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少年时他就知道, 好的东西一定要好好珍惜,好好享受, 过了就不一定还有。
他抱着对方温润的身体,贪恋一般地紧紧贴过去,干渴多年的肌肤在这一刻得到了抚慰和满足,不得不说今天这一场,他看着盛无隅愉悦之时自己精神上带来的幸福满足,胜过了一切。
这一刻,至少他拥有对方,至于将来,他完全不去考虑。
两人一梦酣甜,醒来的时候禤晓冬看到盛无隅也不知何时醒了,低头正看着他,看到他醒了,两人四目相对,忍不住笑了,然后又不自由自主吻上了。
一旦突破那层界限,两人很轻易自然地彼此接受了亲密的关系,床上又是一番厮磨亲热后,禤晓冬低声道:“我抱你去浸浴吧。”他也出了不少汗,应该不舒服。
盛无隅笑道:“好。”
宽大的浴缸,和从前一样的流程,禤晓冬抱着盛无隅放入浴缸中,低头看着他那双骨肉匀停的双腿,伸手在手心里倒了沐浴液,替他慢慢按摩,从足趾到脚跟,从小腿到腿根。
盛无隅没有拒绝,反而和他直接谈论自己的腿:“每天都有在床上用仪器按摩防止肌肉萎缩,其实医生也有建议,如果有配偶,可以多多行房,刺激神经。”
禤晓冬将信将疑,盛无隅仍然道:“手术日期定在年后,这次能恢复行走的可能性很大,维特医生到时候会飞过来替我主刀,还有几位有名的医生来我国会诊,所以可能到时候会住院很长一段时间。”
禤晓冬握紧他的脚踝揉了揉,看盛无隅果然没什么反应,一边替他打上沐浴液的泡泡,一边道:“希望这次能成功。”
盛无隅道:“嗯,不成功也没关系,我们再继续找别的法子。”
禤晓冬替他全身都打满了丰富洁白的泡泡,按揉着打着圈,盛无隅微微抬高下巴,让他替自己洗脖子,眼睛带着笑意,禤晓冬洗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盛无隅双手又没问题,完全可以自己洗,显然对方这是在享受情趣。
但自己再多洗一会儿可又要丢丑了。
他掩饰尴尬,拿了花洒来冲洗泡沫,盛无隅道:“不再多洗一会儿吗?”
禤晓冬道:“我想起午餐你也没吃,该饿了吧,都睡到这个点。我刚才放了点羊肉煮汤,先喝汤吧。”
盛无隅笑道:“好,那就先喝汤……晚上你陪我睡吧?”
禤晓冬不说话,替他冲洗后拿了浴巾包裹,将他抱了出去,盛无隅笑得很自然:“或者我去你那里也可以,就是你的床可能不太方便……”
禤晓冬开口:“我陪你睡。”
盛无隅满意了。
禁忌的界限打破,两人似乎再也回不到昔日那平静的生活。
半山的小小农庄,只有他们两人,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一般。
晚上自然而然睡在了一起,至于吃饭吃着吃着吻上,打游戏打着打着打到沙发去都是常事。这像是一个悠长的假期,禤晓冬极尽温柔,盛无隅也来者不拒,两人仿佛灵魂相吸,只觉得每一处都分外契合。
眼见着就快要过年了。地里只留了些耐寒的菜,山上的果树也都种得差不多不需要管,尽日无聊,禤晓冬也就变着法子做饭给盛无隅吃,又陪着盛无隅在特殊的器械上运动。
盛无隅接了盛磊磊的电话,对禤晓冬道:“今年情况特殊,不在京里过年了,家里人都来静海过年。”
禤晓冬道:“是担心你回去太远劳累吧,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到时候装到车尾箱带回去就好。”
盛无隅道:“算是担心我吧,不过也正好让你都认全了我家的人。”
禤晓冬一怔,盛无隅抬眼微笑着看他:“你反正也一个人,陪我一起过年吧?不能白拿你这么多礼物,得去把他们的红包都拿了吧。”
禤晓冬觉得自己手心微微沁了一层汗,盛无隅看他紧张,宽慰他:“我都和家里人说了你的事,没事的,我们家人都很开明很好相处,你别担心。”
禤晓冬结结巴巴:“你和家里人说了……”
盛无隅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想请求和你深入开展一段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关系,而且这段时间,我觉得和你甚是契合,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好……”他看到禤晓冬的脸渐渐发白,有些诧异,毕竟禤晓冬这人温柔平和,行事大方磊落,当初盛磊磊用鱼缸的事难为他,他不卑不亢,冷静平和,就不是个怕事怕人的性格。虽然是时间短了些,但是他们关系稳定,见家人这事不至于这样。
他心下略微转了转笑道:“可能也是我操之过急了,如果你没准备好见家长……那下次也行,只是年后我可能就要住院治疗了,所以才有点急了希望能借着过年的机会让家人和你认识……”
禤晓冬按下心底那窜起来的恐惧感,勉强笑道:“我……我没准备好,等你住院要手术的时候……我去医院看你……”
盛无隅双眸凝视着他,温和包容:“行。”
禤晓冬看他答应了,千钧大石仿佛落下,他拿了个橘子剥开:“对不起……”
盛无隅道:“没什么……是我太心急,怪我,我父亲虽然是高官,但是他很和蔼,我母亲年纪也大了,大多数时候在国外,他们思想都很开明,我两个哥哥和嫂子都是自由恋爱,包括孙辈的婚姻,他们都从来没有干涉过,对小辈一直很包容。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对你有什么看法,或者对同性配偶有什么看法。”
禤晓冬听他数出一连串亲戚,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涌了上来,盛无隅察言观色,缓缓道:“只是过年见一见认认人,在静海我也有公寓,平日里我都一个人住,你过去和我一起住,不需要应酬任何人,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更不会有人敢冒犯你。”
禤晓冬挤出了个笑容,将橘子递到盛无隅手里:“无隅,你让我考虑考虑。”
盛无隅接过橘子放在一边,伸出手握紧他的手,轻轻摸索着他结着茧的手指:“我的态度是很认真的,是想和你发生长远的稳定的关系,不是只图一时欢愉。”
禤晓冬吞了吞口水,不敢看盛无隅的眼睛:“我知道了。”
盛无隅轻声道:“你有什么顾虑,都可以和我说。”
禤晓冬应了声,努力使自己的脸色放轻松:“我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
他几乎是落荒而出,才走出房间,肩膀就垂了下来,他看着熟悉的农家小院里的院落,深吸了一口气,若是能永远在这农庄里,两个人度一世,该多么好啊。
见家长……禤晓冬知道,他平生最怕见家长。
林亦瑾的父亲林若飞,曾经是他年幼生活里需要百般讨好敬畏的神灵,也是这个神轻而易举驱离了他,让他打回原形,一无所有。
还有……
他闭上眼睛,仿佛又再次回到许多年前那窒息一样充满压迫力的场景,面对着那个身着军装,肩上扛着炫目肩章的长官。
那居高临下审示的目光,那些温和甚至称得上慈祥的话语。
他们都这样,位高权重,威重令行,绝不会说任何脏字,他们的态度总是温和而充满教养的,但是压力无处不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就会自己心里充满了罪恶感。
自己好像总是招惹上这样的人家的孩子啊。
他们有的是办法,不动声色的,轻而易举的,用温和却又雷霆万钧的手段,让自己离开他们的儿子。
一切温和平静,一切言笑晏晏,一切情笃美好,全都是幻梦华美的泡泡,最终都会幻灭。手段施展开,总是特别有效,斩草除根的。
他和盛无隅所拥有的,只不过就是这短暂的数个月罢了,对方按捺不动,可能不过只是等盛无隅手术过后罢了,自己若是真的送上门,当然一定也会是慈和亲切的,开明温暖的大家庭,一个安详平和的年。
等到盛无隅手术过后,他们有的是办法,风卷残云一般将自己清除出他们儿子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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