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都觉得尚云熙应该不会谈恋爱,因为他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会爱人的人。他连朋友都不交,更别说什么恋爱。所以什么样的人连这样的人都能打动?
方欣容不得不承认,她是真好奇了。她起身走出办公室,隐约看到窗外有个人在晃悠,这种好奇心不禁变得更重。
没错,尚云熙出了班主任办公室没回教室,而是又去了墙头。他走得很稳当,把墙头走出了运动员走平衡木的感觉,在夜色下稳得像只黑猫。
连赢从温泉馆回来的时候是坐公交车回来的,下了站刚好从学校后墙挨着的那条小路经过。他并没有想去注意尚云熙,但这人长得不胖,却很高。墙本来就高,他很难忽略那被路灯照下来的暗影,斜长得跟电线杆似的压在路面上。
本来路灯在外,墙在内,尚云熙的影子投也该投到校内才是,却偏偏那墙突出来一块,整个呈“凸”字形状。连赢只抬头看了一眼,又匆匆收回目光,继续走他的路。
尚云熙自然也注意到连赢回来了。他在短暂的对视里感受到了连赢的刻意回避,一直匀速向前迈的步子就这么在影子被踩之后滞了一下。
谁也没叫谁。
连赢回到班级问左瑞,晚自习第一节 有没有老师过来讲卷子什么的,他想的是如果有就找左瑞借看一下讲题过程。他们带的手表都能录老师的课,只要有老师来讲,多半是有这样的视频的。左瑞说没有,连赢这才放心。
“我说你怎么那个点儿出去啊?是有什么事吗?”左瑞问。
“也没什么。”连赢很明显不想多说。
左瑞识趣,也就先不问了,毕竟周围都是人。连赢这时把作业拿出来接着写。
他现在一刻都不敢浪费。今天去温泉馆,他还是不敢下水,下水就会难受得全身的汗毛都在抗议。可今天他还是强迫自己一直在水里待了一个多小时。除了吃饭跟冲澡他几乎都在池子里泡着。但目前也只是让水没过胸口,头无论如何还下不到水底。
尚云熙掐着上课铃声响起时进教室。他和往常一样站到桌旁,连赢便给他让出了位置。他坐下来,眼睛很快瞥见连赢的手指有些发白,发皱,明显是泡水时间太久还没有恢复好。突然明白这人消失是去做什么,毕竟游戏里的无为也说过怕水的。
之前一起去后山游乐场的时候,无为很清楚的说过不喜欢水多的地方,于是他打横抱起他飞过寒潭。那时无为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衣服,眼睛都没敢睁,嘴上问着“到了么?”他说没到,他就又问一遍。
明明在运动场上比谁都活跃,却居然不会游泳。
尚云熙没发现,以往都是连赢时不时注意着他,现在好像反过来了,他偶尔会忍不住看连赢一下。哪怕不是特意转头,余光也会不经意间落到自己的右方。
连赢最开始没有感觉到。后来尚云熙看得多了他就多少有些感觉了,可也没有回头。他快速把自己会的问题解决好,然后戴上耳机在网上找他不会的题,把讲解投射到考试挡板上。他们的桌子都有挡板,除了考试的时候可以升起来作为隔断用,也可以当投屏,特别方便。半晚上的时间,连赢就这样不会就学,中间没有一刻得闲。
就连下课的时间他也只是去了趟洗手间——下水之后紧张,他反复喝了很多次水。
放学的时候连赢还感觉站起来就不稳,好像总有水波在他旁边涌。他故意带了很多书,就想把自己往陆面上压一压,明知道这就是个心理作用。
“连子,好了没?”王临时这时在门口喊他,见他出来,以一个比较费力的姿势搂住哥们儿肩膀,“今儿我回我爸妈那儿,一起走。”
“不用。”连赢说,“我挺好的。你回去路上还得多浪费不少时间,还是回你奶奶那儿吧。”
“我都跟我爸妈说好了。”王临时说着拿出两块巧克力来,“来一块。一会儿你去哪儿,我陪你去。”
“那不巧了,我回家。”他下午去的时候他奶奶特意赶过来了,因为他爷爷有工作在忙。他总不可能大晚上再去,那他爷他奶肯定不放心,还会过去。
王临时本来还想陪连赢去练习练习,见他不去,哥俩久违地一起坐公交车回了家。路上王临时问连赢:“这两天练得怎么样?有进展吗?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可千万别客气。”
连赢想了想说:“进展……算有吧。”如果从难受到不行就会逃开到硬逼着自己完成一个任务并且能成功完成也算的话,“放心,跟谁客气也不会跟你客气。”
王临时这才算满意,又问了问连赢为什么会换组的事:“你跟尚云熙一组多好?怎么突然就换了?要不是无意中听到艾小传他们说,我都不知道。”
连赢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笑说:“我跟尚云熙不是一路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就一话唠,可他就跟个哑巴也差不多少,我也没必要总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抢扭的瓜不甜。”
王临时:“可我怎么听说跟九班里一个叫‘洪天’的有关?是不是他一直挑事啊?你到了高二之后消停了不打架了,可也不能让人欺负到头上。他要真挑事,我帮你收拾他。厉伟跟杨知周他们这学期虽然也都安下心来学习了,但咱们说一声,他们肯定不会不管的。”
连赢听着都乐了:“你可消停点吧,收拾个洪天还用得着他们?再说了,是我主动跟吴主任说不跟尚云熙一组的。所以你也别找洪天。高二了,打架记过的话进定向班的事就更难,该干嘛干嘛。”
厉伟跟杨知周一个三班一个四班,都是在班里很有威信的人,跟连赢关系也很不错。在高一那会儿打架他们都是经常一起的。但大家很有默契,到高二就基本消停下来了,因为谁都知道这年打起来绝不会像高一那么好解决,再者分定向班也不绝对是从实验班里挑,平行班里个别体能和学习成绩还可的,有可能也会被分到,所以大家都暂时憋着劲呢。
王临时也并不是个好斗的人,相比起连赢和另两个来反而偏安分。不过是看着从小学起就罩着他的好兄弟最近有点儿艰难,不知道能帮他做点什么才一时乱出主意。
索性连赢到了高二之后不像在高一时那样冲动。他拍拍王临时:“我到了,你回家也别乱想,该学学该吃吃。”
王临时到了二班之后本来瘦了些,这两天吃了连赢给他的药丸子食欲又恢复到从前,一听说吃嘴里忍不住生出津液来,等回过神来他也到家了。他家跟连赢家刚好是前后两站。
连赢以往回家,都会学到一点才睡觉,今天却没有挺到那个时候。白天来回跑加上用大量的精力去扛内心的恐惧,这种消耗也不小,便一到十二点就困得不行了。他赶紧洗洗躺上床。谁知睁眼又到了自己精心布置过的小院子。
无为什么都没忙,尚云熙布置的任务应该是完成了,这会儿正百无聊赖地逗弄小鱼。连赢擦了擦手上的水,一看尚云熙没在,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带着小橙球一起去了尚云熙曾带他去过的后山山泂。
他不知道那个寒潭水到底有多冷,就是想去感受一下。不然也没有更适合的地方了,在外面的话有河有水的地方难免会遇到别的玩家,衣服不脱沾水太重,脱了尴尬。反正不会真的冻死或淹死。
连赢按着记忆跑过去,果然找到那个洞口。他没敢上别的层,就在第一层的寒潭旁边转悠。他把鞋脱一边放好,衣服也脱了,试了试水。
嘶!真特么凉!但是也把人激得彻底精神了。连赢找了个离丹顶鹤比较远,又有石头的地方。他就坐在石头上,只把脚泡在里面。
冷,冷得想赶紧缩回去。但越是如此越是提醒他他此刻该做什么。索性寒潭上氤氲的寒气挡住了大半的水面,这令他多少好过一点。他把小腿也泡进水里,所有的感观仿佛都集中到了腿脚上。
后面有人静静看了他半晌,连赢并没有注意到,直到那人走过来:“不是说怕水?那这是做什么,自虐么?”
连赢一看果然是尚云熙,不想回答问题。可什么都不说,又担心尚云熙联想到是他。哪怕是一点点的可能他也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于是他说了句:“怕的事情总可以试着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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