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一大早等在这里,不止是为了当面嘲讽进行反击的,点到即止:“关于那件事……你可有更细节的记忆?”
说到这个话题,他不同于刚才的放松,只有这时候,他才会对认可的友人们展露属于饮月君这些年来生杀予夺,执掌持明的肃杀气势。
即使这气势并不是针对他们的,也足以令人胸口一闷,若饮月君对面坐着的是普通人,恐怕已经两股战战,上到上公共厕所把纸都抽走,下到几百年前踹了一条狗,把这辈子干过的坏事都要回想一遍,看是哪条触怒了对方。
木渊把糕点吞下去,舔舔嘴角的碎屑,泰然道:“没了,你当世界重置是游戏存档覆盖,还是话本子里的重生复仇流?我能记得这么多,还不都是你和应星那个漏洞百出的计划把自己折腾的太惨,记忆点太深刻。”
出门之前,木渊就和景元通过气:“我只告诉了他们世界重置和倏忽之乱相关的事情,丹枫和应星干的那点破事……我记得不多,也就基于那个挑挑拣拣往严重了说,你别漏了嘴。”
所以景元这时候也很配合,一唱一和给丹枫上眼药,让他加深加深印象:“是啊,施行迅如罡风,跑路慢如龟爬。冲动一时爽,褪鳞火葬场。”
“还要景元照本宣读什么‘罪人丹枫’……痛,太痛了,我可怜的男朋友,一场复仇大计里处处是身影,又好像无处留姓名,曲终人散尽,终究是错付了……”
木渊抹抹眼角溢出的晶莹,借着遮挡给景元使了个眼色:给我哭。
景元戏精戏不过他,一点都哭不出来,他鬼点子也不少,干脆把脸埋手里,闷闷地低落着:“剩下的时光好漫长,好孤独……虽然没了记忆,但我能感受到,那个我到底有多无助……”
景元解黑天鹅谜语的速度比有前情提要的木渊还快,俨然有下一代谜语界巨擘的雏形。
丹枫按按额角,熟稔地开始默背白珩特意找来给他发的那段: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
木渊哽咽:“你知道我多不容易吗,遇到与你相似的人,无论多远都要追上去,即使只是匆匆一面惊鸿一瞥,那身高也让我窥见故人的影子……我为此在茫茫宇宙中拉住了多少人,又被那有暴力倾向的无情男人打了多少顿!”
看你这样子,还是打得轻。
想是这么想,丹枫也只能无奈叹气:“行了……已有前车之鉴,我自不会犯。”
目的达成,戏精学院优秀毕业生收放自如,继续干饭:“持明龙尊一言九鼎,日后别忘了你这话哈。”
景元跟着抬起脸,习惯性见缝插针的抢饭:“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能长点心就太好了。”
“点心?”
景元随手又拿了块小糕点,一口就能吃掉的那种,塞过去:“怎么满脑子都是吃的?”
“哦,到手了就不珍惜了,倒贴的就不迷人了,自动售卖机呢?我要钻进去穿越到昨天晚上觉得自己被告白的时候,我就不该灵机一动发现有戏……”
景元隐约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以对方蹬鼻子上脸的速度,不出三天他以后说不定在家连呼吸都是错的,连忙端起平常镇压对方的气势,笑盈盈看过去:“正好快到正常上班时间了,你要是吃饱了……”
很有深意的留白。
木渊再次改名木俊杰:“……刚才入戏太深,现在出戏了,你别急着威胁我嘛。丹枫你干嘛去,大早上就有事儿啊?”
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丹枫快步离开这空气泛着奇怪味道的地方。
他有点后悔,早知道刚才强硬点,把镜流留下叫她来问话好了……那两只本来就黏糊得没眼看,现在更是辣眼睛。
唯一格格不入的离开之后,空气都泛酸的恋爱味道反而消散了些。
两人都是长身体的时候,没多一会儿就把一桌子早餐光盘行动了。
木渊咬着筷子,眼睛滴溜溜的转,大写的不怀好意。
明显的很,奈何景元正起身把碗筷收拾成一摞以便侍女打扫,完全没看见。
肩膀被戳了戳,景元扭过头:“怎……?”
一张脸放大在眼前,对方眼底没全消的黑眼圈近在咫尺。
嘴角温热一触即退。
“我刚擦嘴,不知道干没干净,不过想必你也不嫌弃,行了,收拾收拾上班去吧,骁卫大人。”
第56章
等人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脚步虚浮离开后,木渊保持着撑着侧脸岁月静好的姿势,良久,那只手颤抖着往上摸,捂住半拉滚烫的脸皮。
他对不起丹枫,说上头就上头,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这样凑了上去……
最刺激的是木渊刚平复好心情,一扭头,侍女鹿橙站在门口,意味深长看着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年轻就是好啊……”鹿橙一手捧脸,半是欣慰半是无奈,母性光辉亮瞎人眼:“也不知道丹枫大人什么时候能找到一位心仪的,女子男子倒是无所谓……”
木渊耳朵都快被烫掉了,强作镇定道:“这个有点难度吧,冰雕的攻略难度太高,你家龙尊又宅得出门只是去云骑那两点一线……”
鹿橙发愁:“是呢,丹枫大人的朋友也很少……小木头,你说,镜流大人和白珩大人,应该能看到他冰冷外表下一颗善良的心吧?镜流大人还经常来这饮酒赏月呢……虽然她每次来,院子都要翻新一遍。”
木渊想象了一下“我们三个把日子过好”的画面,再带入三人的脸,顿时满脸抵触:“橙姐,乱点鸳鸯谱可是上了年纪的一大标识,你还年轻,这真的不适合你……”
“两百多岁了,哪里年轻了,就你嘴甜。”持明一世寿命不比长生种,两百岁也能迈入中年了,她话是这么说,鹿橙抿唇笑了笑,还是挺高兴,“丹枫大人今日繁忙,已经出门去了,你留下的机巧,我过后会将说明一起交予他……嗳,别急着走,新鲜的打糕给你装上一份,一起带走吧。”
连吃带拿,还顺了给行迹匆匆错过的景元准备的那一份,木渊搭上星槎,想了想,还是回了趟家。
一打开门,不同寻常的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里整整齐齐坐着四个人,L型沙发上,腾骁镜流坐一边儿,木爹木妈坐短的那边儿,泾渭分明,根据后者规规矩矩的坐姿,木渊大胆猜测,自家爹妈很有可能在挨老爷子的训。
“镜流姐……”木渊有些复杂地看着这配置,“您连轴转不累么?老爷子是给了你多少出场费?”
木渊他爹牙疼似地抽气,乱了,辈分彻底乱了。
作为亲历苍城事件的遗孤,镜流年龄算起来比他还大上三百来岁,木渊进来之前,他还在那左一口姐右一口姐套近乎呢,儿子一开口,画风立转贵乱的家庭伦理剧。
腾骁大手一挥:“回来了?过来坐,你看看这两个玩儿野了心的,要不是我昨晚堵得快,收拾铺盖全跑了!”
木渊疑惑道:“昨晚来堵人……现在还没谈拢啊?”
生生谈一宿,大早上又把镜流叫来施加精神压力?
“没,”腾骁说,“昨天收到消息太晚了,我就来堵一下,省得他们跑了……对了小兔崽子,我还没问你,你那客房什么情况?恐怖组织根据地??”
“……”木渊说,“也许我能解释一下。”
腾骁摆摆手,看样子这边打算秋后算账:“你先排队,先来后到。”
“……”
迟暖温声细语:“叔,讲道理,我们要是能老实上班在仙舟当一颗按部就班的螺丝钉,远的不说,当年太卜司就能少一个薪水小偷。”
好光明正大且无耻的发言。
木渊心中温柔写意的慈母形象又刷新了下限。
木晨在旁边狂点头:“我们出去这一趟,大生大死,大彻大悟,人生就像打通话,不是你……不是我先挂就是他先挂,早死晚死都是死,你看,何必拘泥于眼前,我和阿暖放眼那未来,缥缈如烟,握不住抓不着的,不如过好当下,其实我觉得虚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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