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关系着实古怪,陆小凤直感慨,但房屋的主人放任自流,也许正是一种变相的默认。
重溟今日终于露面了,看起来有些疲惫,一身墨香,和陆小凤打了个照面。
说起来也奇怪,这里只有重溟一人住,连一些服侍的人都没有,实在不像一个神秘组织该有的排场。
即使重溟不怎么理他,陆小凤依旧朝他道:“重楼主,你知道司空摘星去哪里了么?”
“不知道。”重溟瞥他一眼,竟然回答了他,“也许是去哪里野了。”
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司空摘星去了哪里,可能只要司空摘星和他产生了交点,能在日后助他扬名,其他的都不重要。
十分功利,但毫不掩饰,坦白说比遮遮掩掩显然好很多。
陆小凤的手藏在袖中玩那条小木雕鱼,与重溟并肩而立,站在池子边发呆,谁也不说话。
池中空无一物,清晰地映出两人的身影,与头顶悠悠飘过的白云。
沉默,无垠的沉默。白云寂静地飘过,树叶哗哗地摇动。
这段时间究竟算什么?
步早纳闷地想。
陆小凤倒是很享受这段静谧的时光,他侧首看重溟,那半边银色的面具正对着陆小凤,泛着冰冷的光泽,倒映出陆小凤模糊的轮廓。
面具将重溟的右侧上半张脸遮盖得严严实实,唇角紧抿,显得他心事重重。
陆小凤又看向空荡荡的绿池子,问:“你不想养些鱼吗?”重溟淡淡道:“不想。浪费时间。”
这样子根本没法聊下去。
陆小凤还是想找话题聊一聊,想了想,摊开手掌心,里面是在步早那里买的木雕鱼:“我有鱼。”
重溟瞥了一眼,随后顿住。
陆小凤见他看着手心里的木雕鱼,弯起眼睛笑道:“在路上交到了一个朋友,他半价卖给我的,很小巧可爱吧?”
重溟凝视着那条小鱼。
步早在心里感叹,他还以为过段时间才能有这条鱼的戏份……陆小凤实在是太给力了。
——谢谢你,陆小凤。
“我……能看看这条鱼么?”
重溟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压抑着什么情绪似的。
他目光古怪地盯着躺在陆小凤手掌心的木雕鱼。
陆小凤心下微顿,眨了眨眼,将木雕鱼递给他。
重溟伸手接过,翻来覆去地看,苍白的指尖拂过每一条刻纹,眼神中透着某种陆小凤看不透的情绪,像期望,像固执,像愤怒,揉成一团,宛如翻滚的阴云。
然而须臾之后,这复杂难辨的情绪却归于失望。
年轻的万物楼楼主垂下眼,神色中透出一股萧索,他沉默地将手里的木雕鱼归还给陆小凤。
“多谢。”重溟轻轻地说。
陆小凤看了看手里的鱼,诸多猜测涌上心头,忍不住问:“莫非重楼主……曾经有过一条类似的鱼?”
除此以外陆小凤想不出别的可能。若说有什么能让重溟露出如此鲜明的神色,恐怕只与他的过去有关。
“有过。”重溟平静地回答他,显得十分坦诚,“和我曾经有的那条有些相似,但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眼睛。”
陆小凤低头看鱼眼,眼睛很圆,大圆套小圆,普通又平常,不过看得久了的话,仿佛有它正盯着自己看的错觉。
——可不管活鱼死鱼,全天下的鱼都是睁着眼睛盯人的。
话说回来,木雕鱼能做出什么稀奇的样子吗?
“只凭一条鱼应该不会让你觉得熟悉吧?”陆小凤好奇地问,“是雕刻的手艺?——我新交的朋友名为步早,年纪同我差不多大,可是你认识之人?”
“步早……雕刻的手艺只是有几分神似罢了,那不是我认识的人。”
重溟在有关木雕鱼的话题上显得十分配合,神情若有所思。
陆小凤十分顺利地懂了。恐怕曾经给过重溟木雕鱼的人,对重溟来说极为重要……否则重溟怎么会露出那样复杂的眼神呢?
步早认为聪明伶俐的陆小凤一定收到并理解了自己想要传达的信息。
——重溟这么古怪孤僻的人也有能让他动容的人和事。
于是重溟再度闭紧了嘴,也许是觉得自己方才说得太多,他看起有些懊恼,紧紧皱起了眉头。
陆小凤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谁都有些不愿为人所知的过去,陆小凤有,重溟也有。
*
移花宫终年四季如春,值此春日,百花齐放,一片姹紫嫣红。
然而移花宫内却有着与春日温暖截然相反的冰冷氛围。
自从不久前从万物楼那里购买的消息以信函的方式出现在移花宫大殿上之后,宫内上下,包括两位宫主在内,都万分惊愕。
那是一叠厚厚的、带有淡淡花香的信函,外封右下方写着“万物楼”三个凌厉的小楷,拆开后里面正是邀月点名要求的消息。
金九龄的经历,他所做过的事,都清清楚楚地列在其中。
那叠信函坦坦荡荡地躺在大殿座椅旁,邀月一走上去便瞧见了。
尽管想要的消息确实收到了,邀月却被万物楼这一行为微微激怒,认定是万物楼派人潜进移花宫中以此扬威,之后一连三天,将移花宫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
结果一无所获。
如果发现库房中刚好少了等同于尾金的钱财也算是一种收获的话。
邀月更加愤怒,身上散发着的寒气几乎有如实体,她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但怒意如寒冬里的冷风,令移花宫弟子战战兢兢。
怜星想劝,却无从下口,在一旁欲言又止。
邀月近似于喃喃自语地道:“万物楼这么做,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吗?”
怜星不管说是与不是,都有点奇怪,顿了顿,道:“是万物楼傲气凌人,太过自负了。”“入移花宫如入无人之境,他们也有自负的资本。”邀月的语气像冬日寒潭里的冰碴子一样。
怜星努力说邀月想听的话,小心翼翼道:“姐姐,那不如派人去挫挫他们的锐气,让他们不敢再小看移花宫。”
邀月没说话。
怜星心想,她与姐姐都没有发现万物楼的踪迹……这话是不是说得不太对?
邀月冷冷道:“不管万物楼了,先去拿回货物,找金九龄算账。”
怜星犹豫道:“金九龄现在应当在无情捕头身边,是否要派人同他……”
邀月道:“我亲自去。”
怜星一惊,邀月接着道:“你留下。”
“……好的,姐姐。”
怜星能够感觉到邀月十分不开心,这次出门去找金九龄算账……金九龄的下场恐怕会十分凄惨。
邀月动身很快,直奔无情所在之处,而恰好,无情也正带着金九龄来向她交账。
金九龄如今以罪人之身困于无情之手,虽自知是技不如人,但心中不甘至极,白天想夜里梦,日夜都盼着塑料合作伙伴能来捞捞自己。
但命他委托司空摘星去偷人的家伙、他的合作伙伴,蝙蝠公子,路上一点来捞他的动静也没有。
金九龄绝望了。
该死的万物楼楼主!该死的蝙蝠公子!
该死的无情!
无情叹了口气,冷冷看向瞪着自己金九龄,道:“你瞪着我也没用。”
金九龄冷冷道:“眼睛是我自己的,看谁还需要你来允许么?”
倘若不是说定了要将金九龄交给移花宫处置,无情很想将金九龄交给那些被他刺瞎双眼的苦主。
做出那种事的绣花大盗竟然还敢说这种话?
无情淡淡道:“你知道你如今像什么样子么?像泼皮无赖,没脸没皮,可笑至极。”
金九龄额角青筋迸起:“无情!”
银剑童子重重地拿剑敲了他一下,金九龄吃痛,改为瞪银剑童子。
无情没有阻止。
短暂的休整过后,几人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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