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景添问。
“就是很敷衍呀,没礼貌,不尊重,”杨悦说,“有人这么回我我会来火。”
景添心想,那也太夸张了吧。
他不会生气,顶多是心里有那么一点怪怪的感觉。
一定要形容的话,可能是失落吧。
若是郑寻千顺势问一句,他是挺愿意多聊一会的。
“会不会……是人家没多想,只是单纯表达一下自己收到了消息?”景添试着想找个让自己舒坦些的解释。
“这已经算是社交常识了吧,”杨悦说,“表示收到也可以回答得礼貌一点热情一点呀!”
“比如?”
“如果是我至少也会回‘哦哦’‘嗯嗯’‘好的哦’‘收到啦’之类的,”杨悦说,“说一个哦,还不如发一个OK的表情呢!”
景添脑补了一下郑寻千说这些的样子,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谁这么跟你说话了,”杨悦问,“不会……又是郑寻千吧?”
“……”景添尴尬地笑了笑。
本以为杨悦会继续批斗几句,却不想这人竟笑了起来:“他的话,倒是可以理解了。”
“为什么?”景添不解。
“这个人的社交逻辑明显和正常人不一样,”杨悦说,“像正常人那样客客气气的才可怕。”
景添想了想,说道:“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古怪。
日常为人处世很有礼貌,也……挺会说话的。”
郑寻千不爱主动与陌生人交流,但若必要,开口时总是很客气。
他们一起出去吃饭,他招呼服务员时会把“请”和“谢谢”挂在嘴上。
上次与夏老师打电话,他不但表现得很得体,还非常刻意却也自然地把景添夸了一通。
景添知道,这是为了洗清张跃维所泼的脏水。
杨悦闻言又笑了:“还护着呢。
你老实告诉我,你们进展到什么阶段了?”
“说了什么都没有!”景添大声强调完毕,又小声补充,“手都没牵过。”
图书馆门口那一次应该不算吧。
比起牵着,更像是郑寻千单方面握着他的手。
等他喝完奶茶,就立刻松开了。
“谁说的,明明是什么都做过,”杨悦说,“人家可是连你屁股上那个纹身都见过了。”
景添一愣,脸红了。
杨悦又像上次那样趴在了床沿上,笑嘻嘻的:“而且啊,还朝思暮想,打算再见一见。”
景添回过身去不看他,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害羞啦?”杨悦问。
“你好奇怪,”景添说,“又说他不正常,又好像……很希望我和他在一起。”
杨悦想了会儿,说道:“可能就是因为他本来不正常,才显得现在对你特别认真吧。”
景添忍不住重新回过身去:“这是什么逻辑?”
“本来就很热心的人辅导你作业,可能只是出于好心,”杨悦说,“但郑寻千不一样啊,就好比一个人尽皆知的守财奴,现在愿意不计回报把名下财产都转赠给你,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而且,他这种性格,根本不用担心会花心,”杨悦说,“除了你,他谁都不正眼看,多有安全感?”
“你脸红了。”
杨悦说。
“我不想谈恋爱,”景添扭过头,“我只想好好念书。”
“谈恋爱又不是什么坏事,”杨悦叹气,“死脑筋。”
“我、我不谈恋爱,就有时间多跟你一起玩儿,不好吗?”
“那倒是挺好,”杨悦重新躺回了床中间,“但是呢……”
“什么?”
“你好不容易变得自信开朗了,唰一下,居然全回去了,”杨悦说,“……你真的很好,很值得被人喜欢,最好是有个人能随时随地提醒你让你明白。”
“你当初能和他那什么,肯定是也对他有感觉的嘛,”杨悦说,“就这么乌龙了,蛮可惜的。”
“他那么自我中心的一个人,谁都看不上,只对你情有独钟,”杨悦说,“你别看郑寻千这副死样子,偷偷喜欢他的女孩子也不少呢。
有没有意识到自己魅力四射?”
景添一阵羞耻,又忍不住好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片刻后,他用比方才小上许多的声音说道:“谢谢你。”
那家名叫RESET的酒吧距离A大两站路,步行过去也只需要二十分钟。
随着目的地逐渐接近,景添愈发忐忑。
“放心啦,不是那种不正经的地方,”杨悦安抚他,“你以前很喜欢来的!”
景添一脸凝重,小幅度快速点头:“进去以后需要做什么?”
“坐下,点杯饮料,想干啥就干啥。”
杨悦说。
这太笼统了,并不能带给景添安全感。
杨悦用力拍他的背:“到了就知道了!”
酒吧的大门比景添所脑补的要低调文雅许多。
可推开厚重的木门,从里面一涌而出的带着强烈节奏感的音乐还是让他缩紧了脖子。
杨悦拽着他的手,把一脸忐忑的景添给一路拖了进去。
他们来得有些晚了,吃喝玩乐小分队的其余成员早就到位。
待杨悦拉着他与大家汇合,景添整个人都快被不远处舞池的灯光给闪懵了。
“好久不见!”那个叫阿晨的男生坐在卡座里冲他大幅度挥手,引吭高歌,“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他嗓音洪亮五音不全,周围笑作一团,场面滑稽,景添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实际入座以后,和上一回在KTV的感觉也差不了太多。
灯光昏暗,周围吵吵闹闹,有人鬼哭狼嚎。
身边的朋友从劝他来一首,改为了劝他也去舞池蹦一会儿。
“放心吧,随便乱跳,大家都不是专业的,没有人会在意你,”杨悦说,“怎么舒服怎么来,很解压,超爽的!”
景添心想,放过我吧,我坐在这儿看你们蹦最爽了。
杨悦见状便也不再强拉他,陪他一起坐在沙发上聊天。
“你不去吗?”景添问。
“我走了,你一个人坐着多无聊啊,”杨悦说,“除非你陪我一起去。”
景添往后缩:“没事的,也不是一个人,没事的。”
杨悦笑着跟他咬耳朵:“你又不记得他们,那么生疏,我走了你肯定会尴尬。”
景添眨了眨眼,深呼吸,站起身来:“那我们去吧!”
杨悦惊讶,很快也跟着站了起来:“走!”
这地方比想象中快乐。
景添很快意识到,站在舞池里,一动不动反而引人注目,跟着节奏随便跳两下,谁也不会来在意你。
他的动作一定很僵硬,不好看,可随着节奏胡乱蹦跶,在熬过最初的尴尬紧张过后,真的有暧昧的舒爽感涌上心头。
他完全能理解,为什么过去的自己会喜欢来这儿。
这段时间以来,陌生的环境、崭新的人际关系以及紧迫的学习任务,带给了他太多压力。
现在,伴随着节奏强烈的电子音乐和刺激人神经的闪烁灯光,那些令他烦躁的东西和矜持一起,全被甩出了身体。
从学着周围人的模样小幅度摇摆,到最后跳得满头大汗,景添意犹未尽。
回到座位,他随手拿起一瓶汽水,便仰头灌了大半。
“爽不爽?”杨悦问。
景添放下汽水瓶,长舒一口气,笑了。
刚才的自己肯定像个神经病。
但是,真他妈的快乐!
景添坐回了沙发上,为自己方才在心中默念的那句脏话暗暗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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