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偏离(25)
李阳立在大庭广众之下吃瘪,急躁了起来,冲着赵疏遥喊:“赵疏遥,你别给脸……你别那么斤斤计较啊!”
赵疏遥转头冷冷道:“我就喜欢斤斤计较,怎么了?我讨厌这个地方,这里一切都让我作呕,朋友?无聊。”
他的语气和表情中的厌恶都太过明显刺人,气势也阴沉压迫,以至于等他出了教室,班上的人才恢复了语言功能,纷纷呸到“你算什么东西”。
钟时天来的时候,正好碰到赵疏遥出来,他打了个热情洋溢的招呼,可赵疏遥就像不认识他似的,看都不看就往楼层尽头走。
钟时天被浇了今天第一桶冷水,蔫蔫地到窗口叫人。
“时天你怎么来了?”叶小敏问,在她身边的是张怡和艾秋。
“喏,昨天答应给你们的巧克力。”钟时天拿出三块巴掌大的巧克力给她们。
“谢谢时天学长。”
“谢谢学长。”
“你们怎么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不喜欢巧克力?”钟时天问。
“还不是那位少爷。”张怡说。
“他说话好过分。”艾秋皱鼻子。
叶小敏也说:“我感觉他是中二病没毕业。”
“谁?赵疏遥?”钟时天问。
“不然还有谁?我怀疑昨天我们俩看到的人不是赵疏遥。”张怡说。
叶小敏把刚才发生的是重述了一遍,钟时天听了之后目瞪口呆,“他、他疯了?在班上对着全班说这种话,还要不要在这里呆了?”
“他什么都不怕呢。”艾秋说,“连李阳立对他的态度都那么好了。”
钟时天想了想,说:“他确实挺厉害的。”
“可再厉害也不能这样说啊。”叶小敏说,“他既然那么讨厌这里,那干嘛还回来?”
钟时天是唯一知道赵疏遥回来内情的人,说:“其实他也挺不容易的。哎,我试着跟他说几句吧,希望不要挨揍。”说着,他也跑向楼层尽头的阳台。
南方的冬天湿冷,阳台的墙壁和栏杆上都湿淋淋的,让人不舒服,所以来的人很少,现在也只有赵疏遥一个,他站在栏杆,前望着远方。
钟时天觉得他在班级上的作为很是不可理喻,可这时看到他瘦削寂寞的背影,心中的情绪又悄然被另一种情感替代。
“赵疏遥。”钟时天叫道,“要吃巧克力吗?”
赵疏遥转身,看到是钟时天,神色依然是冷漠的。
钟时天走到他的面前,说:“你心情不好吗?刚才……我听说了,大家都是同学,你其实没必要说得那么……直接。”
赵疏遥说:“你在以什么立场和我说这些?”
钟时天一愣,硬着头皮说:“我不以什么立场,就是啰嗦嘛,昨天你也说我啰嗦了。”
赵疏遥像是嗤笑了一声。
钟时天稳了稳心态,说:“你的同学对你都没有恶意的,他们愿意和你交朋友,说明他们喜欢你,你就算拒绝,也稍稍委婉一点,把话说得那么绝,班上的人可能就真的不待见你了,这样多不自在?”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讨厌这里吗?”赵疏遥忽然说。
钟时天不明就里地摇头。
“因为你。”赵疏遥讽刺无比地说。
一块重石骤然崩塌在钟时天的心口,他被压得又沉又疼,霎时间把他最后一道防线压垮,他忽然觉得自己傻到在犯贱,无数次苦口婆心地劝说,也无数次被狠狠推开,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当初赵疏遥说让他滚开,他为什么不听话地滚?
钟时天崩溃又委屈地喊:“我知道了!你讨厌我!可以不要再说了吗?我真的受够了!”
“你在冲我发火?”赵疏遥目光一沉,他一把拽过钟时天的领子,把他扯到眼前,双手收紧似乎要这么掐死他,他的眼底涌动着可怖地狰狞,“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发火?”
钟时天瞪大了速涨红,拼命呼吸着,眼睛也变得模糊。
钟时天又要哭了,无法反抗,无法逃脱,只会哭,没出息。
赵疏遥对他的蔑视达到的顶峰,可近在咫尺的钟时天连呼吸都喷洒在赵疏遥的脸上,想必在来之前他还吃过一块牛奶巧克力,气息尽是巧克力的香甜。而这微妙的一点,奇妙的化解了赵疏遥的戾气,当晶莹的泪水滚过钟时天嫩滑通红的脸蛋时,赵疏遥差点神使鬼差,想去尝一尝他的眼泪是否也是甜的。
理智在最后关头站了出来,让他将钟时天推开。
地面也是滑的,钟时天狼狈打滑跌坐在地。
赵疏遥面无表情地抬腿跨过他,走出几步,说:“我说话就是这么直接,因为没人教。你受不了,就滚远点。”
钟时天胡乱地抹着眼泪,想站起来又脚滑,试了几次还是坐在地上,他忍不住呜咽,觉得自己就像个软弱的废物。
风波表面上过去了,但在班上,只要有赵疏遥在,气氛就不会好,这并非是在赵疏遥的影响之下,而是大家默契的塑造出这样压抑的环境,作为他们的反击。
可赵疏遥心如止水,教室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场所,就算在喧闹的大街上他也能做到旁若无人,身边的人不管是同学还是路人,没有差别。
自习课上,周老师把赵疏遥叫走了,众人纷纷议论他总算要遭殃了,但赵疏遥不过是去接了个电话。
“一个月了一通电话没打回来,也不接家里的电话,你想不想话?!”时隔一个月的对话,赵明凯非常不愉快。
“我离开,不就是为了不打扰你们?要求可真多。”赵疏遥不咸不淡道。
“你!自己生活翅膀长硬了是不是?!”
“不敢。”赵疏遥嘲道。
赵明凯深吸了一口气,才说:“疏遥,你说话总是藏针带刺的,这样总会不欢而散,何必呢?”
“您又何必来我这找气受?”赵疏遥反问。
“我是你爸!”
赵疏遥薄凉地勾唇,“这我能选择吗?”
“赵疏遥!”
“没别的,就挂了吧。”赵疏遥说。
“我打给你是想关心关心你,了解你的生活情况,你别好心当驴肝肺!你知不知道家里都在担心你?就知道顶嘴,我真养了只白眼狼!”
“这不是不要您养了吗?”
“不要我养?你现在住的房子是我的,学校是我安排的,花的是我的钱,没了你老爸,你还能干什么?”赵明凯说。
“行,那你都收回去吧。”赵疏遥说。
“疏遥,你别再继续嘴硬了,真以为我不敢吗?”
“您随意。”赵疏遥说完,把手机挂了,他转身回到办公室,把还给周老师。
周老师说:“赵疏遥,今天发生的事我听说了,同学想和你做朋友,你的拒绝让老师有些不理解,你能解释解释吗?”
“老师,我也不理解。”赵疏遥平静道,“为什么别人来找我做朋友,我就一定要答应呢?我的性格不适合做朋友,我不想做出改变,别人也没必要为我做出改变。周老师,谢谢您的操心,但我也希望你能理解尊重我的意愿。”
周老师任教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学生,诧异地目送他离开了。
生活就像一片沙滩,刚刚打来的浪沉浸到沙子里,下一波又涌了上来。
放学后,赵疏遥接到一条信息,他的银行卡被冻结了。
赵明凯还真的说到做到了。
赵明凯在生活费这方面从不短他,赵疏遥在这方面总是下意识逃避面对,因为他心里知道,就算他再怎么标榜自己脱离了那个家庭,可却还是要依附着他们的补给才能生存。
赵明凯断了他的粮,也就相当于亲手拔掉赵疏遥介怀的刺。
所以赵疏遥并没有为此感到惊惶后悔,反倒是松了口气。
第二十章
赵疏遥回到家就把所有资产都拿出来,林林总总也就一千来块钱,他把一部分划出来交水电费,在收起三百块钱的应急钱,最后拿着剩下的去超市采购干粮和生活必需品,还是以泡面为主,这么一番下来,只剩两百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