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回这么激动,还是在重雪殿见到陆雪朝正脸,听到陆雪朝说话的时候。
赫连钰或许不及陆雪朝风华绝代,但她可是女子啊!
他从前见都没见过,这下发现了新的美,不可谓不激动。
傅惜年无奈。他长得还不赖,奈何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好看,花颜这见一个爱一个的颜控,让傅惜年哭笑不得。
谢重锦道:“免礼。”
赫连钰抬眸,看清了上首并肩而坐的帝后,第一眼反倒是被皇后吸引了去,第二眼才落到谢重锦身上。
谢重锦很好看,是人类颜值的巅峰,但陆雪朝那就是……神仙级别了。
主要是气质,那一身出尘脱俗的清冷,与尘世太格格不入。
这皇帝长得还挺好看,自家弟弟不算太吃亏。赫连钰审视片刻,心道。
长黎国和乐央国只有男子与女子,受生子药药性影响,生下来的后代性取向也只会是男子和女子,全员龙阳磨镜没的说。
但栖凤国的性取向不完全是异性,虽然大部分是,却也有小部分不是。有的栖凤女子会喜欢女子,譬如五皇女。有的栖凤男子也喜欢男子,比如她弟弟。
但栖凤虽不乏同性恋,并不允许同性婚配。
她弟弟从小就对女人没兴趣,也不乐意找个女人嫁了,宁愿一辈子孤老。赫连钰察觉情况,私下问过赫连奚:“实话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赫连奚脸红片刻,点头承认了。
他自年少懵懂之时,做过那种难以启齿的梦,但梦里另一人从不是女子,反倒是孔武有力的男子……就清楚自己的取向与常人不同。但放眼现实,栖凤男子都是娇弱不堪,上了床也都是女子下面那个。他和他们只能做兄弟,完全喜欢不上。
为了弟弟的幸福着想,赫连钰的确想过干脆让弟弟嫁去长黎得了,只要能和喜欢的人一起,性别算什么问题。
只是没想到嫁是嫁了,嫁给了长黎的皇帝。
赫连钰本就是在残酷的宫廷斗争中长大,见过后宫的勾心斗角有多激烈,根本不想让赫连奚也重蹈覆辙。嫁给谁都不能嫁皇帝,皇帝不可能是个良人,也不可能一心一意对待她弟弟。
可惜她已无实权,护不住弟弟。
眼下见长黎皇帝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赫连钰才勉强有了点宽慰。她弟弟嫁的,至少还是个年轻俊美的皇帝。五皇女就很惨,嫁去乐央时才十五岁,乐央女帝那会儿都五十岁了,比母皇年纪还大,也不能怪五皇女私通。
搁她她也私通。
皇帝的模样让她满意,但皇后的样子就……
赫连钰不着痕迹地环顾一周,视线在赫连奚身上微微停留,就若无其事地扫了过去。
长黎后宫的妃子没有栖凤多,但个个不俗。母皇贪花好色,后妃美男如云,可质量都比不上长黎后妃,可谓是贵精不贵多了。
尤其是这皇后……整个栖凤后宫的男色加起来,都比不上他一根毫毛。
她弟弟生得漂亮,在这后宫里,却也不算出挑了。
有这么好看的皇后,她弟弟真的能抢到皇帝的喜爱吗?
她要得到这样的美人,她也得独宠着,哪儿还看得上她弟弟。
赫连钰突然为自家弟弟心焦起来。
在栖凤,没有帝宠,就过得不如狗。
她深切担忧赫连奚的处境。
赫连钰心下百转千回,现实中不过短短一瞬。
谢重锦道:“七皇女远道而来,朕欢迎备至。赐座。”
“谢皇帝陛下。”赫连钰前往使臣席位,并未坐下,道,“鄙国与贵国签订过止战协议,赫连钰此来长黎,携栖凤今年贡品,献给皇帝陛下。”
她一示意,栖凤使臣便将贡品献上,由礼官清点汇报。
“黄金万两!”
“白银二十箱!”
“夜明珠一颗!”
“织云浮光锦缎一百匹!”
“玉如意一对!”
“葡萄五箱!”
“葡萄?”林蝉枝兴奋起来,“这水果只有栖凤有,我都没尝过。”
栖凤经济繁荣,盛产玉石瓜果,送起金银珠宝也不心疼,还是最早种植葡萄的国度——但产量不多,在栖凤也只有皇室贵族吃得起,其余的都拿出去贸易,这会儿又成了贡品。
栖凤虽与夜郎为敌,但也不得不与之贸易,用金银瓜果换取夜郎的先进武器——当然,夜郎不可能拿出最先进的,心里都精着。夜郎也需要从别国进口各种物资,毕竟他们除了军事,农业经济都一塌糊涂,需要发起战争掠夺资源。
王以明小声道:“你尝过了,以后长黎就也有了。”
林蝉枝是谁?种田狂人,被他拿到了葡萄种子,还愁长黎日后没有吗?
谢重锦听着长长的贡品清单,让人收下,并无表示。这是贡品,不是礼物,是长黎打出来的,无需道谢。
若当初落败的是长黎,今日就该是他们向栖凤纳贡了。
赫连钰办完正事,这才落座,看向赫连奚。
“一别近有一年,阿九让姐姐甚是挂念。”
第79章 使臣
赫连钰容色姝艳, 但并不轻浮妖娆,仪态举止稳重大方,雍容华贵。即便是以战败国使臣的身份前来, 也拿捏在一个不卑不亢, 又不失礼数的分寸, 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她代表栖凤来办这差事,就不能有任何行差踏错, 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为国征战的将军,在为人处世的圆滑上总是欠缺些。譬如秦玉龙,用兵如神,武力过人,但对复杂的人心一窍不通。
赫连钰在栖凤皇室那等地方磋磨出来, 却是精通伪装,心机深沉,八面玲珑, 知道在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露出什么表情。即使见了长黎帝后,惊艳于二人容貌气度,心下百般计量, 面上都不曾表露半分。
唯有在见到赫连奚时,语气才微不可察地柔和些许,是真情流露。
赫连奚就要比她沉不住气许多。在他上战场独当一面前, 一直是在姐姐的庇护下长大。在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皇室里,再张扬放肆的人都会养出敏感谨慎的性子。赫连钰将他保护得很好,替他挡下将大多数阴暗罪恶, 才能保留他嚣张骄纵的一面。
独在异国一年, 骤然见到挂念已久的至亲, 饶是有再多心理准备,当下赫连奚也没忍住,眼眶一红,带着哭音喊了声:“姐姐!”
赫连钰险些没坐住,差点儿想起身冲过去,捉住弟弟的手,问他是哪里受了委屈。
从前在栖凤宫里,赫连奚年幼时从别的皇女皇子那儿受了欺负,回去这么委屈一哭,唤声姐姐,赫连钰就会沉下脸:“谁欺负你了?姐姐去教训他。”
赫连钰是个不折不扣的护弟狂魔,前世能因赫连奚被迫和亲被刺激得黑化夺权,也能因赫连奚死在长黎,宁愿冒着被夜郎一块儿覆灭的危险,都要报复长黎。
赫连奚是她的逆鳞,也是她的软肋。
然赫连钰还记得这是在长黎,不能像在栖凤那样立刻跑过去安慰。她正暗自心焦,就见坐在赫连奚身旁的俊俏少年郎比她还要紧张,连忙给赫连奚递了面帕子,赫连奚只望着赫连钰没注意,那少年就轻轻用帕子拭了拭赫连奚的眼眶,低声安抚。
赫连钰暂且放下心来,对这名少年的好感提升不少。
逢场作戏的事她堪称炉火纯青,那少年对她弟弟的紧张关切都是实打实的。这让她放心许多。
看来弟弟在长黎后宫,不是没有交到朋友。
有真心朋友相伴,总比孤立无援好上许多。想她父妃贤妃这么多年,母皇带给他的只有伤心,全靠郑贵妃这个挚友相陪才撑了下来。
所以没了郑贵妃……父妃也彻底对母皇心死了。
她按捺不动,微微笑道:“相见是喜事,你哭什么?这般失态,也不怕皇帝陛下怪罪?”
这样严肃正式的外交场合,御前失仪确实是一种罪名。这要搁栖凤,绝对要被别的妃子逮住好好发作一番,赫连钰这么直接说出来,反倒会让皇帝说出“不会怪罪”这种话,回头不会给她弟弟委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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