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嗝全然是个无心的意外,剧本里没写。宣年却没因此喊停,他想看看两位主演要怎么处理。
方沐风还在状态里,他擦了擦嘴,屏住呼吸试图平复,结果没止住又接连打了几个嗝。
饰演傅柏的严焕朝噗嗤笑了,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有些尴尬地抬手摸了摸鼻子,然后拿起地上那瓶矿泉水,递给关明航。
戏里的方沐风陡然意识到,严焕朝这是在配合他的即兴演出,毫无痕迹地给接上了。
得到配合的方沐风面无羞赧地接过水,咕噜咕噜灌几口,等没打嗝了,才想起从傅柏手上抽走自己的身份证,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春光盎然:“谢了。”
全程表现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剧本依据,方沐风几乎是凭感觉去左右演出。而这种感觉是基于他对关明航的理解,或者说他跟关明航已经相当贴近了,已经开始能用他思维去行动。
这小孩在摸爬滚打之中练就了厚脸皮,才不会因为这种事尴尬来尴尬去。
傅柏被关明航的灿然一笑定住了,愣了几秒才移开视线,主动挑起话题:“你南方来的?”
“我口音很严重吗?”关明航一惊,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然后开始自顾自地小声嘀咕,“不可能吧,我明明每天都有矫正发音的……”
“听不出来,”傅柏眼含笑意,看着他,“我也是南方来的,算是老乡。”
关明航闻言舒了口气,冲他笑了笑:“真的吗?你这完全听不出来啊,看着也不像。”
喊停之后,宣年冲两位点点头,示意这条过了。
今天的拍摄暂告一段落。
方沐风回到私人化妆间,发现手机上多了好几个未接来电以及一堆信息,都来自他的好继父冯强。
见邱月华说情无果,这人坐不住就干脆直接上阵,这些天不断换号骚扰方沐风,拿以前的事要挟他给封口费。
而方沐风照旧是一个态度:要钱不给,要命一条。
他面无表情地关掉手机,拉黑冯强的又一个新号码,然后去换衣服。一切事毕,他后知后觉自己吃撑了,胃部像被一堆石头撑开了,有点难受。
第一天拍摄可以说是无心插柳,他还没完全进入角色,表演时还不太能放开手脚,能达到目前这效果,很大程度是因为严焕朝戏里的带动及戏外的启发。
从决定接这部戏开始,就注定了他不可能跟严焕朝在戏外毫无牵连,最开始是那次搭救,现在又有了演戏上的帮助,他欠严焕朝的人情眼看越来越多了。
最让他猜不透的,莫过于严焕朝为什么对他施以援手。
一个看着无欲无求的人给予的帮助最让人头疼,因为不知道对方要交换什么,也就无法还回去。
“严焕朝……”他仰头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
就在此时,化妆间的门被敲了三下,方沐风坐起身:“请进。”
门被推开,一个长相斯文清秀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是跟随严焕朝多年的助理赵清一。拍戏时严焕朝的经纪人许汇不怎么露面,严焕朝的私人事务基本由赵清一负责处理。
方沐风见过赵清一几次,印象颇深,大概是对方谈吐不凡、打扮讲究,举止投足更像是大公司的秘书而非明星的私人助理。重生后在严焕朝别墅里醒来那会儿,也是对方亲自带路,将他引到停车场。
他朝方沐风走过来,将手里提着的牛皮纸袋放在桌子上:“严先生嘱咐我带给您的。”
“不打扰了,告辞。”不等方沐风回答,他礼貌地笑了笑,关上门离开了。
方沐风感到有些诧异,他揭开口袋看到一盒消食片。
又是这种原因不明的好意。
今天的戏份集中在搭建的城中村出租屋场景里,紧接着昨天的剧情,都是些琐碎的日常对话场景。
关明航辗转找房子落脚,傅柏介绍他到自己目前住的那栋老楼。上周楼上恰好有租客搬走,有个房间空出来了。住了没几天,水管爆裂导致水漫了整间房子,关明航没办法,只好暂时挤在傅柏那逼仄的出租屋里,两个来北城漂泊的陌生人也因此熟络起来。
拍摄一结束,方沐风就到监视器前看方才那条戏的回放,好让自己对今天的发挥心中有数。
距离开拍过去一个星期,他进入佳境,拍摄进度也跟着顺畅许多。宣年对他越发满意,说他找到了角色的感觉,状态到了,很好,但可以更好。
方沐风也很耐心跟他慢慢磨,有时候即使宣年拍板说过了,他也会要求再拍一次,因为直觉有更多可表达的或者新的东西有待呈现。
“你的表现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适应得很好,”看回放的时候,宣年突然来了一句,“尽管你跟角色有共通之处,可这并不意味这你能驾驭,因为本色演出归根到底逃不过一个‘演’字。说实话,一开始我其实有点担忧你会撑不起角色,适应不了我的拍摄强度。”
说到这里,他脸上浮现了一点笑容:“是严老师坚持用你,还说我会有惊喜,看来这惊喜来得挺快。”
方沐风一眼不眨地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了。
旋即,某些无关的情节也蹦着跳着出来了,原本一切是雾里看花霎时有了头绪:严焕朝出手救了被下药的他,带严焕朝出道的前经纪人盛岚突然空降星传接手他的经纪业务,严焕朝力荐他成为这部电影的主演之一……
他之前还疑惑谁有能耐在一夜之间让星传的管理层换血,这不,严景山前世可以办得到的事,他的亲叔严焕朝这世更能轻而易举地实现。
严焕朝表面只字不提,背地里不动声色地帮他。可这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在为他套上绳索,最后又图什么。
方沐风越是细思越觉得不对劲,后脊背冷汗阵阵冒出,仿佛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步步走进了事先设好的圈套之中。心底有个想法随之慢慢成型,可他不太敢去坐实。
第10章 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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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北城又下起了大雪。
关明航在影视城刚结束夜戏拍摄,就接到了来自夜宵档老板的电话,说有个叫傅柏的人喝醉了,怎么叫都不肯走。
毕竟是共处一室的舍友,关明航没多想就照着老板说的地址去,兜里刚收到的几百块片酬还没捂热,就拿去给傅柏垫付了喝酒的钱。
他身板瘦弱,整天饿着肚子没什么力气,而对方又是高个子的成年男性,醉得不成样,几乎整个人的重量往他身上倒。他背不起来,只好半拖半扶一路走着。
“傅柏你怎么回事?想自杀也找个便宜点的死法!”关明航一边将时不时往下滑的醉鬼往自己怀里带,蹒跚前进,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道。
他所认识的傅柏平日寡言稳重,怎么看都不像是深夜买醉、放纵自己的人。
回答他的只有萧萧北风,夹着雪,刮得人心肺生疼。
三号机位往前推,将特写镜头给到此刻严焕朝半隐半露的侧脸,眼角发红,太阳穴明显有青筋暴起,似乎在强忍着情绪。
“到底出了什么事?”关明航直觉傅柏的状态很不对劲,不死心地继续追问,“傅柏你说句话!”
“不要管我,我没事,”傅柏突然用力推开了关明航,低着头没敢直视对方的眼,声音有些嘶哑,“让我一个人静静。”
话没说完,他脚步踉跄地走在白茫茫一片的深夜街头上,身子微微斜歪着,萧瑟背影给人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放你屁的没事,傅柏你个混球!”关明航脾气犯了,追跑上去揪住对方的衣领,那火气仿佛要从他头发丝冒出来了,“你丫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柏本来就有些站立不住,还要被关明航这般猛力一拽,一时间维持不住平衡直接绊倒在地上。
关明航也被带累一起跌坐在地,满腔怒火就等着发作,结果身旁却突然传来了一阵诡异至极的笑声。
他再一看,脸上的表情跟着凝滞了,人就愣在了原地。
傅柏这醉鬼躺在雪地上,跟个神经病似的捧腹大笑,脸上布满了水痕,深一道浅一道,说不清到底是雪水还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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