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过去吧,我花钱来音乐节不是为了看这段好吧,塞了点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看着心累啊。”
“我只想看我喜欢的乐队呜呜呜,这是什么啊,为什么要给他们上场,海报上都没有他们的,我凭什么要时间看这个,我不想看,能下去吗。”
路许听着他们讨论,有些生气和不悦。
他很少跟别人争辩,因为觉得没有必要,还自降身份。
可是到了这里,他竟然前所未有地有了一种,冲上去撸袖子理论的冲动。
他忍住了这种冲动,攥紧了自己右手腕上的黑色皮革手镯。
这是配套的一对手镯,质地一般,但设计感很好,品牌溢价也严重,路许看着喜欢,就买了两只。
江乘月拿走的,是女款。
幕布终于拉开,已经准备好的梦镀乐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没有欢呼,没有期待,草地上一片安静。
路许站在草地的远处,学着刚刚搜索查看的摇滚礼,开玩笑般冲江乘月比了个手势。
与此同时,江乘月高举右手,腕上的红色手镯亮眼鲜明。
遥遥地,路许的手腕上,像是过电般地卷起了一股热流。
他不知道江乘月有没有看到自己,但遥遥呼应的那一刻,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江乘月预感到了会冷场,他的手腕一扣,鼓棒击打在鼓面上。
缓慢的节奏,一下下,敲击在现场观众的心上。
并非只有快节奏才能产生律动,缓慢的节奏,逐渐安抚了观众的疲惫,生出了点异样的共鸣。
俏皮、又有些滑稽的音乐声响起,推出了一段有些讽刺意味的节奏。
很独特,也非常少见。
有人伸长了脖子,去找这是什么乐器发出的声音。
酷哥的手里有一只电音蝌蚪,古怪的乐器,张着嘴巴,吸引了全场观众的注意。
江乘月抬手,压了下麦:“各位,给两分钟,认识一下。”
“梦镀。”孙沐阳冷漠地说。
与此同时,没等观众反应,江乘月脚下一挑,一面黑底烫金的乐队旗落在了他的手中,他向前一掷,孟哲抬手接住,递给了主唱孙沐阳,旗面绽开的猎猎声与风声同时响起,江乘月接上了鼓。
“Woo!酷!”有观众来了兴致,捧了场。
键盘琴声打破了电音蝌蚪的滑稽音色,梦镀在音乐节上的演出,正式拉开了序幕。
led屏幕上的背景骤然打开,路许在那一瞬间看见了自己画过的那张设计图。
他的嘴角弯了弯。
“还不错!”路许前面的乐迷说。
“好厉害!这歌有点能蹦啊!”
“本来以为是个过场乐队,没想到是个炸场的!”
江乘月和李穗击掌,右脚踩下一阵密集的底鼓声。
路许遥遥地望着,觉得江乘月和吉他手的距离过近,把脸又垮了回去。
梦镀这次的歌,是一首纯英文歌词的摇滚,是他们全新的原创作品。
八月末的风很大,江乘月黑白色衣服上的黑色飘带,随着他玩鼓的动作起落。
路许的穿搭设计,终于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圆满。
他的心思和布置,全都实现了。
他喜欢设计工作,喜欢看模特穿上他设计的衣服,打破原有的风格,赢得掌声。
可这份设计到了江乘月身上,则是多了份心意。
江乘月并不靠衣服和打扮去赢得赞美,鼓声一起,他本身就足够让人着迷了。
他为江乘月感到高兴。
路许刚才听乐迷说,梦镀只是小乐队,主办方还给了小鞋,只允许他们10分钟的演出时间。
他心里不平,想着怎么安慰江乘月,怎么不动声色地出手帮忙,没想到江乘月永远能给他惊喜。
“再来一首!”台下的乐迷再喊,“好乐队还能不能多留一会儿了!”
他的小鼓手太耀眼了,他明明妆点过这轮明月,此刻却只想做漫天的乌云,吞掉月色的所有阴晴圆缺。
他忽然意识到,江乘月在成长,江乘月从一开始,就不是需要活在庇护下的孩子。
从小独立长大的孩子能有多坚强,路许能懂,但他发现自己对江乘月还是知之甚少。
因为路念的拜托,他总是想着帮江乘月解决问题,甚至形成了惯性思维,可江乘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从不为人知,到逐渐展露锋芒了。
他终于能把两个人摆在对等的位置上,去正视自己的想法了。
故意让江乘月穿自己搭配的衣服,让江乘月戴自己设计的耳钉,想把人留在身边,想怎么打扮都可以。
他痛快承认了,他就是喜欢江乘月。
很喜欢,江乘月。
江乘月其实早就看见路许了,在幕布落下的那一刻。
他以为路许不会来,可是远远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还是觉得激动,甚至摇旗时还特地指向了路许的方向。
乐迷在喊encore,嫌演出的时间短,甚至有人把矛头指向了主办方,这些都和江乘月没什么关系了,他收拾了自己的军鼓,拒绝了观众跳水的呼声,往台下走。
他不介意跳水,甚至很喜欢玩闹,可这衣服是路许的,路许爱干净,他不能弄脏。
孙沐阳的前男友今天又找来了,江乘月从台上下来时看了两人一眼,总觉得这俩人还挺辛酸,明明都分手了,还一天天地吵架,闹个没完。
他刚想去收拾包,有人压了一下他的肩膀,有些沉,他抬头时,刚好看见了路许的蓝眼睛。
路许的周围,有点淡淡的酒味儿。
“路哥,你喝酒了?”江乘月问,“你没自己开车来吧?”
“嗯。”路许应了声,蓝眼睛深深的,看向江乘月,故意把身体的重量往他身上压,“我……”
他确信自己没有醉,可看到江乘月的那一刻,他忽然不那么确定了。
他在抚弄镯子的那一刻像是尝了口月光,只是没想到月光的度数比酒还醉人。
江乘月伸手扶着路许,路许呼吸时的热流从他耳边穿过,那种尾椎上方炸开的酥麻感,再一次朝他席卷了过来。
风吹过森林公园,周围是只有盛夏才有的青草香。
草叶漫卷向天空,这场风过后,盛夏大概也快结束了。
“路哥,你……”
江乘月话音未落,耳边传来了两个人的争吵声。
江乘月转过脸,看了过去——
准确地来说,是酷哥的前男友在吵,酷哥在蹦字。
“我能怎么办,我爸去世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帮我,你也不在,我妈不要我,你也丢下我了,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酷哥的前男友说,“你说分手就分手,孙沐阳,你可真行啊。”
说完这位竟然一把拉过孙沐阳,低头吻了下去。
江乘月眼眶一酸,不知道是被哪句话刺了一下,眼尾开始刺痛,眼泪夺眶而出。
眼看着酷哥的绿茶男朋友说这话又要哭,有眼泪的环境令他感到害怕。
他赶紧拾起了地上的鼓包,揉了下眼睛,不想被路许看到自己难受的样子,捂着眼睛。
路许能感觉到他在害怕,却不知道他在惊恐什么。
“乖月?”路许去掰江乘月捂着眼睛的双手,动作甚至有些强势,生硬地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带。
“别……”江乘月低着头小声说。
他平时脾气那么好,像是说什么都能同意,现在却倔着,肩膀避开了路许的动作。
他小时候爱哭,一哭就会过敏,眼睛和脸颊上都是一块块红晕。
同条街的孩子原本和他玩得不错,那次他不小心划了手,因为疼,哭得满脸都是泪。
一起玩的孩子笑话他难看,欺负他,拎着他的衣领把他往外推,说不和丑东西一起玩。
五岁那年也是,他哭得满脸通红,曲婧刚安慰了几句,就接了国外打来的电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飞去了国外,很少再回来。
这么来了几次之后,江乘月要么不哭,要么眼泪过敏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先跑开,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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