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寻千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找到了那个文件夹,点开习题集,推到他面前。
景添很快翻出了那道困扰他的题目。
“我做出来和参考答案不一样,也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说完,他移开了面前的碗筷,又问郑寻千要了张草稿纸,快速书写起来。
方才反复查验过许多遍,几乎不用怎么计算,他就能把步骤完整写下来。
郑寻千安静地看着,等他全部写完,又拿起来在心里验算了一遍,说道:“没错啊。”
“可是和答案不一样!”景添说。
郑寻千翻找到对应的标准答案,看了一眼:“答案错了吧。”
景添呆住。
“你是对的,”郑寻千在纸上点了点,“思路很清晰,做得很好啊。”
景添眨巴了两下眼睛,哭笑不得地松了口气:“难怪我折腾了大半个小时都找不出问题。”
郑寻千放下草稿纸:“你应该自信一点,哪儿都找不出问题,那肯定是答案不对。”
“……我还在重修呢,学的也不好,对我而言答案就是权威,哪会想到去质疑。”
“这么说,对你而言,我比标准答案更权威?”郑寻千问。
景添一时没吭声。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在这类问题上,只要郑寻千开口,他无条件信服。
这明明是一件很正经也很理所当然的事,他却不知为何不好意思起来,羞于承认。
“还有一题,”他故意躲避郑寻千的视线,操作着鼠标往下翻页,“这个,我完全没思路,答案只有一个略,没过程。”
郑寻千看了一眼,说道:“这个我们还没讲到吧,你在预习?”
景添心里咯噔一下。
他原本以为郑寻千已经不会再辅导他,所以才试着自学。
现在看来,郑寻千应该还是愿意继续教他的,他的行为显得有些尴尬了。
“我……我随便看看。”
景添说。
郑寻千盯着他的面孔看了几秒,缓缓点了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哦。”
短短一个字,却意味深长。
“算了,这题下次再说吧!”景添站起身来,“你早点休息。”
郑寻千依旧坐着,抬起头来:“好吧。”
景添看着他,忽然有些不舍,于是站在原地,没话找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郑寻千在自己的额头上摸了摸:“说不清,我手也烫,分辨不了。”
景添稍稍犹豫了会儿,抬起手来。
因为紧张,他的动作有些迟缓,才举到半空,被郑寻千一把握住了。
郑寻千牵着他的手,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
景添傻傻地往前走了半步,接着,又被郑寻千搂住了腰。
郑寻千的手沿着他的背脊缓缓向上,经过他的颈项,手指插入他细软的发丝间。
景添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可当郑寻千试着稍稍用力,他几乎毫无抵抗便俯下了身。
面对郑寻千微微仰起的面孔,他甚至下意识地想要闭上眼睛。
好在没有。
郑寻千引着他,把额头同他轻轻地抵在一块儿,问道:“还烫吗?”
景添没有出声。
在呆滞了几秒后,他猛地站直了身子,还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郑寻千问。
景添缓缓地摇了摇头,张开嘴,很快又合拢。
他有些混乱,耳边都是嗡嗡声响,说不出话。
郑寻千的嘴角隐约带着弧度,似笑非笑,又问了一次:“你也头晕?”
是的,我也头晕,非常晕。
景添扭头不再看他,几秒后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额头上那一小片与郑寻千碰触过的皮肤散发着惊人的热度。
“你烧得很厉害。”
他对郑寻千说。
郑寻千没出声。
“需要多睡觉,按时吃药,”景添继续说道,“还有……多喝热水,注意保暖。”
“……哦。”
“我先走了。”
景添说着便要转身,还未走到门边,又停了下来。
“这些你不用了吧?”他指着桌上吃剩的餐盒问道。
郑寻千点了点头。
景添快速走了过去,低下头仔细收拾:“你好好休息,快点好起来。”
“好,”郑寻千说,“谢谢。”
回到寝室的时候,杨悦依旧在打游戏。
“可算回来啦,”他开口时头也不抬,“怎么啦,大呼小叫又一溜烟跑了,发生什么大事了?”
“你怎么还在玩,”景添惊讶,“眼睛不酸吗?”
“别提了,”杨悦苦着脸,“想着赢一把就下,打着打着就到现在了。”
景添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在心中暗暗下判断,这一把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你还没回答我呢!”杨悦追问,“到底怎么了呀?”
“……我有几道题弄不明白,去问了一下。”
景添避重就轻。
杨悦猛地抬起头:“郑寻千?”
“你看手机呀,别拖累队友!”景添伸手用力指他的手机。
杨悦盯着他看了两秒,低下头去,嘴上却是没停:“你又去找他了?”
景添心虚,没出声。
“我擦!”杨悦一声大吼,“有病吧!”
景添吓了一跳:“不是,那个,我……他……他其实也没有……”
“会不会玩啊!什么弱智!”杨悦继续大喊,“这人在搞笑吗?”
景添愣了会儿,松了口气。
杨悦的手指很快停止了动作,对着屏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颓丧地放下了手机。
“……节哀顺变,”景添说,“游戏而已,别往心里去。”
“你刚才说什么?”杨悦问,“他其实也没有什么?”
“干嘛呀,紧张什么,我又不是要管你,”杨悦哭笑不得,“你那么大个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
景添冲他笑笑。
问题就在于,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所以他才忐忑不敢交代,怕自己做傻事,杨悦还得替他担心。
景添走到杨悦身旁,坐了下来,问道:“我以前喜欢过楚忱韬,对吧?”
杨悦撇了撇嘴:“是啊,所以我才说你眼光不行。”
“那应该不是最近的事情吧?”景添猜测。
“嗯,”杨悦点头,“大一的时候,我们才刚认识不久。”
“那段时间我是不是为了他很难过?”景添又问。
“干嘛问这些呀,都过去了,”杨悦说,“他不配被你惦记。”
“我现在对他一丁点感觉都没有了,”景添说,“你说我喜欢他也好,伤心也好,我都没感觉,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杨悦有些好奇,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当时很傻吧,所以才会伤害到自己,”景添低着头,小声说道,“但是,过去了就过去了。
只要有时间,错误是会被修正的。”
“……你那是被砸到脑袋了,”杨悦说,“所以忘得精光。”
景添摇了摇头。
那不一样。
他还记得郑寻千。
他忘记他的名字、长相,不记得两人之间所有相处过往,可他依旧记得他。
他会为他紧张,会克制不住与他亲近的渴望,会怕他,会想他。
这或许也是错误的,他很确定,自己曾为此伤透了心。
不只过去,若他继续靠近郑寻千,未来可能会再重蹈覆辙。
“人也不能总怕犯错误,就光顾着躲吧……”景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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