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冬心中有些动,有些热血上头,他看一眼冷峯,正巧冷峯也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带着些克制的示意,别冬于是把口中就要说出口“我愿意”压了回去。
冷峯问道:“这工作算是个什么性质?加入了你们就是你们的员工?拿工资,五险一金?”
别冬一怔,完全没想到冷峯一出口问了个这么世俗的问题,他以为冷峯这么冷情,又是个艺术家,按他一贯的德行会问这事儿是不是太占用个人时间太麻烦之类。
但别冬也不知道,冷峯这问题是替别冬问的,他自己压根没想参加这什么救护机构,但他觉得别冬应该有念头,但考虑到别冬太傻,肯定傻不愣登什么都不问就去了,不如他自己来当这个恶人,把得罪人的问题全都替他问清。
仁爱的领导耐心地一一解释:“其实我们这种救援机构跟救援人员都是合作关系,平时也不用过去上班,就是需要外派救援的时候,我们会派工作任务出去,谁就近,谁能过得去谁就去,说是公益机构,每次的救援行动也是有费用的,只是不算很高。”
冷峯又问:“现在你们这个救援机构里有多少合作人员?”
“现在固定下来的差不多有二十几个。”那领导摸了摸头,笑着说:“人不多,是吧?其实我们的人员流动性挺大的,你也知道梨津这个地方外地人跟本地人的比例差不多一半一半,许多以前的救援人员都是外地人,在梨津待了几年,然后离开了这儿,合作关系也就自然解除了。”
冷峯明白了,就是个松散的合作关系,有活能接就接,没有严格的约束性,但有一定的危险性,且很明显跟收入不成正比。
他直接了当地跟仁爱的领导说:“不好意思,这事儿我就不参与了,户外救援还是挺专业的,需要有很足够的户外经验,我恐怕没法胜任,一般人也都没法胜任。”
这也是实话,冷峯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其实也意在提醒别冬,这活儿挺危险,别看你今儿救了一个孩子,以后指不定要面临什么危险,别掺和。
但别冬认真想了想,给出了他的答复,他同意了。
仁爱的领导特别高兴,当即跟他约了个时间,让他抽空去趟县里,那里有救援机构的办事处,去办个手续,然后他就正式成为救援队的一员了。
别冬又问大概什么时候会接到任务,那领导笑了,说:“这个不好说,也许很快会有,也许好几个月都没有,我们倒希望没有,没任务就说明一切平安,你也别担心,重大案件肯定都是警方和消防去处理,他们忙不过来的,不太严重的案子才会分派给我们。”
别冬点头,这样最好,他虽然对自己的户外经验很有自信,但救人毕竟是个专业的活儿,他心里还是不太有底。
仁爱的领导走后,蓝雪青留他俩坐会儿,顺带大冬天的一起烫个火锅吃。
蓝雪青屋子里的暖炉很方便,三个人围坐着,别冬快人快手地做了个骨头汤底,蓝雪青调了蘸料,蔬菜和肉别冬也都切得整整齐齐地,一盘盘码在了暖炉边。
冷峯看着别冬进进出出地忙活,突然就明白了司放和江沅为什么都舍不得对这个人放手,确实,这人做什么都麻利,干净整洁,冷峯甚至在别冬手起刀落的切肉中瞧出了一丝美感。
不知道为什么,冷峯觉得今天这道看起来平淡无奇的火锅,每一片肉烫起来都格外好吃。
第23章 你好幼稚
别冬是个有巨大秘密的人,他那一身荆棘似的伤疤,那“杀人未遂”的前科,都在认识他,见过他身体的人里留下了令人震惊的印象,但没人当着他的面问出口。
似乎这秘密有点太大,太重,太不寻常,即便其他人跟他已经算得上是朋友,还是没法问出口。
冷峯是很想问的,挨得这么近地吃着火锅,隔着氤氲蒸腾的白汽,他的眼神状似无意地掠过别冬白皙的脖颈,隐约看得见凸起的锁骨,随着他的动作深深凹下去,凸起来,不知不觉看得有些入迷。
直到蓝雪青毫无痕迹地在暖炉桌面底下用膝盖撞了撞他,冷峯才恍然回神。
别冬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冷峯的异常,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实在是……很稀奇。
冷峯的眼神跟以往都不一样,别冬已经习惯了他看向自己总是带着傲慢和不屑,还有或多或少的厌烦,但今天这眼神里这些令人不快的东西都没有,但别冬也说不出这眼神里有什么,起初只是偶尔扫一扫,跟着像是粘在了自己身上,再跟着,像要把自己一口吞了。
别冬很不爽,于是也直愣愣地瞪了回去,就许你吞我?我也恨不得一口吃了你呢,哼。
然而冷峯被蓝雪青暗示过后,迅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装着回复正常,就在这一瞬,他躲开了别冬瞪着自己的眼神,别冬转而一怔,跟着有些不好意思,他怎么这么直愣愣地瞧着一个男人……这要在他老家,就得被人说他这是看上某人了,他怎么能看上冷峯?这么五大三粗横眉冷目讨人厌的家伙……
别冬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脸却不知不觉微红了,蓝雪青起身从冰箱里拿了罐饮料给他,说:“小冬是不是太热了,脸怎么这么红?”
别冬拿冰可乐贴了贴自己的脸,觉得好过了点,但他没再看旁边那个让人讨厌的家伙,闷头吃肉。
这顿饭冷峯心里涌起无数个念头,一会想再看看别冬身上的伤,一会又想起他画的鹿和雕的松鼠,一会又想问他想不想学画画,或者雕刻,自己可以教他……但这些念头都死死摁在脑子里,冷峯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要说出口。
然后他就说出了口:“那个,小冬,你对雕塑有兴趣吗?看你上次弄那个松鼠还挺有意思。”
别冬一怔,想说那松鼠不转头就被你扔了么,跟着后知后觉地被冷峯口里的“小冬”两个字激起了一阵惊愕,印象里这还是冷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以往都是“那个”,或者“哎”,或者加起来“哎,那个”,别冬每次听到都会在心里吐槽,老子有名字,你才是这个那个,哎哎哎,但这会真听到冷峯叫他名字,他又觉得格外怪异。
小冬,人人都叫他小冬,偏这两个字从冷峯口里说出来那么不一样,别冬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按捺住心里七拐八绕的奇怪念头,只摇摇头,说:“没时间,我要打工挣钱。”
在他看来,冷峯弄的那些,都是富贵闲人玩的玩意儿,冷峯做一个能卖那么多钱,他做出来可卖不了,温饱尚才刚刚解决,哪有心思去搞那些东西。
冷峯听了,像是有些失望,但也没继续追问,只“哦”了声,暖锅里翻滚着蔬菜和肉片,别冬眼睛都有些雾蒙蒙的,过了会,冷峯又问:“你需要多少钱?”
别冬再次愣住了,这是要干什么?一瞬间脑子里出现那只瘪瘪的破皮袋子,他没算过把那只皮袋子用一百元大钞装满大概需要多少,一两万,两三万?只知道现在差得还挺多。
“做什么?”别冬停住筷子,问他。
冷峯想说我也可以给你开工资,当我的助理,他想了想措辞,说:“我那儿也需要一个帮手,最近打算做一些东西。”
这是真的,冷峯很想把那件半成品的作品做完,他需要别冬一直在他边上,随时能看到,能闻到,能听到,但这话他不能就这么说出来。
听到冷峯开始做东西,蓝雪青有些吃惊,更多的是高兴:“真的呀?阿峯,你开始做作品了?这可太好了。”
而别冬却似乎没什么触动,仍旧涮着肉吃着肉,他不知道冷峯眼神和语气里那种莫名的期待感究竟从何而来,但他觉得这些跟自己无关,而且他觉得冷峯在瞎扯,那个工作室他又不是没去过,几乎一览无余一无所有,哪里需要什么帮手,他能去帮什么?
于是别冬很干脆地拒绝道:“我真的没时间,忙不过来,四哥和客栈已经事儿够多了,要是还加上仁爱那边时不时的救援任务,我腾不出多余的空来,再说你那些活儿我也不懂,不懂的事我从来不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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