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歉……”
颜郁随手抹了一把泪水, 用力咬住嘴唇,试图压下内心的情绪:“我没有控制住, 失态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了……”
训练室的门突然被从内打开,纪拾烟不想让其他人看到颜郁现在的状态, 于是开了很小一个缝, 从那个小缝里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包纸巾。
他走到颜郁身边, 面上挂着担忧,小声询问:“颜郁,要不要去我们房间说?”
“我……”
颜郁怔了一下,明显整个人因为恍惚而反应很迟缓,纪拾烟于是直接挽过了他的胳膊,支撑着他向前走去。
纪拾烟和陆朝空自然是住在一起的,陆朝空为两人把房门打开,等他们进去后再轻轻关上,自己却没有跟进去。
纪拾烟没有在意,他直接同颜郁坐在了床边,抽出纸巾轻缓地给后者擦着眼泪:“别哭了颜郁,不哭……”
而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不继续擦了,而是抱过颜郁:“算了,你还是哭吧,哭出来也许能好受一些。”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自己肩头落下了滚烫的泪水,越淌越多。
颜郁的哭还是没有声音,只是默默掉着眼泪,然而片刻之后,他似乎再也压不住,抬手捂住了脸,指缝间溢出浅浅的抽泣。
纪拾烟心脏像是被揪了一下,泛起难言的疼。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无法分担颜郁的痛苦,甚至无法感同身受,于是纪拾烟只能更加抱紧了颜郁,轻轻拍着后者的背。
颜郁还是在努力控制,只一会儿,他就放下了手,从纪拾烟肩侧抬起头,双眼放空地盯着一个方向,声音有些恍惚:“烟烟,可以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吗,如果你现在有时间的话……”
“有时间。”
纪拾烟抿了抿唇,递给颜郁一张卫生纸,而后重新回忆了一遍那不怎么美好的经历。
有些细节他已经记不清了,比如陆朝空是怎么被踢倒在地的,比如池南景死时候的画面,但颜郁显然不需要也不想知道这些。
纪拾烟只讲到池眠自杀在他面前,而后侧过脸、担忧地去看颜郁。
“嗯。”
颜郁沉默片刻,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是啊,他给我说过,让他放弃你,除非放弃他的生命。”
纪拾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觉得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是在颜郁心上更加一分凌迟。
“他也给我说过,他早都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留恋了,在你第一次死亡的时候,他就想随你而去,但他父亲拿你的名誉逼他活着。”
纪拾烟“嗯”了一声。
在池眠的别墅,这点池眠也给他说过。
“他说他现在活着,只是不想他父亲会再对你造成伤害,他其实比谁都清楚他不可能从陆神手里夺走你了。我能理解,烟烟,我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自杀,也许那是他让你回到身边、虽然是强迫、的最后机会了,但他还是自愿选择让你和陆神在一起,他又杀了他父亲。支撑他活着的两个执念,一个已经完成、另一个被他亲手放弃,所以他……”
顿了顿,颜郁才继续道:“对不起烟烟,我不该这么说,他知道他自杀是想你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再不济也能让你忘不了他,他真的很自私,最后还是在亲手伤害你。而且你被他们带走,是因为在我身上放了窃听器,听到我要找陆神、留下你一个,于是用我的账号给你发了消息。对不起啊,我知道我的道歉——”
“不用。”
纪拾烟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不用道歉,不用考虑我,我们现在是站在你的角度。颜郁,你不要想我,我是在陪你想你自己。”
颜郁微怔。
他嘴唇翕动片刻,突然垂下了头,声音很轻很轻、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他说他本来就是苟延残喘之人,让我别对他动心,可这种事情,要是能那么好控制,他也不会走不出对你的感情了,我也是啊……”
纪拾烟抿了抿唇,重新抱住了他:“嗯,这不是你的错——不是,我意思,这个真的没有办法,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只能说节哀顺变。”
“没事。”
颜郁朝他笑了一下,只是眉眼依然是散不去的淡淡哀郁:“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一切,我也该回去了,你们经历了这么多肯定也累了,早点休息。”
纪拾烟点头。
“烟烟,你和陆神一定要好好的,珍惜每一刻,因为天灾人祸真的可能只在一瞬间。”
“昨天下午池先生才给我打了电话说会来看CJ的比赛,今天我就……再也等不到他了。”
颜郁的声音有一丝恍惚,却很快恢复了平静:“不说这个了,明天我们和ERG有训练赛,过两天可以和你们也约一场吗?”
纪拾烟立刻应声:“没问题的。”
颜郁笑:“谢谢烟烟。”
两人刚推开门,陆朝空也正从走廊那边走来。
走近了。纪拾烟突然一怔,仰起脸去看陆朝空。
他从陆朝空身上闻到了久违的淡淡的烟味。
“陆神。”
颜郁朝陆朝空颔首,礼貌道:“抱歉打扰到您了。”
陆朝空表情平淡:“没有。”
“那我先回去了。”
陆朝空:“嗯。”
颜郁于是朝纪拾烟笑了一下,转身向走廊那头走去。
“对了。”
陆朝空突然又出声:“池眠自杀前,让我帮他最后一件事,是世界赛后再告诉你他的死,他不想影响到你。但是很抱歉,我没有想到他的律师会联系你。”
颜郁脚步一顿。
良久,他才转过身,刚平复好的表情,此刻眼眶却又泛起了微红。
他向陆朝空十分郑重地鞠了一躬:“陆神,谢谢您,真的很感谢。”
这一声谢谢包含了很多含义,比如允许纪拾烟陪他,比如告诉他这件事,再比如、在池眠自杀前,陆朝空曾经努力拦过他。
陆朝空的面容没有什么波澜:“节哀。”
颜郁应了一声,而后继续向CJ的方向走去。
“你说……”
等颜郁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纪拾烟自然而然拉起了陆朝空的手:“池眠喜欢过他吗?或者是,对他有过爱吗?”
陆朝空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了另一件事:“我没有想到池眠的律师第一个联系的人会是颜郁,而且速度这么快,大概是因为他留给颜郁的遗产是一笔极大的数额。”
“池眠不想颜郁知道他的死,却没有来得及叮嘱他的律师,说明他的自杀是即兴而为,那也就说明,他那份遗嘱早就立好,他早就决定好把所有的遗产都给颜郁了。”
纪拾烟的语气有些难过:“可也许是因为池眠一直觉得他亏欠颜郁呢?”
“你觉得他像是会有亏欠与弥补心理的人么?”
陆朝空弯腰,抱起了男生:“除了对你,因为他爱你。”
纪拾烟微微睁大了眼:“那他对颜郁……”
“不知道。”
陆朝空道:“也许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他抱着纪拾烟走回了房间,反手关了门,而后把男生抵在门上。
纪拾烟以为陆朝空要吻自己,然而陆朝空只是紧紧搂着他,把脸埋在他肩侧,深一口浅一口地呼吸着。
温热的吐息就打在自己颈侧,纪拾烟怔了半晌,而后抬手,环紧了陆朝空的脖子。
他突然发现,陆朝空今天晚上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他明明对一切都已经淡然,怎么看到颜郁那样,会影响到心情,没有跟自己一起陪颜郁进房间,甚至久违地去抽了烟。
也许是太累了吧,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休息,情绪就容易受到波动。
纪拾烟于是学着平时陆朝空安抚自己那样,轻轻抚着他的后颈。
许久,陆朝空抬起了头,沉默着吻了吻纪拾烟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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