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熠低着头,闷闷应下,逃也似的离开了。
宋词的目的达到,顿时没了留下来的兴致,这便拎起外套打算离开。
可等他路过宋煜的座位时,却被出声叫住了。
宋煜没有对刚才的闹剧表态,只问:
“宋词,现在离席,还有没有点规矩?”
听见这话,宋词顿住脚步,转头扫了周远山一点,意有所指道:
“我以为这场宴会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宋煜不置可否,他只放松靠在椅背上,晃晃手里的酒杯,问了一句:
“那就是你看中的人?”
语气摸不清是个什么态度。
“嗯,可能你不满意。”宋词笑了一下,唇角微扬,神色张扬又恣意:
“但是,我喜欢。”
—
容诗翊从这栋楼出来之后没急着回家。
餐厅这栋楼临江,江水对岸就是江城最繁华的地段,一片霓虹灯铺成了陆地上的彩色星空。
他沿着江边的围栏走了一会儿,最后撑着下巴看向对面的景色出神。
要早知道今天来会碰上这家子人,那他就算被宋词掐死都不会答应跟他一起来。
烦死了。
容诗翊烦躁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再抬眼时,突然有个人从后面蒙住了他的眼睛,而后便是那人略带笑意的一句:
“猜猜是谁?”
容诗翊面无表情回道:
“你是狗。”
“火气这么大?”
宋词笑了两声,也没生气,只在收回手前先顺手捏捏容诗翊的脸,随后便站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江对岸的灯海。
他侧目看了一眼,容诗翊是站在围栏下面的横杆上的,胳膊肘撑在上面,半个身子都要探出去了。
宋词拽着他的领子把人拉了下来:
“站好了。”
动作间,宋词不小心碰到了容诗翊的后颈,惹得他打了个哆嗦。
随后,浅淡的白兰地味飘出来一丝,容诗翊皱皱鼻子。
自从他上次在宋词家住的那一晚过后,他就很少能闻到宋词信息素的味道了。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总想抓着宋词闻闻,但后来慢慢也就不想了,只是偶尔闻到的时候会有些恍神。
“抱歉,我今天应该提前告诉你是和谁一起吃饭。”
沉默片刻,宋词淡淡开口,他语气漫不经心,但听得容诗翊睁大了眼。
宋词注意到他的神色,有点好笑:
“怎么?”
“宋词!”容诗翊比见到会飞天的猪崽还要惊讶:
“这是你第一次跟我道歉,真新鲜,给我整不会了。”
“嗯,喜欢吗?喜欢我以后找机会多道几次。”
宋词敷衍地应着,同时低头抽了根烟出来,冲容诗翊晃晃:
“介意我抽根烟吗?”
“想抽就抽,怎么还客气起来了。”容诗翊浑身不自在。
“对待男朋友还是要温柔一点。”宋词弯唇笑笑。
“得得得,该出戏了,还演上瘾了你。”容诗翊嫌弃地往远挪了半步。
宋词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没说什么,只低头将指尖香烟点燃,抬眼的时候,眸色被发丝和烟云掩住,看不真切。
秋日的夜风带着些凉意,容诗翊有点冷,他缩缩脖子,突然想起来一节,便问:
“我今天把事情闹成这样,你爸不会生你气吧?”
“可能吧,大概明天小宋就要露宿街头了。”
宋词半真半假回了一句,顿了顿,又道: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再闹大一点,十几年受过的气,一次性还清,多好。”
宋词不清楚容诗翊跟周家人的恩怨,也没去问,但看那样子也知道,这家人以前没少刁难他的小红毛。
“得了吧,人家是个Omega,泼一杯酒就了不得了,动起手来打出点问题怎么办。”
容诗翊没当回事,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Omega保护法又不是白立的,虽然说宋少爷答应帮我扛事,但我也不能害你铁窗泪,对吧。”
宋词不置可否,他瞥了容诗翊一眼:
“他以前也那么对你?你不在意?”
“嗯,怎么可能不在意啊,不想计较罢了。就像一条狗,他想吃的肉骨头对我而言是要丢掉的垃圾,他不愿意,咬我一口,我不能咬回去也不能劝它别咬了,我怎么办?当然是躲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我忙着呢,没时间陪他玩。”
宋词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想了想,提议道:
“你还可以当着他的面把他的肉骨头吃掉。”
“我有病啊,吃垃圾干什么。”容诗翊被他逗乐了。
宋词但笑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按灭手里的烟:
“困了就回家吧。”
听了这话,容诗翊侧目看他一眼。
宋词侧脸精致的轮廓被对面的霓虹灯映出一层浅蓝色,眼睛半垂着,连惯常那点笑意都隐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容诗翊总觉得今天的宋词好像有点不一样。
但他也没去追究那一丝微妙的不同,只挥挥手,告别后就沿着围栏往家的方向走。
可走出去几步后,容诗翊发现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他往前小跑一段,又停下来转头看着在他身后三步远位置跟着的宋词,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跟着我干什么?”
宋词十分自然地走上前揽住他的肩:
“晚上坏人多,我送你回家。”
“你有病吧?爷是个大猛A,除了一个叫宋词的狗东西,哪还有坏人不长眼会来欺负我?”
容诗翊挣脱宋词的魔爪,拔腿就跑。
但他不敌宋词,事情最后还是以他脑袋被卡在宋词臂弯里结束。
容诗翊认栽了。
他家离这边不远,可以绕几条小巷子抄近道。
这一片大多是老建筑,脚下是年代久远的石板路,偶尔会有猫咪窜来窜去。
为了防止容诗翊再溜,宋词一直抓着他的手腕,一开始容诗翊还有点不愿意,但慢慢也就习惯了,还带着宋词像小朋友似的边走边甩着胳膊。
俩人的影子被巷子里偶尔会出现的灯光拉得很长,映在地面上,像手牵手一样。
他们在小巷子里散步似的往前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直到容诗翊闻见熟悉的烧烤味,突然就来了兴致:
“宋词,你想吃烧烤吗?”
“?”宋词多少有点无法理解:
“你不是刚吃过?”
容诗翊提起这个就委屈:
“对不起宋少爷,小容是个俗人,吃不惯鹅肝酱和七分熟的牛排。我的胃在向我抗议,它说他需要牛肉串,最好再加上一份爆肚。”
“再来份凉拌黄瓜解解腻吧。”宋词提议道。
“好主意啊。”
“哎,容容!”
正在容诗翊努力想把宋词往那个方向拉的时候,烧烤摊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看过去,只见穿着背心的萧凛从位置上站起来,冲容诗翊挥挥手:
“你下班了,来两串?”
“来了来了!!”
这还能拒绝?
容诗翊整个人都亢奋了,迈开步子就要往那边走,连宋词什么时候放开了手都没有注意。
宋词微微蜷起手指,没跟他一起,只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他想到了今天晚上容诗翊在电梯里说的话。
“宋词,咱俩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是,容诗翊乐观又真实,他有很多朋友,有自由不受摆布的人生,他的世界在烟火气的巷子里,有青石板路和贴着墙边边的小野猫。
但宋词不一样,他生在纸醉金迷中,他的路从一开始就是被身边人规划好的。
好像从一开始,就是他黏着容诗翊不放,因为容诗翊身上有他没见过的东西,像个小太阳一样吸引他靠近。
喜欢看他笑,喜欢看他炸毛,喜欢他的原则和处事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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