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万咋了?电话里不是还说亏了好多好多钱吗?
楚正平强忍着要骂人的冲动:“你再好好数数?”
“啊?一、二、三、四、五,是万啊,没错吧?”
“……”楚正平默了三秒,从牙缝中蹦出来一串字儿,“那些数字的单位是千万。”
FundTrader部门大佬的儿子不会数数,屈辱,太屈辱了。
“哦,差不多、差不多!”楚和不置可否地挽尊,“我的奖也没比他少啊。”
具象艺术大赛金奖、国际青年艺术节、SAP之类的,听起来也很牛逼嘛。
楚正平“哼”一声,“奖能当饭吃?上一次拿奖还是19年吧?天天说要画南亚主题,来这一年多搞出来啥?早让你跟我干,你偏不,现在工作也没个、媳妇也没个。不就因为一年前那事吗?你到底——”
“我在这呆得挺开心。”楚和叼着烟,蹭地一声点燃,“重振旗鼓之前我又不花您钱,暂住您房子都不行?要不要给您补租金?”
楚正平气笑了,“你看你老子缺钱不?”
“您不缺,我缺。我啥都缺,行不?”楚和吐着烟圈,吊儿郎当地说,“不过说好了啊,我就是一小向导,不做您说客。您的萝卜您自己挖。”
老爹骂骂咧咧去开会。
儿子把手机扔到床上,透过青烟看到墙角一堆简单的线稿和未完成的上色图。
“那些评论家真没说错,猫到墨池里滚一圈再蹭到画纸上都比这画得好。”楚和这样评价它们。
作者有话说:
发章试读吧~
春花秋月何时了,看看顺顺好不好!
欲将心事付瑶琴,给点评论行不行!
第2章 行为艺术?
次日。
39°N,116°E。北京,中国。
雪下了一整天。拉开窗帘,外头白得耀眼。
魏予怀还在恍惚中,烈酒让他嗓子都在冒烟。要是搁平时他绝对不敢这样放肆地整晚喝大酒——哦不,如果是平时,他应该彻夜待在CBD最顶层的宽敞办公室里,日复一日盯着走势图。
一百多条新消息涌进手机,还有条长达十分钟的跨国电话记录。
[家(群聊3人):怀怀,我听小燕说你辞职了?他急得到处问,记得回他电话!]
[燕弘济:你又在耍什么脾气?我不同意分手。]
[燕弘济:也不同意辞职。最多两天假,别再闹。]
魏予怀的心情很凌乱,强打着精神,给燕弘济回复:
[辞职通知书已经送到人事处。祝你管好自己的裤子、跟那位“成熟又通情达理”的新伴侣百年好合,为了不继续让我的“幼稚”烦到你,我会删掉你的好友。微信不用回复。]
这句话回完,他就注销了公司OA账号,给家里编了段说辞,带着宿醉的酒气走进浴室。
疲惫。
浴室光太亮了,魏予怀终于清醒了些。对着镜子,他看到睡衣衣角濡湿一片。
“昨晚又咬衣服了?”魏予怀苦恼地抓抓头发,气得把上衣狠狠摔到镜子上。
镜前的人特凶,戴上眼镜,跟开会训话似的指着镜面,“又不是三岁,怎么这点自制力都没有?下个月要换心理医生,知道吗?”
但解放天性的感觉太诱人了。摔完衣服,魏予怀还是忍不住,悻悻从柜子里翻出木糖醇,吧唧吧唧地嚼起来。
他现在仍有吃嘴的习惯。因为父母一直高压线式教育,小时候管衣食住行,长大了管学习工作,大到人生规划、升学就业,小到菜品含盐度、咀嚼时间、杯口大小,都得拿捏得死死的。
口唇期的小小魏没得到满足,以至于到现在还没过那欲望期。
“唔……叽咕叽咕……”
嚼着嚼着,他猛然想起,昨天还没喝断片时,他跟老客户聊过想出国散心的事儿。
他赶忙把头发擦干,湿着手打开订单记录,发现上面赫然写着:航班号xxxx。
预计登机时间,六小时后。
——等等,六小时后?
这里是北京。
到机场大概要三小时。
还不算堵车时间。
现在已经过去三秒钟。
滴答、滴答、滴答……
要迟到了!
魏予怀火速拽出常穿的毛衣,暖气一关,开始收拾行李,起得晚也来不及细想,只能匆匆随手塞几件日常衣物和软糯的零食以填补口中的空虚。
第一天吵架辞职,当天买醉订票,第二天在六小时内完成起床、洗漱、开车、值机——魏予怀这辈子都没尝试过这种极限操作。
他规规矩矩活了二十四年,学历、社会实践、工作都金光闪闪,又是家教极严的书香门第出身,谁见了不说一句羡慕?偏偏这种时候裸辞出国,换谁都不敢相信。
读书时忙着丰富简历,工作后忙着赚钱,根本没旅行的机会。这次酒醉中脑子一热答应楚正平的邀请,他只想出去撒开蹄子疯狂一把。
人生地不熟的国家,最适合跟过去道别。
北京现在零下十度,疯了两晚的人总算从宿醉中被冻醒。
机窗外白皑皑一片。登机乘客一开始都裹得里三层外三层,但一进机舱,都纷纷脱下外套,露出胳膊或小腿,开始呼呼大睡。
除了魏予怀。
因为这班飞机的目的地叫斯里兰卡,热带,此时地表温度四十一度。
魏予怀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猛地拍了下脑门。
他裹着长过膝盖的加厚羽绒服,内搭白色羊绒毛衣,外加灰呢裤。要多保暖有多保暖。
羽绒服……毛衣……呢子……39度……
啊!
飞机在魏予怀的脑内哀嚎中缓缓起飞。
魏予怀开始思考下飞机之后怎样才不会被热死,以及如何才能不被那个楚家小公子当作傻子。
想破头也没想出个办法,他决定干脆睡觉。
睡到天荒地老就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不就是装吗?他可太熟了。
只要自己装得足够正经,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飞机落地,滑行。
楚和在一堆“XXHOTEL”的牌子里站了半个多小时。机场空调不太管用,他热得直冒汗,不住瞟显示屏。
明明这班早就播报已到达,他就是没等到“魏先生”出现,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一直说自己在洗手间。
楚和腹诽,难道这就是魏先生与异国土地亲密接触的方式?
又等了一会,出口处终于走来一个东方面孔。
楚和赶紧把手中Mal-Travel的牌子挥了挥。对方也看到它,犹豫着走过来。
“魏先生好!我是楚和,之前跟你通话过。”
魏予怀完全忘记通话过这回事,客气地点头,“您好。”
人流突然往两边散了散,楚和这才看全来人:
毛衣扯了个大洞,袖子挽到胳膊肘,呢子裤腿被卷到小腿处,一边走一边掉,还露出一截黑袜子。因为高热,鸡心领口处沁出细汗;加绒皮鞋脱不掉,不伦不类地跟在脚上。
与之相对的是那张脸。温文,年轻,禁欲,有魅力。
还有点傻逼。
楚和尴尬地张张嘴,“呃,行为艺术?”
“为声张斯里兰卡的高温补贴做准备。”魏予怀板着脸,内心早就万马奔腾,但还是习惯性在陌生人面前保持矜持。
楚和:我怎么不知道科伦坡还有这种补贴?
如果没有昨天那通电话,楚和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带错衣服的旅客很多。但初印象摆在那,不管魏予怀如何拗不苟言笑的精英人设,楚和也只能想到软绵绵撒娇的小醉鬼。
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楚和仍旧笑得很甜,“希望你带了短袖。”
魏予怀面不改色说:“没事,不用。”
楚和:?
小向导这才从业一年,没见过这场面,“那个……明天升温啊!咱们真的不用先去商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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