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浴室的门上了锁。
他无法打开坚硬的木门,焦躁地抬起腿一脚揣上木门:“利亚姆!”
他喊道:“你他妈...我知道你在里面!把门给我打开!FU**,我叫你打开门!你听到没有!”
门后没有任何响动,木门怡然屹立,只在门面上留下脚印。
奥斯蒙德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指尖颤抖着脱下沾湿的大衣,将衣摆用力掖塞进门缝,用肩膀用力撞击厚重的木门。
他眼角泛红,几乎气到了极点,身体中竟然迸发出了无限的力量,接连撞击三次,他居然听到木门真的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门锁锁芯与锁缝抽离,压在了衣物上——门就这样被他撞开了。
奥斯蒙德因为惯性不受克制地向前栽倒,万幸的是他及时抓住了门把手,才勉强维持了平衡,没有摔在地上。
可是入目一片血红。
洁白的浴缸中充斥着散发着腥气的褐红色液体,顺着洁白的浴缸边缘,淌落到地上,在瓷砖上蔓延出一条蜿蜒的痕迹。
鲜血滴滴答答,从白皙的手腕上淌落,它像是一条悲悯的河流,痛哭着,哀嚎着,孤独地流淌。
利亚姆坐在浴缸之中,唇色苍白,浅蓝色的瞳孔望向他,麻木而疲惫,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什么声音也无法发出。
利亚姆的唇角勉强勾起了苦涩的弧度,他没想到奥斯蒙德会去而又返,但已经做好了迎接奥斯蒙德怒气的准备。
但奥斯蒙德并未冲他大吼大叫,愤怒地谴责他的行为,也没有转身走向客厅,拨打私人医生的电话。他的身体因为眼前的场景僵硬了片刻,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踢掉勾着蝴蝶纹路的翼纹皮鞋,西装革履得跨进了浴缸,坐在了他的对面。
冰冷的血水轻易浸透了海马毛纺织的正装衣裤,因为剧烈运动变得火热的身体骤然间被寒冷侵蚀,让奥斯蒙德不适地颤抖。
然而他并未停顿,就连半分犹豫也没有。
他拿起浴缸边上锋利的刀片,径直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划出了一条刺目的血痕。
“奥兹!?”
利亚姆慌张地抓住他的手,但已经迟了,横切的伤口鲜血淋漓,殷红的血珠顺着手臂滚落,滴进浴缸,与他的血液交融在一起。
他下意识想要站起身,找来止血绷带给奥斯蒙德的伤口止血,却被奥斯蒙德翻手抓住手腕,牢牢压住。
那双孔雀蓝色一样艳丽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贴近了他,在冰冷的浴缸中漾起炙热的温度。奥斯蒙德还裹着热意的手掌与他十指交握,紧紧贴合在一起,就连两条划伤也重合,从伤口渗出的血液融合在一起,向下滚落,汇入浴缸,漾起波纹,消失不见。
“利亚姆。”
奥斯蒙德的声音沙哑,他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利亚姆,眼眸眨也不眨地凝视着眼前这双失去了光泽的瞳孔,他其实很迷茫,而且束手无措:“我该怎么救你呢?我救不了你...”
他天生就有缺陷。
他不懂得该怎么爱人,更没有治愈他人,将他从深渊拽回的能力。
奥斯蒙德就是这样,圆滑孤僻,胆小懦弱,畏惧微不足道的饥饿,畏惧荒谬的性.爱。他生来就只知道追名逐利,纵情声色,不善良,不勇敢,不温柔,没有同情心,没有原则...他阴暗背光的一面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沟,满藏污垢。
将所有的不完美和缺陷一一掩藏已经精疲力竭,他拿不出任何美好的东西去挽救利亚姆。
仅有卑劣。
仅有疯狂的占有欲。
仅有苦难。
他不习惯当面使用“爱”这个字眼,如同食肉动物一般紧盯着利亚姆的眼眸,只能用另一个更加熟悉的词汇代替:“I’m falling for you.”
他为他沦陷。
他坠入爱河。
他坠入深渊。
利亚姆愣愣地注视着他的眼眸,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如鼓槌敲打心脏。
我爱你。
奥斯蒙德露出餮足的笑意,沾湿的黑发将水珠滴落上利亚姆的脸颊,他指向他们紧握的手:“我救不了你,但是我可以与你同眠,与你同棺...如果你执意杀死自己,我就和你一起。”
“我们两个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他一路走到现在,无论遭受了怎样难以忍受的苦痛,都从未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拥有金色的生命,璀璨的未来,但是,没关系...
利亚姆猛地握紧他的手腕,心脏不知道是因为遭受了突然的告白还是被恐惧震撼,就像是一只想要逃脱的鸟,挣动撞击,剧烈地跳动,几乎冲破胸膛。
他浅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恐慌的情绪:“不!不可以!你绝不能死!”
他是他仅剩的所有,倘若奥斯蒙德死去,那他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那就不要为任何人死去。”
奥斯蒙德抚摸着他的脸颊,法蓝色的瞳孔头一次流露出软意:“求你了,利亚姆。为我活着吧。”
可是他真的很脏…
他不配存活于世…
他仅有的价值只配在地狱实现…
利亚姆清楚。
他尝试着做个好人,只是为了赎罪。本质上,他非常自私,也非常怯弱,他想要不顾一切地逃走,堕入地狱…接踵而来的苦难也好,烈火也好,无论是什么样的惩罚,只要让他从无边的痛苦和内疚中喘一口气。
可是,他舍不得他,更不想要他与自己葬在一起。
利亚姆长久地注视着他,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他将奥斯蒙德从水里抱了出来,给他换了衣服,给自己和他都打了止血绷带裹着手腕,却试图转身离开,将奥斯蒙德独自一个人留在房间。
“你要去哪?”
奥斯蒙德裹在被子里,他冷得发抖,实在是不明白利亚姆又想离开他去哪。
“我去隔壁的房间。”
“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睡?”
“因为...”利亚姆的背影一僵,他回过头看向奥斯蒙德,犹豫了片刻,最终垂下头踟蹰着开口:“很脏。”
杰诺维塞的事情,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或者说,从一开始,身体将他拆解的一半就是他的梦魇,他痛苦的根源,只要一想到他是杰诺维塞的延续,身体中流淌着属于杰诺维塞的血液,他就痛苦地无法呼吸。
可是奥斯蒙德却态度强硬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要他到床上来:“我好冷,我要和你一起睡。”
利亚姆别无他法,只能僵硬地躺在他的身边。
“你不脏,利米,你不脏。”
他尝试着安抚利亚姆的情绪,但简单的词语对他来说似乎并不管用,于是便伸手搂住利亚姆,让他无法逃开。
他将额头贴至他的胸前,像哄小孩一样低声呢喃:“我的怀抱是有魔力的,利米,像这样抱在一起,不管是什么样的污秽都可以净化干净。”
“真的吗?”
奥斯蒙德在他怀中找了一个舒适的角度,闭上双眸:“当然是真的。”
他太累了。
一整天忙于工作,又顺着马路跑了快两英里,还泡了一个糟糕的冷水澡,此刻上下眼皮打架,即便奥斯蒙德还想再说些什么,仍然抵不过疲惫和利亚姆太过舒适的怀抱。
他好像陷入浅眠,睡了很久很久,却突然被一声蚊虫般小心翼翼的声音扰醒,利亚姆的声音颤抖,他低声地询问道:“净化好了吗?”
他好像真的相信自己拥有魔法。
奥斯蒙德努力地点了点头,勾起唇角:“好了,现在从头到脚,都是一只干干净净的小狗了。”
他本以为,这只是一句幼稚的安抚措辞,却没想到,利亚姆毫无征兆地落下眼泪,他滚烫的眼泪打湿了奥斯蒙德的衣服,脸上的笑容狼狈却欣喜:“太好了,我一直在等这一刻,奥兹,很久以前我就想告诉你...”
奥斯蒙德睡意全无,他慌张地抬起手擦拭利亚姆落下的眼泪,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怎么还哭了...好啦好啦,你想说什么?”
上一篇:福尔摩斯的魔法师
下一篇:打网球也是最强的五条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