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鞅垂眼看着被全家捧着养,从未吃过任何苦的叶嘉青,不急不缓说道:“小少爷,没有感情和人是一成不变的,李先生是自己人,张总不会允许您吃半点亏的。”
“我为什么不能吃亏?”叶嘉青捧着杯子,冻得僵硬的手指逐渐回温。
“太太心疼您。”
“许秘书,叔叔给你发的是当秘书的工资吧?“叶嘉青眨了眨眼睛,语气讥讽,“怎么还管起家来了?”
许鞅:“……”
许鞅入职张氏不到两个的时候,被派去帮小少爷开家长会,那个时候,许鞅从未见过在学校那么受欢迎的人,很多家长来和他打招呼,都是看在叶嘉青的面子上,许鞅在学校的时候闷头学习,学习和工作的事情他说起来可以口若悬河,可若是被围着夸他是不知道如何回应的,毕竟那时候刚入职。
叶嘉青从来都是表现得乖巧听话的,他看起来没有任何瑕疵和缺点,对待任何人都礼貌温和。
第一次,许鞅在叶嘉青身上看见了刺儿。
良久,许鞅才开口道:“我送您回学校。”
“不用,”叶嘉青没有起身,“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那太太说的事情”许鞅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什么事情。”
许鞅看出来叶嘉青是要和叶姒犟到底了,他并不像看见叶嘉青和叶姒离心,太太没什么恶意,她或许只是,关心则乱。
“太太会生气的。”
叶嘉青托着腮,“又不差这一回,她每天不都在生气?”全世界都要顺着叶姒的心意来办事吗?每回遇到这种时候,他都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控制不住对叶姒装作满不在乎,说一些混账话,似乎好像只要说出来了,他才能气顺。
“您只是一时冲动,您还年轻,太太为您考虑的,才是最适合您的。”许鞅见多了年轻恋人感情浓时的海誓山盟,最后散的时候还不如一块破玻璃来得结实,轻轻一碰就碎了。
“嗯,我还年轻。”叶嘉青点点头,“我年轻,所以谁说的话,我都不会听。”
“许秘书,别白费口舌了,我们以后还要见面的,再继续说下去,我怕你面子上挂不住。”叶嘉青笑了笑,眼眸灿烂如星,“我不会对你客气太久的。”
许鞅怔了一下。
小少爷,和以前不一样了。
许鞅正思索着如何向太太和张总交待,身后的门就被推开了,一阵风灌进来,吹得他整个人一个激灵,他朝身后看去。
-
男生穿着藏青色的大衣,从冬夜里带来的冷淡与疏离感尚未褪去,他脖颈间围着一根黑色的山羊绒围巾,露出来的皮肤一片凛然的冰白色。
他很高,比许鞅还要高一些,身量纤长却并不过分单薄,肩上沾带的水汽凝结成颗颗水珠,他进来之后,并未逗留于货架间,环视一周后,他径直走向叶嘉青。
许鞅下意识地挡在了叶嘉青身前。
还未开口,便听见身后的人说话了。
“宋南其,你来啦?”
语气与刚才的讥讽冷淡完全不同,那里头的依赖可人是他从未听见过的,即使有叶姒在。
宋南其扫了一眼许鞅,而后绕过他,摘下脖子上的围巾细致地围着叶嘉青脖子一圈儿,连头都包住了,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叶嘉青本来就有一个小围脖,现在再裹一层,像个即将发射出去的炮筒。
“走吧。”
宋南其牵着叶嘉青的手,朝外走去。
叶嘉青朝许鞅挥挥手,“许秘书再见,我回学校啦。”
许鞅有些僵硬地笑了笑。
叶嘉青没有这个男生高,男生特意放慢了脚步,他拉开门,让叶嘉青先走出去,雨很大,男生撑开了伞,动作很自然地揽住了叶嘉青。
他们走进雨幕里,漆黑的夜色中,背影宛如一幅油画。
不是出租车。
许鞅站在门后,停在路边的车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牌是本地的。
是啊,看见那个男生的第一眼,从对方的仪态气质当中,他就知道对方并非普通人家的孩子。
叶嘉青被裹得严严实实送进车里,上了车之后,他才敢扒拉开围巾,喘了两口气,才说:“我以为你是打车来的。”
宋南其的眉眼浸在阴影里,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雨太大了,打不到车。”
对于宋南其说的话,叶嘉青向来都没有任何怀疑,他先是点了头,然后才品出不对劲来,“不对吧宋老师,我们宿舍出去就能打车,没有出租车还有滴滴,怎么动了家里的车?况且,你家那么远,你从学校到我这边才过了半个小时不到”
叶嘉青摸了摸宋南其的下巴,“宋老师,你没说实话哦。”
宋南其挪开他的手,咳嗽了两声,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在你走之后,我就给家里打电话了。”车早就已经等在校门口。
“我本来打算等你吃完饭,我在餐厅门口等你。”
车已经在回学校的路上了,嘉运路被抛在车后很远,宋南其过了好久,才略微有些不自在地说:“我以为今天会和你母亲见面。”
叶嘉青的神色怔了一下。
他脑子转动得不算快,但转一会儿之后,他也大概知道了宋南其准备做什么。
宋老师,他以为今天会见到叶姒,怕给自己丢脸,或者让叶姒以为他没能力对自己好。向来低调不招摇的宋老师,是为了给他家里人留个好印象才这样大张旗鼓地叫来了家里上千万的车。
对方对叶姒的态度一点都不知情。
叶嘉青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喉间像是被一块石头堵住了,那股不知道从何处涌出来的酸涩感瞬间淹没了他,眼前一片模糊。
叶嘉青哽咽着说:“她说很期待见到你。”
昏暗的车内,所有声音都被隔绝在了车外,所以那两声哽咽,宋南其听得一清二楚。
他掰着叶嘉青的肩膀,手指抹掉他快要掉下来的眼泪,“要真的期待,你就不会在便利店等我。”
“你没有感冒,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哭过了?”
叶嘉青对着宋南其,开始不知道怎样撒谎了。
“不算哭,有点难过而已。”
宋南其拍了拍他的头发,“你走之前,我就料到了。”
“为什么?”
宋南其想了想,慢悠悠说道:“不和睦的家庭,争吵最常发生在本应该欢喜庆贺的日子。”
叶嘉青眨了下眼睛,眼里的泪光还清晰可见。
他抱住宋南其,抱得很紧。
“宋老师,我们做吧。”
生物界的任一求偶繁殖行为,都是正常之举。
叶嘉青从不觉得作为一个人对x有渴求是羞于启齿的事情。但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可以控制欲望,人不会为了发泄而变成不受控制的低等动物。
爱情不应受多巴胺或者荷尔蒙的主导,现在没有多巴胺,没有荷尔蒙,是他本人主观想,本人主观要。
多巴胺和荷尔蒙会玷污了他对宋南其此刻的感情。
宋南其轻轻推开了叶嘉青,叶嘉青以为自己肯定一把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宋南其应该懂了吧?或许吧。
“乌乌,你还小,”对方的声音将叶嘉青的期待一掌击碎,“虽然已经成年,但你的身体不一定发育完全和成熟。”
宋老师又开始了。
叶嘉青点点头,以为宋南其肯定又要长篇大论了,宋老师要上课了。
但宋南其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却让叶嘉青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宋南其徐徐说道:“你的身体还没有做好接纳我的准备。”
“不要着急,我们来日方长。”
他话音刚落,天际一声惊雷,那道雷从远处狠劈过来,四周有一瞬间亮如白昼,叶嘉青在这一瞬间的亮光里捕捉到了宋南其眼底一闪而过的掠夺欲和占有欲。
也就是一瞬间而已,那不该是宋老师眼里出现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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