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崔文摆出了一副鄙夷的样子:“韬子,你娃真是……”
寻逸没再理会刘景韬,而是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过期的学生卡,在守在校门口的保安眼前晃了晃,又跟低声跟对方交谈了几句,然后带着邱三桥他们从南门走了进去。
刘景韬走在校园里并不怎么宽敞的大道上,左顾右盼:“哥们儿,你们学校的食堂在哪里啊?”
寻逸用目光指了指东面。
刘景韬扭头:“逸夫楼后边?”
听到“逸夫楼”三个字的时候,寻逸怔了怔,眼前忽地闪过一个女生穿着白大褂站在楼顶的景象。几年前,李天歆就是从这栋小红楼的楼顶纵身一跃,飞离了这个让她痛苦的世界。虽然楼不怎么高,只有八层,但足以要了一个年轻女孩儿的命。
刘景韬没看出寻逸眼中的落寞,他抚了抚自己的大肚子:“我突然饿了,好想吃毛血旺和鸭血汤。”
邱三桥刚想开口说寻逸对血液比较排斥,最好不要点这种菜,就被林同榷的一个电话给叫住了,对方的语气中透着焦急:“师弟,我学生现在站在医学部中心实验楼楼顶,他说寻逸不原谅他的话,就跳下去。你现在能不能带着你学生过来一趟?”
第123章
邱三桥心下一惊:“我和寻逸就在医学部,中心实验楼是那栋楼?”
“中心实验楼就是正对着西门的那栋红白色的楼,最高的那栋。”林同榷那边压低了声音,“我就在楼底下,可能有媒体的人在,你别带太多人过来。”
“好,我马上带我学生过去。”邱三桥说完立刻挂了电话,然后简单把事情的经过跟其他几个人说了一番。
刘景韬也想跟着一起,结果被王来生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寻逸自始至终站在原地侧头望向远处阴霾的天空,就像没听见他老师讲的话似的,一点儿动地方的意思都没有。直到男人朝着他的肩膀轻轻拍了几下,他才冷冷地说:“我很清楚周觅是什么样的人,他只是想借跳楼来威胁我。若真让他跳,他没有这个胆量。”
二人僵持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最后邱三桥实在忍无可忍了,拧着眉头微愠道:“小寻,你还是跟我过去一趟,不管怎样也得把周觅劝下来,万一他真的要跳呢,太危险了。不管怎么说,不能把事情闹大。”
寻逸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妥协。等他带着自己的老师绕到中心实验楼底下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大部分是老师学生,也有保安和一些趁乱混进来的群众。
邱三桥抬头朝楼顶望去,视线被纷飞的大雪遮了一半儿,勉强可以分辨出立着学校名牌的地方有个人影在慢慢走动。他看得是心惊肉跳的,暗暗心想,周觅这孩子也太冲动了,这十几二十层楼的,要是跳下去,哪还有命在。
雪又大了一些,雪片又厚又硬,在北风的裹挟之下刮在人脸上,犹如刀割。邱三桥他们的脸都被风和雪弄得麻木了。
寻逸也仰头往上看,他的面色比纷飞的大雪还要冷峻。他看见大楼里时不时有师兄师姐从窗口探出头向上望,其中一个免疫系的师姐似乎认出了他,还朝楼下挥了挥手。寻逸一想到明天周觅和自己的事儿八成又会成为同学间的热议,心里烦躁极了。
邱三桥带着寻逸找了一会儿才找到林同榷。林同榷抱着胳膊杵在雪地里,脸色比活活吞下十只苍蝇还难看。刚才他一直试图通过电话与自己的学生取得联系,结果频频被对方挂断电话。
邱三桥用眼神指了指楼顶,问:“师兄,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同榷把自己的师弟拉离了人群,低声说:“比赛散场以后周觅那孩子就没影了,我找了他好半天,连打了七八个电话都不接,后来总算接了一个,告诉我说他在医学部中心实验楼楼顶。现在给他打电话,又不接了。”
“他是怎么上去的?”邱三桥纳闷。
“谁知道,他的主意实在是太多了。”林同榷捏了捏眉心,“他让寻逸上去跟他说,还不让别人跟在后面。说只要看见我上来了,就往下跳。”
“周觅这孩子也太……不过还好,看来只要咱们不露面,他就不会做出危险的举动。”邱三桥顿了顿,又说,“这次的事情闹得有些大,学校那边知不知道?”
“能不知道吗,学院的团委老师和学管科的老师一会就过来。”
“现在联系上周觅的父母了吗?”
林同榷点点头:“他父母现在在沪海市开会,都是人文大学的老师。他母亲说马上飞回燕京,你不知道他母亲,许院长……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男人说完后长叹了口气,吐出一团白雾:“你看,那边站着的那个好像是个记者,周觅这孩子又要把学校推上风口浪尖。”
林同榷在心里暗暗慨叹,自己任教的这所大学永远是媒体的焦点,无论大事小情、好事坏事都要通通报道一番,且不说近几年杀人案、学生赴美交流失踪案,就是连今年双十一南门口外堆成小山的快递都逃不过记者的眼睛。
邱三桥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学生说:“小寻,既然周觅执意要找你谈谈,你就上去劝劝他。把他劝下来,大家也就安心了。”
第124章
寻逸昂着头一声不吭地朝实验楼大步走去,只给邱三桥留下一个单薄却坚挺的背影。男生越走越快,他恨不得飞到楼顶把周觅揪下来。他边走边想,周觅那家伙自己不要脸也就罢了,还非得把他也给拉上。
“小寻,你一定要控制住情绪,别再动手!”邱三桥冲着男生的背影喊了一声,喊完后还是放心不下,追了句,“如果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情况,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寻逸上去这会儿,匆忙赶来的警察在楼底下和门廊顶各铺设了巨大的缓冲垫,而心急如焚的林同榷一点儿没觉得这个明黄色的破垫子能有什么用处。
林同榷一个人背着手焦躁地在原地来来回回转圈子,期间不断有电话打过来,起初他还接上一两通,后来干脆装作听不见电话铃,他可不想听那些记者叽叽喳喳的问话,更不想听他的那些死对头们指责他育人无方,有愧法学名师之称。
末了,林同榷摇摇头,喃喃自语:“带周觅真累,希望寻逸能把他劝下来,不然我的工作都受影响。”
“他们俩的关系,师兄你知道吗?”邱三桥问。
林同榷愣了愣,一个劲儿地叹气。他摇了摇头,终于坦白:“我知道,之前之所以瞒着你是不想让你太操心。周觅和寻逸,还有一个叫李天歆的女孩上大学的时候是好朋友。寻逸和李天歆的关系更近一些,他们大一就认识,总是出入成双的,但好像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周觅喜欢寻逸,以为寻逸喜欢的是李天歆,就追李天歆,把她从寻逸身边抢走了。最后女孩知道了真相,就跳楼自杀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寻逸对周觅这么反感……但……”邱三桥欲言又止。
“后来寻逸跟周觅断绝了往来,周觅还一直追着人家不放,一直等人家回心转意。谁知道寻逸是铁了心跟他绝交,那时候……周觅刚大四吧,一个人爬到陈明楼楼顶,扬言要跳楼自杀。”
“他那时候就有自杀倾向?”邱三桥有些惊讶。
林同榷用手拧了拧眉心,张嘴吐出一口白雾:“周觅这孩子平时都不错,无论是待人还是接物。但是一遇上寻逸,他就完全变了一副样子,做事特别冲动,想法也一会一变,一般人根本琢磨不透。上一秒还和颜悦色地跟你说话,下一秒就要跳楼,这能谁受得了。”雪染白了林同榷的发丝,为这个四十刚出头的男人添了几分苍老与无助。
邱三桥同情地看了自己师兄一眼。
林同榷抬头望望楼顶,发现寻逸还没出现后,再度开口:“周觅那孩子大二的时候就准备毕业以后出国,后来offer陆陆续续寄过来了,他突然又死活要留在国内,我觉得这很可能跟寻逸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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