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穿不穿,” 季书言咬牙切齿道,“不穿就光着吧。”
“我穿。” 段执闷笑了一声,进了浴室。
季书言倒在沙发上,觉得自己身心俱疲。
他再次确认,他跟段执真的不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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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段执洗完澡,季书言放下书,拎着他的用品也进去了。
他有点抗拒使用别人刚用过的浴室,哪怕这是他自己的地盘,心里上也会有点抵触。
但他走进去,却发现里面干干净净,连水迹也擦过了,像是有人知道他龟毛又洁癖,特意打扫了一遍。
季书言关上门,对段执有了一丝丝改观——还挺懂礼貌。
他仔仔细细冲完了澡,头发吹得半干,不再滴水,出来的时候,他本来径直想往沙发床那边走,却发现段执已经躺在了上面。
“你干嘛?” 他问道,“不是让你睡床了吗?”
段执在看手机,“不用了,你睡床比较习惯,我睡沙发就行。”
季书言扫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谦让来谦让去也没意思,大男人睡个沙发不值得矫情。
段执回复完消息,正想跟季书言说话,抬起头却一愣。
季书言穿着灰色的真丝睡袍,刚刚洗过澡,皮肤被水汽浸润过,脸颊微微的粉,连带眼睛也雾蒙蒙的,头发没有完全吹干,柔顺地垂了下来,比起白天里衣冠楚楚一本正经的样子,多了一丝温柔与脆弱。
段执喉结滚了一下,掩饰一般把头转了过去。
季书言却没注意到他的失态,坐到床边,躺了上去,满意地叹了一声。
他确实比较喜欢睡床,算段执识相。
“晚安,” 他说道关掉了房间的灯,只留下了对面墙上的一盏壁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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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安静了下来。
段执平常睡眠都挺不错的,今天却难得失眠了。
他转过头望向床上季书言的位置。
季书言连睡姿都规规矩矩的,躺在宽大柔软的被子里,紧紧地闭着眼睛,浓黑的睫毛根根可数。
段执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
季书言听见他要和季圆一起睡,明明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现在却又放心地允许他留在自己的房间。
殊不知这才是真正的引狼入室。
傻乎乎的,段执轻哂了一声,三十几岁的人了,连警惕心都搞错了方向。
他收回视线,正想再尝试一下入睡,却听见季书言的声音冷冷地在室内响起。
“你还准备看多久?”
段执一愣,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季书言已经睁开了眼,眼神清明地望着他,带着一股被人打扰的不悦。
“你也没睡着吗?” 段执问。
季书言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他确实也不太适应房间里多个人,尤其是这人还直勾勾地盯着他,搞得他如睡针毡。
“睡着也要被你盯醒了,” 季书言坐直身体,拿起床头的水壶倒了杯水,又问段执,“你要吗?”
段执摇了摇头。
季书言慢吞吞地喝了半杯,两个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床边,明明就在一个卧室里,气氛却安静得有丝尴尬。
季书言头疼地想,家里还是应该收拾出一个客房,省得现在进退两难。
段执也察觉到了季书言的烦躁。
他的脸贴着柔软的灰色被面,这是季书言平常会用的,上面熏了一股淡淡的冷香,在夏日的夜晚很安神宜人。
但段执非但没静心,还因为这一丝香气格外躁动。
他盯着季书言,突然轻声问道,“季叔叔,你是不是因为讨厌我,才会跟我在一个房间就睡不着。”
季书言差点被水呛到,他用手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不明白怎么能有人这么直白。
偏偏段执还在对他笑,像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但季书言不是青涩的学生,他听得懂玩笑底下的真心。
段执长手长脚地躺在沙发上,高大的身体蜷在这张小床上多少有点憋屈,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季书言莫名被看得有点心软
现在的段执,比白天那个具有攻击性的他要乖巧得多,像个无害的大金毛。
他还没有说话,段执却已经先找了台阶的,“我开玩笑的,季叔叔你别放在心上。”
但季书言没接过这个台阶,他放下了玻璃杯,低声道,“没有,我说不上讨厌你。”
段执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季书言抿了抿唇,想着要怎么解释。
其实早在段执跟季圆来家里之前,他就已经见过段执一次了,在某个昏暗的巷子里。
路灯坏得半明半灭,段执一脸戾气地站在灯下,年轻俊美的脸宛如修罗般可怕,手上还抓着一个人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对方,而对方也全然不反抗,像瘫烂泥一样倒在墙上。
他当时只是路过,看见这情况悚然一惊,迅速上前阻拦,那个人也就趁机挣脱跑了。而段执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拿他出气,一言不发地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这件事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在家里见到段执,看清那俊美到艳丽的五官,他一下就想起来了。
但段执大概是不记得他了,毕竟他那天刚从医院回来,头发凌乱,戴着口罩,穿着臃肿的羽绒服,别说段执,季圆来了都认不出。
所以他对段执的起始印象,那真是相当恶劣。
季书言看了段执一眼,又说道,“其实在季圆带着你回来前,我就见过你了,当时你就在跟人打架,很凶。”
段执一惊,“什么时候?”
但他随即又想起来,自己打过的架还真不少,真不好说是哪一场,立刻又跟鹌鹑一样缩了回去。
他郁闷地想,他又不欺负弱小,揍得都是活该的人。
季书言看他这样,倒是觉得有点好笑。
“后来你来得多了,我发现你这人确实很能惹事,朋友多,麻烦也多,今天飙车明天逛酒吧,私生活好像也挺复杂,身边黏着一帮子莺莺燕燕,还有男有女。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对你保留态度?”
段执这下子憋不住了,非常想替自己辩解几句,“不是,我没有……”
他真不是乱搞的人,别的可以不解释,这个必须说清。
“但是,我也不瞎,” 季书言打断了他的话 ,“跟你接触了这半年,我发现你这人虽然惹是生非,但心不坏,做事还算光明磊落,也没少见义勇为,对季圆也挺好。”
季书言望向段执,清冷的眼眸比白天多了点温度,“整体来说,你就算不是正人君子,也不是个坏人。我承认我对你不够亲切,也觉得跟你性格不合,但这不代表我讨厌你。”
他还是觉得那天巷子里的段执很可怕,但以他对段执的了解,他不觉得段执是会无缘无故欺压别人的人。
只是他从小就是一板一眼的好学生,长大以后也冷静自律。段执却跟他完全不一样,平时笑嘻嘻的看着很好相处,发怒的时候却又像雄狮一样可怕,令人捉摸不透。
所以他们不适合当朋友。
季书言按了按鼻梁,“好了,别在那儿想东想西。我只是你朋友的家长,我对你的想法决定不了什么,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段执眯了眯眼,没想到自己在季书言这儿还能得到这样一副评价。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季书言。
季书言半闭着眼,坐在床头也腰杆笔直,确实像深宅大户里养出来的娇贵公子,天生就适合拿起手术刀,去救死扶伤。
半晌,他笑了一声,“季叔叔,你说错了一点。你的对我的看法很重要。”
季书言挑了挑眉,并不怎么信。
不过他也懒得管段执想什么,喝完水就又钻进了被子。
他刚打算培养睡意,继续入睡,但是段执却好像存心不让他好过,又来骚扰他。
“季叔叔,有一点我得纠正你,你作为医生要将讲究严谨吧,你怎么就觉得我私生活混乱呢,我连初吻都还在呢,可纯情了,我还没谈过恋爱,守身如玉到现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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