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白酒是二次去腥,跟这个没有关系。”
小花的想象力堪比黑洞。比如他们这条街道上的几只流浪小猫,她能正儿八经的扒出他们各自的关系,说得有理有据,仿佛她也是猫中一员。
屈才了。陆老板想,连脑回路都跟不上现在的年轻人。
他边叹气边掐豆沙馅,仿佛在掐一只垂死的尖叫鸡。
“叮叮!”
手机突然亮了,屏幕弹出两条未读消息。
陆向阳手上没得空,只得去喊小花同志代劳。
“锁屏了,密码?”小花对着陆总手机的面容识别愁眉不展,“陆总,要是我有你这张脸,我就去大街上横着走。你都不知道,隔壁花店里青青姐新招的小员工,就差把脸贴到玻璃上看你了。”
陆向阳长得挺干净的。从小到大他都是邻里街坊闲聊一角的夸赞对象。有些女客人习惯到店里自提,也是因为乐意过来看他一眼。
陆向阳直接忽略了霍同学牌精选花边新闻:“密码6个8。”
小花解了锁屏,打开了微信。陆向阳伸着脖子望了一眼。
-小叮当:陆老板!明天闺蜜生日!求蛋糕!”
后面附带了一张蛋糕的成品图片。
“是常来的客人,你帮我回一下。”陆向阳说,“老价格,问她要多大的,明天几点要。”
霍小花打开输入框,手上突然一顿,她摇着头说:“我可改你输入法了啊。你这26键我使不来。”
“改吧。”陆向阳把豆沙馅团成了圆乎乎的球状,饱满地裹着蛋黄,“你用的九宫格?”
“嗯。”小花噼里啪啦地跟客人聊着天,当起了尽职尽责的客服,过了好一会儿才应了句,“键大,按得快。”
她说完起身去找小黑板,一笔一划的加上了明天的订单。
“六寸卡通奶油手绘蛋糕,晚上8点送达。”
手机在台面上又清脆的响了一下:“微信收款——198元。”
“那我去送货了。”霍小花把车钥匙一拎,“城东还挺远的。”
陆老板的钥匙挺沉的,金属扣上绑了个向日葵卡通布偶,还带着黑色细线描出来的眼睛嘴巴。
陆向阳虚虚一挥手:“慢点,注意安全。”
霍小花走了之后,店里显得特别安静。陆向阳在不说话的时候效率非常高,从擀皮到开酥到包馅,全都有条不紊的做完了。
大概是一个人呆习惯了。在小花没来之前,陆向阳除了客人就只有自己,偶尔还有门口来收保护费的流浪猫。
在他往蛋黄酥的顶上撒黑芝麻的时候,收保护费的小花猫又来了,蹲在他门口伸着懒腰。
“你等会儿啊。”陆向阳对猫说,“我洗个手再给你拿吃的。”
午后的猫咪最悠闲,他们枕着温暖的日光呼呼大睡,毛茸茸躺在门口,凭空让人觉得生活美好了几分。
从而理所当然的骗口饭吃。
陆向阳就是那个心甘情愿上当的愚蠢人类。
他把蛋黄酥放到预热好的炉子里,定好时间,又转身从小抽屉里拿出了精心密封好的分装小袋猫粮。
这还是陆老板买回来亲手装订真空的——因为猫咪来店的时间不一定,有时候隔天就来,有时候一星期不见踪影。本着食品行业安全第一的概念,陆老板总觉得开封久了的猫粮不卫生。
就在他蹲在门口喂猫的时候,快递小哥已经在派送下午的快递了。
“陆老板!”快递小哥骑着摩托,带着小山堆一样的包裹,风驰电挚地飞了过去,头也不回,只给他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有缘再见!”
这是又忙疯了一个。
快递小哥一走远,陆向阳突然想起早上他说起徐姨的铺租。他连忙拿出手机,把租金从微信上转了过去。
他容易忘事,想到的事要马上去做,否则过会儿就全都烟消云散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徐姨年过半百了,但她老人家时髦得很,微信网购看直播她都会,上回来店里收租,陆向阳还看见徐姨在玩保卫萝卜。
街坊总有闲言碎语说徐姨独居多年,是性格不好脾气差云云。但陆向阳觉得,像徐姨这么乐观积极的人,心态一定是不错的。
微信的扣款提示来得很快,手机跟着震了震。
穷苦的陆老板不忍直视这笔巨额支出,痛心疾首地锁黑了屏幕。可下一秒接踵而来的震动让他措不及防又打开看了一眼。
是徐姨发来的信息。
“朋友已确认收款。”
陆向阳正在切换小花改过的输入法,还没来得及回复,徐姨的第二条信息又发了过来。
“八月份店租已收到,谢谢。”
陆向阳心里隐约觉得奇怪。
按徐姨的习惯,她老人家是用手写输入发信息的。什么时候打字速度这么快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吃了一大杯巧克力脆脆冰淇淋,好饱啊嗝。
今日科普:追根溯源,蛋黄酥里面的咸蛋黄大揭秘!
PS:打字速度很快的另有其人呢……
第3章 周奚
疑惑归疑惑,陆向阳还是很快回了信息过去。
“徐姨,听小哥说您身体不太舒服,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陆向阳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徐姨回复。
有的人生来记不住恨,但恩情向来能记得很清楚。他孤身一人来到棉城谋生的时候,无亲无故,徐姨租了他这间铺子,少收了他一个月的押金,还留他吃了顿饭。
那顿家常菜的味道,陆向阳记到现在都没有忘。
徐姨说,你们这些去外地打拼的孩子可真不容易。
陆向阳对这种家庭背景问题十分敏感,他埋着头假装专心吃饭,也没敢往下问。
后来街坊传来传去,说徐姨这辈子没有结婚,年轻时候当了幼儿园的园长,一心只顾着工作,一忙就忙到退休了。
说来也巧,徐姨上班的幼儿园也叫向日葵——向日葵幼儿园。也落在花卉街道,离他的店并不远。有时候总有一两个心大的路痴家长,一导航就导到了陆向阳的店门口。
祖国的小花朵长大了,园丁就老了,连个照顾她的人都没有。
唯一庆幸的是,徐姨在附近有几个小店收租,加上退休医保之类,也算是衣食无忧。
猫吃完了那口比米还贵的猫粮,满意舔着爪子洗了把脸,大摇大摆地走了,尾巴翘得老高。
“操。”陆老板抓着手机站起来,“猫为什么不用干活?”
九月的晨昏线像是被扯短了一截。才刚过六点,天幕垂垂沉下,楼房的轮廓隐没在落日晚霞里,只留下几缕黄金光,温柔地趴在工作室的窗台上。
黄昏降临,街灯依次亮起,鸽群高高的从头顶掠过,拉着长长的哨声。下班的人们从马路对面蹚来,欢声笑语。陆向阳推开玻璃门,屋里的浓郁奶香随着凉风四散而起,交杂在家家户户做饭的烟火饭菜香气里。
是归家的味道。
都市的夜很亮,亮如白昼,一地纸醉金迷,满街灯红酒绿。
可棉城太小了,这些细碎的温馨兜兜转转,像天上繁星,足够点起整座城的温度。
陆老板借着天赐的黄金光,给刚的蛋黄酥拍了张照,发了个朋友圈。
配文:黄昏下的温暖。
店门一开,隔壁青青花店的老板就循着香味探头探脑的过来看了一眼。
陆向阳瞧见有人来,先喊了她一句:“青青姐,下班啦?”
青青姐这个称呼是跟着小花喊的,陆向阳没打听姑娘年纪的习惯。
“是啊,今天有客户开业要了二十几个花篮,可累了。”青青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小尾指上勾着一串钥匙,看样子店门已经锁好了。她朝陆向阳笑了笑,“小花妹子呢?”
“去城东送货。”陆向阳看了看钟,“也该回来了。”
“你心也太大了。”青青说,“现在天暗得快,晚上的活少让她出去跑,万一碰上个啥呢。”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