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熙垂眸看着,感觉自己心中是有柔情的。平淡温馨,有一瞬他的确觉得像金似鸿说的做一对平常夫妻也不错。
但想想只是想想,一瞬间的绮梦是做不得数的。
第42章 准备
杜恒熙眼看金似鸿离开了天津。
杜恒熙拿着那沓信纸,思考很久,去找了王国惠。王老帅在这一帮人中资历最老,跟杜兴廷关系也沾亲带故,不止是普通朋友,也许还可以主持公道。
可临进门时,他看到客厅内坐着一帮军官,安朴山也在,杜恒熙才想起那晚众人商议时,去请安朴山来主持局面的正是王国惠。
安朴山要借杜兴廷之死为由头,网罗北洋将领为他所用,替他打上北京。而王国惠等人也自有打算,待安朴山掌权,或权力或土地,自然有好处给他们。
谁都不可信任,杜恒熙对谁都无法完全放心,生怕打草惊蛇,反陷自己入罗网。思来想去,他决定自己动手。
杀归杀,他还要先找好退路。他虽然有赴死的勇气,也没打算轻易就引颈就戮,白搭上一条性命。
他在天津城留有100卫士,都身有武装,是当初军队解散时,他唯一保留下来的武装力量,现在归梁延管理。他之前让梁延清点过,卫士班的仓库里还有成箱的步枪、轻机枪和手榴弹。
公馆内有十余名平日伺候杜兴廷起居办公的副官和勤务兵,虽然和那些卫士相比,在武力值上不堪大用,却都是对杜兴廷忠心耿耿的人。
杀了安朴山后,这些他都要带走,做他东山再起的本钱。
他不打算做鬼鬼祟祟的暗杀行径,即是复仇就要做的光明磊落。待他离津后,便会将杀安的原因公之于众,到时候是成为丧家之犬还是正义之师,全凭大众口舌。哪里愿意接纳他,他就往哪里去。所谓树倒猢狲散,自己是师出有名,他倒不觉得会真落个无处可去的下场,比如马回德可以甩掉一口黑锅,一定乐见其成。
只是事发前万万不可走漏风声,安朴山有了防备,自己就成了天津城内瓮中的鳖,不仅是功亏一篑,恐怕还会命丧于此。
杜恒熙将家里的钱财地契清点好,现钞都换做了本票,为了以防万一,留了点金条等硬通货,用几个皮箱装了,让梁延带着卫士班先走,约定在上海碰面,自己只挑选了十个人在身边护卫差遣。
家里的仆人一并解散,那几个副官都是杜兴廷的人,他不好差遣,想留的跟梁延离开,不想留的走。他左右找不到白玉良,才发现他只在杜兴廷死的那天出现过一次,和他说了两句便离开了。杜恒熙倒没有多想,也许杜兴廷死了,对他倒是解脱。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杜恒熙便包下了一间饭店,当日除了厨师外,都换做自己人,订了包厢设下一桌酒席,邀请安朴山赴宴。
——
杜恒熙这边箭在弦上,另一边金似鸿接应完陆安民的军队,在保定驻扎后,安朴山又急召他带一支小队驱车返回了天津。
一路坐在军车上,金似鸿看着车窗外淡青的天色,勾勒出绵延起伏的群山轮廓,心中不知为什么总是惴惴不安。离天津越近,越是心绪不定,好像会有大事发生。
他抬手按住了跳动的眼皮,心里不定,便越发着急,担心是司令那儿会出什么事,一个劲儿地催促司机开快点。
车在山道上颠簸,没多久就进了城,直奔安朴山下榻的住所。
走进屋内,却不见人。问了才知道安朴山晚上是赴宴去了。金似鸿的眼皮跳得越发厉害,神情格外严肃,“是谁设的宴?哪些人跟着去的?”
“谁请的不清楚,但有两名保镖跟着。”
金似鸿拧眉,“地方在哪?我去看看。”
那人报了一串地名。金似鸿又返回门口,驱车去了设宴的饭店。
这是一处僻静的地方,林木参天,少有人烟,饭店是数层的西式小洋楼,门口站着两位迎宾员。
到了饭店门口,金似鸿才觉得自己这担忧冲动且毫无根据,但来都来了,还是决定上去看一眼。便没让别人陪同,独自进门,却被迎宾员给拦下了。
“请回吧,今天这里不对外接待。”
拦他的人,男性,方脸,说话声音硬邦邦的,全无表情。金似鸿一打量,就看出他身上衣服不合身,像临时从哪里扒出来的,顿时起了疑,故意装出飞扬跋扈的二世祖样子,“包下了一整家饭店?谁这样霸道,是在开什么宴会吗?”
“无可奉告。”那人仍旧回答的生硬。
为了不惹人生疑,金似鸿没有跟他多争执,嘟嘟囔囔抱怨两句就转身回了汽车。
他让汽车绕着饭店外围兜了一圈,结果在后门连着的一条巷子那儿看到了被迷晕的安朴山的两个保镖。金似鸿心知不好,不知道里头埋伏了多少人,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派人回去叫增援,自己则潜进去,又让剩下的几个护卫守在后门,一旦里头有什么异动,就一齐冲进来。
后门连通着厨房,用链子绕着铁门,金似鸿捡了块石头砸烂了锁,从后门溜进去。偌大的厨房空空荡荡,可油锅还热着,人走了没多久。金似鸿放轻脚步,穿过厨房,推开连通外间的门,开一条小缝,看到外头还守着两个人,手搁在腰侧,外套凸起枪管的形状,都背对着他。
有人堵着楼梯口他就上不去。
金似鸿想了想,退回后门,让一道来的几人把车开回前门,就说爆了胎,制造出响动,把饭店的人引出去。
如此一番,金似鸿果然顺利潜入了饭店。
第43章 荒唐
杜恒熙给安朴山倒酒时,听到楼下传来琐碎的争吵声,安朴山喝了口酒,推开窗,享受了阵凉风,探头看看楼下,“那是怎么回事?”
小石头进来汇报,杜恒熙说,“是楼下有人的车爆了胎,在饭店门口想找人帮忙换一下,饭店的人催他们快走,不让他们堵在门口。”
安朴山摇了摇头,“帮个忙举手之劳的事,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怎么还要把人赶走呢?”
杜恒熙笑了笑,“的确是这样的说法。”说着走过去,把开着的窗重新关上了,“喝完酒就吹风,容易头痛的,尤其是最近天寒降温。”
安朴山已经有两三分醉意,意态懒散地靠坐在椅背,他看着杜恒熙,笑了笑说,“看不出你倒是很懂得保养。”
杜恒熙重新坐回来,“小时候身体不好,身边的人总唠叨就记得一些。”
安朴山的手闲闲敲击着桌面,“多注意点总是没错的。最近天津城命案频发,好像就在你父亲出事前几天,还死过一个司机,闹过几场斗殴,局势不是很安全。我听说那丁树言可组织了个什么暗杀团,你出门在外要当心点,多带两个人。你要是再出了什么事,我可真不知道如何跟你父亲交代了。”
杜恒熙闻言,半敛了睫毛颤了颤,“刺杀团的事也是从医院那位口中得知的吗?”
安朴山一愣,“这倒不是,是看报纸上说的。”
杜恒熙淡淡笑了下,“这些新闻记者的嘴真真假假,笔杆子里定天下,连当事人都不知道是非的事,到他们笔下全都成了确凿无疑的真相了,还是不要被他们骗了才好。”
安朴山本来是好心提醒,却被他这么一堵,就有些不乐意,“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丁树言那个凶残性格,指不定狗急跳墙现在被逼成什么样了,人到穷途末路时做出什么事都不一定。”
杜恒熙摇了摇头,态度仍旧平稳,“其实我对这件事还有些疑惑,他前两日登报发表的声明,内容誓天赌咒的,说自己若真干了刺杀的事,死妻死儿子,我看倒不像说谎。”
安朴山瞬间板起面孔,“贤侄你也太容易轻信别人了,被这种小人三言两语就唬过去了吗?”
杜恒熙抬起眼,目光深邃,“我还听说,那位幸存者口供中提到,他其实并没有见过丁树言,只是在开来的支票上看到了丁树言的名字,可丁树言对外历来是只用印鉴不用名字的。”
安朴山神色冷峻,原本懒散的态度也收起来了,正襟危坐,“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他受了诬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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