就比自己的高档,油头粉面的,头头脚脚都精心打理过。
按说长得也算不错,但孟舟越看越觉得面目可憎。
“每种花都有自己的特色,我都挺喜欢的呀。”江星野的回答不会出错,一视同仁。
又在骗人,孟舟心说,他才不是一视同仁的那种人。
问话的男人发出遗憾的声音,正想改变策略问点别的,围拢的人群忽然被一个黑色的人影推出缺口,众人不满地咕哝,却在对上来人皱眉凶恶的表情时,被唬得愣了愣。
这是……黑社会来收保护费了?
没等大家回过神来,孟舟已经挤到江星野跟前,把从橱窗那偷来的满天星,捧到身前,他挑起一边眉毛,黑眼珠冷冷扫过之前发问的男人,道:“不对吧,我记得江店长最喜欢的花,是满天星吧?”
孟舟一身冷峻的黑西装,行云流水的动作,配合眉心的疤,把本该浪漫的送花氛围破坏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不好惹的煞气,好像他送的不是人家最喜欢的花,而是一颗子弹,一颗送进心脏的子弹。
江星野却不以为意,唇角翘起,又很快压了下去,他握住孟舟捧花的手,低头嗅闻满天星,柔软的唇珠几乎吻上薄薄的花瓣。
“嗯,最喜欢了。”
第33章 Catch me
“刚才那个人是谁?”
等围着江星野的人走得差不多,孟舟酸溜溜地打听那个意图给江店长送花的“精英”,他早就想问了,送完满天星后那个男人虽然颇受打击,但朝孟舟投来的目光依然是不服输的。
江星野捧着那束满天星,走到橱窗前,又把花插回花瓶,孟舟紧随其后,一副他不给个说法,他誓不罢休的架势。江星野倒是很沉得住气,不紧不慢道:“客人。”
孟舟瞪他一眼,瞎子明知道问的不是这个,他指着自己说:“我不也是客人?”
“您是吗?”江星野拿起喷壶,白色水雾慢慢悠悠洒在花瓣上,“我可不知道谁家客人那么厚脸皮,拿橱窗摆花当作礼物送人。”
孟舟哽了一下,他那不是来不及,所以只能借花献佛么?再说,江星野拿到花的时候,不也挺开心?
他马上拍着胸膛,强词夺理:“对,我不是客人,我是VIP。”
噗嗤一声,收银台方向传来莓莓忍俊不禁的笑声。其他店员也好不到哪去,背对着他们肩膀抖得正欢。
江星野也笑,笑得温和又得体:“只是VIP吗?”
“不然呢?”孟舟反问,眼睛深深地凝视对方。
他喜欢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江星野。
普通人对视久了,会莫名尴尬,可是他看江星野不会。孟舟乐于研究他眉尖蹙起的程度,眼角下垂的角度,睫毛眨动的频率,唇角何时翘起,手指何时摆弄耳钉,鼻尖何时渗出细圆的汗珠。
不管什么样的表情、小动作,都很美,足够孟舟看得津津有味,看一个美人为他演一场电影,能不开心吗?
保持距离,不触碰,只是观察。他不喜欢通过触摸,提前得知试卷的谜底,他选择露出齿牙和利爪,先行试探,逼出底牌。
承认吧,不只是VIP,那我们还能是什么?
江星野就算是瞎子,此时也一定感觉得到,这漫长的逼视里藏着的压力。
像斗兽场上的野兽,一个蹿出牢笼,另一个就必须作出反击。
但江星野不是野兽,他轻缓地眨了眨眼,卸去了上面无形的重压,像是偶然想起一件事,关切地问:“今天下过一场骤雨,孟先生去市郊扫墓,没淋着吧?”
“怎么会淋到,那时我还在车……”孟舟刚回答,心里就警铃大作,不好,又差点被这家伙虚晃过去了,他正要力挽狂澜扯回话题,陡然间却发不出声了。
因为江星野正倾身过来,摸他。
像是为了确认他确实没有淋雨,江星野的手从孟舟头发上拂过,沿着男人刚毅的面部线条一路滑下,体贴地帮他理了理衣领,指尖却在摸到领带时,顿住了。
孟舟的心跳也瞬间顿住,刚刚还跃跃欲试的试探,唐突地戛然而止。
“嗯?”江星野语调扬起,“领带夹呢?”
孟舟喉结一滚,伸头缩头都是一死,还是直截了当最合他的心意,于是便梗着脖子道:“留在墓园了。”
江星野脸色变了,说是变了,却因为幅度太微小,孟舟也看不出走向好还是坏,可既然开口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他和盘托出:“领带夹和那片墓地……很搭。”
才说出口,孟舟又恨不得咬舌自尽,这他妈还不如不说呢,听起来像骂人家送的礼物就配下葬。姐姐说他狗脑子真是没说错。
不料江星野只是浅浅一笑,捏了捏他的肩膀,哦了一声:“知道了。”
知道了?他没听错吧,瞎子是真不介意,还是挖了坑等自己掉进去?
孟舟不确定,他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江星野风轻云淡地转身,摸索着去收银台找莓莓。
恋爱真是个危险的玩意,像一场无人知晓的宇宙大爆炸,无边无际的情绪无中生有,肆意蓬勃,转瞬化成灰烬,却都是被另一个人牵动。
之前担忧江星野追究领带夹的下落,现在他放自己一马 ,孟舟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难受了,心脏狂跳又骤停,感觉很完蛋。
莓莓正低头修图,眼角余光瞥见江星野朝自己走来,吓得慌忙按灭电脑屏幕,按完才想起,店长是看不见的。
“莓莓,在做什么?”但江星野听见她按灭显示屏的声音,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莓莓吞吞吐吐:“对、对账嘛。”
“既然是对账,”孟舟也不怀好意地凑过来,和江星野一致对外,总比他一个人心脏坐过山车舒服,“把显示器关了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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