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前他特意将风衣换成了大衣,看来这决定是明智的。
他步子迈得很大,几步迈进了苏卅,然后穿过走廊,按照栗子提前发来的包间号找过去——1127,正好是他生日的数字。
手掌握上门把手,刚一推开包间的门,屋里异口同声地朝他喊:“生日快乐!”
在迈进去的一瞬,秦青卓差点被这声势惊了一下。
打眼一看,屋内坐着近二十个人,清一色转头朝他看过来。
他走进去,反手带上了门,笑道:“这么整齐,你们该不会还提前彩排过了吧?”
“可不是么,”坐在靠里位置的夏绮拍自己胸口,“我,央音导演系出身,专门带着彩排的好不好?”
“真厉害,”秦青卓笑着说,“不愧是夏导。”
他找了个空位,刚要拉开椅子坐下来,对面谢程昀朝他招手说:“青卓,别坐那儿啊,给你留了主宾位,过来过来。”
“这么正式啊。”秦青卓倒也不跟他们假客气,朝正对着门的空位走过去。
今天过来给秦青卓过生日的全都是他的朋友,有以段崇、夏绮为首的秦青卓在央音时期的校友,也有以栗子、林栖为首的他工作室里的同事,还有以谢程昀、沈姹为首的秦青卓在生活和工作里交的朋友。
秦青卓向来人缘好,不仅体现在他能交到不少交心的朋友,还体现他的朋友往往也能互相成为朋友。
“青卓,你还真回去换衣服了啊,”坐着对面的栗子说,“这身好看。”
“没糊弄你们吧。”秦青卓笑道。
他今天穿了件灰黑格纹的呢绒短大衣,还给里面的黑色毛衣配了条银色的细链子,跟耳骨上的银色耳钉遥相呼应。
其实每年过生日这天他都会特意捯饬一下自己,不管平时活得怎么样,他希望自己在这一天起码看上去状态好一点。
“你这就是雄竞,还来晚了,”林栖站起身,朝秦青卓面前推过去一杯红酒,“罚酒罚酒。”
“哪儿晚了,”秦青卓笑着说,“别唬我啊,进门前我看时间了,还早到了五分钟呢。”
“栗子通知我们这一屋子人七点半就来彩排,”林栖不让步,“你说你是不是来晚了?”
“行吧,”秦青卓挺好说话,“那我认罚。”
他拿起高脚杯,一口气把杯内的酒喝得见了底。
“一杯哪儿够,”段崇又推来两杯,“他是千杯不醉,怎么着不得先罚三杯啊。”
那边沈姹来了兴趣:“青卓酒量这么好?”
“他是这样的,”段崇给她解释,“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怎么喝都没事儿,脸不红头不晕,然后就会忽然断片趴下了,你要是觉得他这就不行了,那就是你输了,这时候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把他叫起来接着喝,到了这会儿他还清醒着,但再喝上一瓶,他就进入第三阶段了。一边还有意识,一边又特好说话,你说什么他都答应,老好玩了。”
“真的啊?”沈姹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有意思。”
“如假包换,”段崇说,“大学那会儿我们宿舍六个人轮流上阵才试出来的,一般人的酒量都试不到他第二个阶段。”
“我都不知道我还有第三个阶段,”秦青卓也笑着问,“我当时答应你什么了?”
“你都把银行卡号密码给我了,”段崇煞有介事, “就差没当场带着我去ATM机取钱了,要不是当时我良心发现,你就倾家荡产了你知不知道?”
一桌人都笑起来,秦青卓也笑:“我还真不记得了。”
“没有第四阶段吗?”谢程昀问。
“那我也不知道了,”段崇说,“我是最后一个喝趴下的,我趴下那会儿他还特有精神头,非要拉着我去取钱。”
一群人顿时笑趴,夏绮边笑边说:“所以你哪儿是良心发现,你是根本就站不起来了吧!”
“要不今晚咱们也试试?”林栖提议道,“这么多人呢,不信喝不过他一个。”
“可别,”秦青卓笑着摇头,“饶了我吧。”
段崇指了指他刚推过去的两杯酒:“先把罚酒喝完了再说。”
秦青卓也不推脱,端起酒杯,分别把两杯酒一口气喝光了。
放下酒杯时,他搁在手边的手机亮了一下屏幕,有人发来了消息。
以为是圈内朋友发来的生日祝福,他垂眼看过去,在看到消息发送者时,手上的动作却倏然一顿,脸上的表情也微微怔忡——消息是江岌发来的。
周围的朋友还在继续讨论刚刚的话题,但那些声音却忽然都不往他耳朵里进了。
几秒之后,他的手指触碰屏幕,点开了那条消息。
聊天界面上,江岌发来了一条消息:“生日快乐。”
而就在他盯着这条消息的时候,又进来了一条消息:“想见你一面,可以么?”
脑中忽然就浮现出那晚自己喝醉,坐在红麓酒吧的唱台边,一睁眼看到半蹲在自己面前离得很近的江岌,还有他嘴唇微动,说出“可以么”这三个字时的口型。
坐在旁边的谢程昀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低声问了句“怎么了”。
秦青这才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事。”
屏幕自动熄灭,他把手机放到一边,没回复这条消息。
没做好踏入新一段感情的准备,就不应该草率做出回应,否则只会让对方的希望再次落空。
已经有过一个被纵容的吻,或许就不应该再有一次被纵容的见面。
只是这条短信之后,他却无法让自己投入到眼前的热闹当中了,脑中频频想起江岌发来的这条消息。
酒过三巡,服务生推门进来,说栗子小姐订的蛋糕到了。
三层蛋糕被推进来,放到桌子中央,最上面一层摆着一个弹吉他的翻糖小人儿, 再前面摆着“29”的数字。
“这是我么?”秦青卓看着那个头发略长的小人儿,“还挺像的。”
“没你本人好看,”栗子嘴甜道,又站起身,“我把蜡烛点上。”
她拿过打火机,倾过上半身,把“29”字样的蜡烛点燃,然后又依次点燃了蛋糕周围的一圈蜡烛。蜡烛点好后,她转身关了包间的灯。
灯光熄灭的瞬间,伴随着摇曳的蜡烛,屋内所有人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歌声落下,十几个人又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声“29岁生日快乐”,然后秦青卓挺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他能猜到这些朋友为什么要给自己办这场小型生日会——大抵是因为他们得知了这几个月来在他身上发生的这几件糟心事,想通过这场聚会让他开心点。
“青卓,”栗子说,“许个愿,然后吹蜡烛吧。”
秦青卓应了声“好啊”,双手合十,摆出要许愿的架势。
只是许什么愿呢?好像也没什么要许的,诸如“耳朵尽快好起来”、“能重新站到舞台上唱歌”之类的愿望前几年他都许过,但也没实现,于是他便打算做做样子就算了。
然而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他脑中忽然就浮现出三个月前,年轻到无法无天的少年手上还带着伤,面对着金黄色跃动的火苗,许下的那个“每一天都快点结束”的愿望。
他忽然就知道自己要许一个什么愿望了——“希望往后的每一天,江岌都能希望时间结束得慢一点。”
睁开眼睛,他俯身吹灭了蜡烛。
“许了什么愿?”栗子问。
“不能说,”秦青卓笑了笑,“说出来就不会实现了。”
“也是,”栗子笑起来,站起身又打开了灯,“那我们每个人给青卓送个祝福吧。”
坐下来,她第一个开始,想了想:“我就说个实在的吧,希望我们工作室能出个爆红的签约艺人,挣好多好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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