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景航跟唐冰说着,心里突然就怨恨起手机时代的便利。人和人联系起来这么容易,切断联系也这么容易,文乐想躲他,只消将他从手机里屏蔽掉,他就连找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这个人。
“哎……你的小邻居也是做得绝。”唐冰当然也没什么办法,“要不要出来喝喝酒?安慰安慰你。”
“不喝了。”卢景航没心情喝酒,喝再多的酒,也不能让他找到文乐。
“冰,你……你帮我留意着点儿,万一像上次一样在那边……碰见他,你千万帮我拦住他,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挂了跟唐冰的电话,卢景航又愣了半天的神,好歹将烂成一滩的心情收拾了一下,才晃晃鼠标唤醒休眠的电脑,打开邮件收件箱。
哪怕满心都是文乐的事,工作也不能不做。
物流到不了货,回款到不了账,销售拿不下单,贷款批不下来。
两天不处理,工作就堆了一堆,但天天处理,这些事情仍是没完没了地往收件箱里塞。
卢景航一封一封地回复着,全凭以往工作的惯性操作着,一字一句,回得机械又麻木。
终于点开最后一封未读,卢景航看着邮件里的说的事情,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方田这又整什么幺蛾子。
他仔细把邮件又读了一遍,提了提精神,拿出手机给合伙人打了电话。
“喂?景航?今天你怎么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的。”合伙人在电话里问。
“哦……今天那个……有点事,没来得及看手机。”卢景航含混回答着,回想了一下,手机里似乎是有几个合伙人的未接来电。
“方田怎么了?我看小周给我发邮件说那几百台风机的订单签不下来?”卢景航问道。
“嗯。本来都谈好的,不知道那边为什么又有反悔的意思。你回北京了吧,这几天你去方田那边聊聊,看他们什么情况。”
“行。我明天跟他们约一下,看能不能周一过去见一见。是什么问题,摸着谱了再跟你联系。”
放下手机,卢景航那一本正经的工作模式立刻散了架。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又摸了一根烟点上。
烟慢慢燃着,卢景航叼着烟不吸,就这么安静看着那灰白的烟气慢慢升起,又渐渐飘散。
一地鸡毛,一团糟。
太失败了。
昏天黑地地在家闷了一个周末,周一,卢景航草草把胡子刮了刮,套上衬衫皮鞋,出门去拜访方田。
嗓子哑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发炎。卢景航在车里对着空气发了几声,实在听不下去自己这破锣嗓音,停车到路边药店买了盒喉片。
去见客户,说话少不了,今天这嗓子估计得废。
卢景航想着,正要开动汽车,这才发现前边有一辆大货挡了路。
他按了下喇叭,大货上的人对他抬了抬手,示意马上就走。
卢景航没辙,只能按了P档,拆开一颗喉片含着,百无聊赖地等。
六城搬家公司。
大货的车厢上印着所属公司的名字。卢景航目光落在那几个字上,看着看着,突然脑袋里电光一闪。
那天文乐搬来时,用的好像就是这家搬家公司!
就算没人知道他搬去了哪儿,搬家公司一定知道!
这道电光让卢景航一下子振奋起来,他立刻拿起手机,按照大货车厢上的电话点了一串数字,又努力镇定了下心情,略略思考了一番,按下了拨出键。
“您好,六城搬家公司。”
“您好,上礼拜我搬家的时候,您家工人有东西落在我这了。”
有之前跑房产中介的经验,卢景航这回撒了个小谎,并没有直接让搬家公司帮他查信息。
“您能帮我查一下那天搬家工人的电话吗?我把东西还给他。”
“好,您提供一下姓名电话还有搬家时间。”谎话有用,对方果然没有起疑。
“姓名文乐,电话136xxxx,搬家时间……上周二吧。”
卢景航也不知道文乐是哪天,就随便挑了一个比较可能的时间。
“您稍等我查一下……周二……周二没有您的订单啊……”客服迟疑地说。
“哦……是么,那我记错了……”
不是周二么?还是文乐并没有用这家公司?
卢景航有点失望。正在他盘算着要把北京这些搬家公司的电话挨个打一遍的时候,只听客服的声音又传到了耳朵里。
“啊,找到了,您是周三搬的。”
查到了!
卢景航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起来。
这家公司的电脑里有文乐的去向,他们知道文乐在哪儿!
我可以找到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41、终于
尽管心里火烧火燎地急,但方田的事还是得先办。
到了方田,卢景航直接去了采购部,哑着嗓子和人聊了半天。
对方表示过一阵就会签下这个订单,聊的过程中看着也没有什么异常。
卢景航满心惦记着去找文乐,没太多心思琢磨方田这几根老油条。
他这回没提要请人吃饭喝酒,本该再去车间转转,他也没有去转,和采购聊完了订单的事,就直奔六城搬家公司去了。
虽然在电话里诈出了文乐确实是用这家公司搬的家,但具体到地址,就没法再诈了。
毕竟客户本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搬去哪儿了呢。
“我确实是很着急找他,他电话打不通,我怕他会出点儿什么事。”
搬家公司的办公室里,卢景航对负责人半真半假地软磨硬泡。
“真的不行,您试试其他途径吧,客户信息我们真的不能随便透露。”
负责人一脸为难,这样的事估计他也是头一次遇到。
“这样吧。”卢景航掏出钱包,把身份证抽出来推到负责人面前,“我把身份证给您押这儿,如果我是什么不法分子,要了这个地址去违法犯罪,您就拿着身份证让警察去抓我,身份证要是不够我回去给您取户口本,驾照,护照,医保卡,房产证,您说吧,押什么都行。”
“不是押什么的问题。”负责人被他逼得都快哭了,“我们没权力扣着您证件,也不能告诉您地址,您就别难为我了。”
卢景航实在没辙,脑子一转心一横,又编出个瞎话吓唬负责人。
“您也别难为我了,实话跟您说了吧,他有抑郁症,重度的,搞不好就自杀了,我要不赶紧过去看着他,他回头跳楼了您负责得了吗?人命关天,您就别再计较那点规矩了!”
记下好不容易骗来的地址,卢景航一刻也等不了,跳上车就朝着文乐的新住处飞驰而去。
文乐看起来是真的不愿见他了,搬去的地方在紧南边,和顺兴隔了足有一整个北京城。
卢景航急着见文乐,无奈却正赶上晚高峰时间,全城都在拥堵,卢景航刚飞驰了不到一条街,就被夹在拥挤的车流里动弹不得。
心里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卢景航烦躁地敲着方向盘,只恨自己不能飞,不能瞬移,不能灵魂出窍,瞬间飘到文乐身边,把自己的心自己的魂都捧出来给他看。
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看见我去,一定会很惊讶吧。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你要是还不想理我,没关系,我等着。
一直等到你原谅我,等到你愿意再回头看看我。
多久都行。
就像你一直等着我一样。
文乐没干什么特别的,除了换了个房子住,他的生活还跟以前差不多。
吃饭,睡觉,工作。
唯一一点不一样的,就是他的生活里彻彻底底地,只剩下了他自己。
不再有人觍着脸来求投喂,不再有人有事没事就要睡他家的沙发,不再有人成天给他发些没多大意义的微信。
不再有人需要他等。
他的播放列表里,也再没有了那首《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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