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江乘月都在研究,和路许约会能去什么地方。
路许这次让他做决定,是给了他把自己拉进他的世界的机会。
可是江乘月周围,有恋爱经验的人,只有酷哥孙沐阳——
[竹笋]:你和你前男友,约会的时候,会做些什么?
[竹笋]:别发语音。
十多分钟后,孙沐阳回了消息。
[孙沐阳]:和好了,现在是男朋友。
[孙沐阳]:找个拳馆,干一架。
江乘月:“……”
这不成。
路许不在房间里,他不是很想睡,恰好孙沐阳给他发了份曲谱,他想找口琴试一段,才记起来自己把琴放在岛台上了。
客厅的灯竟然还亮着,路念阿姨还没有睡,见他过来,示意他过去坐:“还不睡吗?明天不上课?”
江乘月把口琴藏到了身后。
“没关系。”路念说话时,完全没有路许身上那种攻击性,“我知道你玩乐队,我不和你妈妈说。”
江乘月松了口气。
“我要有你这么乖的儿子……”路念说到一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没再说下去。
江乘月注意到,她的行李箱就在脚边。
“您又要走?”他问。
“许多年不回国,约了几个老朋友,想去周围看看,有什么变化。”路念说,“明早就出发。”
“还不睡,你明天不出门了?”路许出现在客厅门口,指关节扣了扣墙面,冲房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去睡。”
江乘月“哦”了一声,乖乖往回走,路过路许身边时,被没收了口琴。
客厅里,路念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了,看着路许的目光里,也有些严肃。
“kyle。”她说,“江乘月是客人,你不能那么对他。”
“我怎么对他了?”路许似笑非笑,“我是打他了,还是怎么他了?Enrich跟你说什么了?”
路念看见他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原本只当是他那个前夫气急败坏的胡话,可是没想到路许对借住家里的小朋友确实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江乘月才18岁。”她说。
“19,谢谢。”路许纠正。
“你27岁。”路念又说。
“26,谢谢。”路许纠正。
客厅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半晌,路念气笑了,叫了他大名:“路许,我不管你是不是中文好到已经能区分虚岁和周岁的概念了,你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江乘月,非要喜欢我让你照顾的小朋友。”
“喜欢谁都不好,只能喜欢江乘月。”路许说,“妈你知道你儿子什么性格,你说不动我。”
路念:“江乘月这孩子,从小我就喜欢……”
“我也喜欢。”路许说。
“你听我把话说完!就按你说的,你也比他大了7岁,他刚刚才上大学,甚至还没想好自己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路念说,“而且你,出于我的私心,我一度以为……”
“7岁而已,我又不是年纪大得能当他爸。”路许说,“我像他这个年龄的时候,什么都懂了。”
路念不想和他争,摆了摆手,示意路许快走。
-
口琴被没收,江乘月只好专心想第二天要和路许约会的地点。
但人间烟火和路设计师实在是不搭,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合适的地方,由于思考得太晚,第二天早晨还还没能起得来。
他醒来洗漱的时候,路念阿姨已经走了,桌上留了好几种巧克力和糖,是路阿姨特地给他买的礼物。
“路许……”他问,“路阿姨对你来说,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路许想了想,说:“你看见她左侧额头上那道疤了吗?”
江乘月点头,他大概能猜到来源。
“我恨过她软弱,但Enrich打我的那一次,她把他推下了楼梯。”路许说这些往事的时候,脸上始终都没有太多的表情。
说是约会,但两个人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一二,一起出门的时候少了第一次约会的那种拘谨。
路许昨天说好让江乘月安排,完全没有食言,连司机都没喊,就被心情雀跃的江乘月一路拉去了地铁站。
路设计师站在地铁入口的售票机前,板着脸,研究地铁票的购买方式。
路线很复杂,地铁的站名,也一个比一个奇怪。
“快点撒,还买不买?”后边排队的人急了,一看见路许的脸和身高,顿时怂了,“哎,外国友人啊。”
“我来我来。”江乘月实在是看不下去现代设计师驯服地铁售票机的漫长过程,推开了路许,往售票口里投币,拿着机器吐出来的圆形地铁币。
他原本想直接递给路许,忽然记起来路许那时有时没有的洁癖,他收回手,把自己的地铁卡拍在了路许的手心里。
路许被售票机器弄得有些烦闷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攥着江乘月那张小小的卡片,跟着小男朋友过地铁闸机。
路许盯着拥挤的人群,拧了拧眉毛。
“要不……我们打车?”江乘月有点后悔了,这来来往往的,总有人盯着路许看,还有人想拿手机拍照。
“不。”路许吐出一个字,把手搭在江乘月的颈后,安慰般地抚了两下。
江乘月几乎带路许坐穿了一条地铁线,到了城市的另一端。
这是少有人来的一片湖,湖水干净,岸上停了很多白鸽,听经营这里的人说,这个湖岸,在十多年前更受欢迎。
放在三个月以前,路许绝对想不到,他有一天会跟着江乘月在景区的路边摊讨价还价,还靠在湖边锈迹斑斑的栏杆上喂鸽子。
“30一包玉米……你哥哥多大岁数啊?”卖玉米粒的姐姐问。
多大岁数这个说法,忽然就戳中了路许某个生气点。
“20。”路许说。
正在仰头喝水的江乘月呛了一小口,捂着嘴巴咳嗽,来不及吞咽的水把衣领都浸湿了一小块,路许很自然地伸手,用手背抹了一下江乘月的嘴巴。
卖玉米粒的姐姐愣住了。
“不像么?”路许问。
“不是不是。”对方连忙摆手。
不是不像,只是过来问她买东西的这两个人,未免太好看了点。
路许低头扫了眼江乘月,见他不再咳嗽,又说:“你看我是不是很像外国友人,带我小男朋友来一趟这边不容易,要不30两包?”
卖玉米粒的姐姐红着脸,回过神的时候,三包玉米粒都已经给出去了。
江乘月坐在湖边广场的台阶上,又想笑又生气:“你出卖色相讨价还价。”
鸽子飞过来,轻轻啄走了他手上的玉米粒。
“我出卖色相?卖只卖给你,你要吗?”路许挥手拨走了一只贴过来的鸽子,“你没看见这一路上,那么多人都在看你吗?”
“那你装什么20岁。”江乘月小声说。
鸽子仿佛是畏惧路许,全部围到了江乘月的身边,还有一只落在了江乘月的头顶。
路许又看鸽子不太顺眼了,但江乘月垂眸喂鸽子的画面太安静,他到底是没有挥手去驱赶。
“这边怎么样?”江乘月坐过来一些,路许就顺势抓了他的左手,放在手心里把玩。
“还行。”路许客观地说,“怎么想起来来这里?”
这湖在二十年前大概是美的,现在周围,已经零零星星地建起了不少现代建筑,破坏了原有的清丽。
“是我爸妈认识的地方。”江乘月的左脚尖上落了只鸽子,“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之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太能理解我爸妈。”
不理解他们为什么相爱,也不理解他们为什么双双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工作,也不理解他爸爸出事后,曲婧十几年如一日地守在他牺牲的那片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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