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和立刻暴躁,开始进行骂人技巧训练教学:“拉倒吧!合着他出轨还是你的错?就该拉到印度洋把骨灰都给他扬了!就他那智商还好意思说你像小学生?把他爹和40只兔子关机笼子里一共160个脚他都不知道有几个头吧!”[1]
魏予怀飞快地算了一下,提醒道:“不是,40只兔子本来就是160个脚?”
“我在说他没爹。”
魏予怀:“……倒也不必。”
楚和骂完,很快平静下来:“上次没发挥好,以这次为准。”
魏予怀不知道上次是指哪次,被这一遛话搞得目瞪口呆:“你好会骂。”
“这种骂需要靠反应速度,我教你一个一学就会的模板。
“首先,你就找个他最看重的东西,扔火葬场或者太平洋,然后,把它跟一个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事情联系起来,再加一段很长的定语,最后,善用爆破单音节词语和双关。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简单?”
魏予怀学废了,一脸迷茫,摇摇头,又点点头:“啊?我……不学了吧。”
“这不简单吗?这多简单啊!”能用四国语言大骂渣男的楚和本想接着教学,但看到后座人正出神地搓着嘴皮、摇下车窗看海景。
“不会是骂你前男友把你骂生气了吧?”楚和收住声,不满地问。
“不是啊,”魏予怀摇摇头。他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没听懂这个简单教学,于是把他刚刚那段“模板”记载备忘录里决定回去研究,面上一本正经地指着窗外说:“我只是一直在看海景,没听清你说什么。”
楚和差点没被气过去。
窗外是加勒。
贫穷、逼仄、脏乱在这里并非贬义,万物被海风一吹,都摇身一变成了浪漫的代名词。
南亚的骄阳似火,热带丛林嵌在海边。海浪碧波万顷,蓝色嵌在浅黄的沙滩旁。风一吹,就留下潮湿的痕迹。晴空当头,日光擦着两人头发,留下滚烫的温度,给玻璃边带去七彩的点缀。
三三两两的孩子在海边打闹,一群高中生模样的人穿着短裤站在浅水区,有的学生坐在礁石上弹吉他,其余人便踏着海浪起舞,齐唱当地民歌。
但,近海有些沙滩上留着很显眼的垃圾,白一片紫一片。车速很快,这些风景一晃而过。
魏予怀问:“怎么没人去收拾那些垃圾?”
“哪来那些闲钱啊,电力都还不稳呢。”楚和打趣道,“何不食肉糜了,魏先生。”
“你好了解这些。”
“之前科伦坡号召海洋保护,我去做过志愿者。”
魏予怀夸他经历丰富,又盯了会戏水的孩子,便收回眼神,问,“今天住哪个酒店?”
楚和心想你昨天的押金都没还呢,哪还有钱住酒店?
“民宿。”
其实是楚和家。但他怕魏予怀住不起酒店,又怕客人面子上过不去,干脆扯谎。
只是车快开到家门口时,楚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咦,魏予怀没钱跟他有什么关系?怎么心一软,就带了个野男人回家?
作者有话说:
[1]不知道这个该怎么注释,但它真的是一个骂人模板orz
微博上看到的!学会了吗?
第8章 民宿
这是一幢低矮的小独栋,屋顶红白相间,周遭垒着青色的石墙。院子里种着山茶和美人蕉,但因为长期没人打理,杂草长过脚踝。
魏予怀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迈过花圃,在进门后还特意用湿巾擦擦脚边的泥才踩到地毯上。
而主人楚和,则一脚踏过疯长的乱草,鞋也没换就进到客厅,说:“好久没打扫了。不用那么讲究,穿鞋进来就行。你睡左边,我睡右边。”
魏予怀不知道为什么楚和如此有东道主风范,只当他是自来熟,顺从地拎行李进屋。
楚和躺在床上,奔波了一天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点根烟,透过轻烟缭绕,又看到那堆画。有的只勾了寥寥几笔,有的线稿大致完成,有的色块已经铺上,但没有一幅是成稿。它们之间的风格差异也很大。
他是现实派大师谷子翁老先生的最后一位学生,有灵气也肯努力,被寄予厚望,前几年也确实不负期待,小小地崭露头角。
谷先生跟他本是亦师亦友,但他有次去法国参赛时,突然看到街头的一幅画——以大地为画布,如果没有影子,那是一幅普通的油画风景,但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投下来时,高楼的影子便也成了颜料,长矩形作为暗面在“画”上切出一片海滩。更绝的是,随着太阳移动,影子在画上会变成不同的形状,却都跟画作相得益彰、融为一体。
楚和觉得有意思极了,那之后,他也开始尝试诸多新奇的表现方式,水杯、卷尺、手表等日用品都成了可以作画的工具。然而,创意美术虽然已经发展多年,在中国仍停留在儿童益智教育的阶段。谷先生非常不赞同他所谓的“创新”,连同他的同人画一起批了一顿,甚至固执地要让他换研究生导师。
谷子翁年近七十,有着艺术家的清高和小孩似的脾气。楚和又倔的很,还真就换了导师,交完毕设、跟谷先生大吵一架之后就再也没跟人家说过半句话。
甚至,直到一年前闹出挺大的事,楚和也没回头找过人。
往事走马灯一样晃过去。谷子翁,法国街头,奥地利艺术展,最后莫名其妙,过到一张温文尔雅的脸上。
“奇怪了……”楚和自言自语道,“咋把他想起来?”
话虽这样说,手却不听使唤。楚和自己都不知道在何时画下了那张脸。
灯下的笔触温柔流畅,笔下的人也温润斯文,架着副显清冷的眼镜。只是画到嘴巴时,楚和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他印象中的魏予怀全是浅浅笑的,礼貌而疏离,但他又觉得这样的他很别扭。说不上哪里奇怪,毕竟所有陌生人提起魏予怀都会说一句“成熟有担当”,但楚和总觉得那不是真的他,而是更像是在人前故意摆出讨喜的样子。
怪可怜的。楚和想,明明醉酒时候的魏予怀那么可爱。
这样想着,楚和留了白,嘴巴处空空如也。他正巧瞥到房间瓶子里插着的一朵干花,灵机一动,将它摆在画纸上方,然后拿来一盏台灯,调整光源方向,让花的影子正好落在画上人的脸下。
于是,魏予怀的脸被光影分成明暗两个部分,一半嘴唇勾起职业化的微笑,眼镜下是镇定而淡然的表情;另一半则留下花瓣的影子,簇成一团,好像嘴唇嘟起来,表情很可爱,微张着像要吃糖的孩子。
楚和盯着这幅画,不由自主笑出来。
“还怪好玩的。”楚和的眉眼弯弯,捧起本子来,照着台灯挪了挪角度。
被强光这么一照,楚和就看到自己下午被晒伤的手,这会果然火辣辣地泛红,曝出一层一层的白皮。
楚和犹豫半晌,突然想起魏予怀在车上的话——“到我房间一趟吧”“补水而已,不疼的”……
楚和几乎没怎么纠结就出去了,抬手敲开魏予怀的房门。
魏予怀穿着宽松的冰丝睡衣,裸露着白皙的脖颈。因为皮肤白,胸口被热气蒸红的那一片非常明显。手藏在身后,眼神十分躲闪。
“晚上好。”楚和说。
“拿润肤露是吧?稍等。”魏予怀一下子就猜出来,没关门,进屋叮叮当当找了一分钟。
楚和在门口站着无聊,往里探头望了望,看到门没关,再加上又是在自己家,没多想就走进去。
虽然在车上他还战战兢兢(也没有)想魏予怀会不会占他便宜,这会胆子又大得很,门一关,就往里走。
楚和看到屋里人背过身去在桌子上飞速收拾着什么,兴许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魏予怀动作乱了点,但还是很镇静,三下五除二就换好分装瓶,装进袋子里,“抱歉,久等了。”
楚和摇摇头,“没有没有,谢谢你!”他接过纸袋时,看到魏予怀的腿正结结实实挡在柜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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