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即使在没有开灯的幽暗走廊上,却仍然没有被打上死亡的阴间滤镜, 即使只是用简单的黑白线条勾勒出眉眼, 也可以窥见周身柔和的气质。
原本正站立在窗边, 因为诸伏景光那句话怔神的松田阵平敏锐感觉到了从走廊过来的人,他带着些许警惕的回头看去, 正撞上一双柔和的深色眼睛。
“桑岛夫人。”看见这张不久前刚刚见过的面容,黑卷发的警察将手中尚在通话里的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招呼道。
对面的诸伏景光立刻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负责这家福利院日常管理的院长,他抿了一下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但是不再开口说话。
“你们找到要带走的东西了吗?”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面前这三位之前并没有过多介绍过自己的男人,看着已经五六十岁的老妇人看了看周围,见虽然有很多旧东西被翻了出来,但是房屋内的布置仍然整齐后,原本就温和的态度更加柔和了一点。
“找到了一点。”萩原研二扬起一个笑来,他刻意想把在这个房间里停留的时间拖得长一点,“都是些旧的作业本,想再看看有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带走。”
桑岛夫人的目光落在桌子上铺着的本子上面,了然的点了点头,“这间屋子里的东西是太多了,这里的孩子少,建了新楼之后也不需要把旧的房间腾出来给新来的孩子住,这些旧东西就都留在了这里。”
“东西太多了,我们想找点合适的带走。”伊达航道,他看了看自己手上那些字迹已经有些花了的记账本,“其他东西虽然带不走,但是又忍不住想翻翻看,恐怕今天要多打扰你一阵子了。”
闻言,桑岛夫人叹出一口气来,她由着对方这句话想到了一个多月前自己在新闻报道上看见的遇难者照片和照片上已经带着些许成年人痕迹的脸,原本因为年纪微微佝偻着的背弯的更厉害了一点,“没关系,随便翻翻看看,只要不把东西弄坏了就好,我没让人把这栋楼里孩子们住过的房间收拾出来,也算是留个念想。”
几人都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萩原研二原本翻看那本日记时就在床边,和对方聊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蹲了半天小腿早就麻了,站起来时不住踉跄了一下,连忙在旁边和成年人体型对比起来有些袖珍的小床上坐下了。
年久失修的床在他坐下那刻扭着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嘎吱声,在沉闷的室内格外刺耳,萩原研二吓得头发都快炸了起来,整个人僵在床上不敢动弹。
原本室内的气氛因为他这一下松弛了许多,看着男人带着些许孩子气的举动,桑岛夫人的脸上染上笑意,她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用担心,虽然这里的东西大多已经陈旧了,但倒也还算是结实,不会这么轻易就弄坏的。”
萩原研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闻言终于小心翼翼的尝试着把自己的重量整个压在床上,果然如她所说的一样,虽然刚坐上去时那床腿又发出了一声响动,但是床却没有丝毫摇晃的迹象,仍然稳稳当当的立在那里。
“没想到这床看着小小的,还挺稳当。”伊达航看着自己好友努力坐在床上的模样,感觉像极了之前陪娜塔莉去书店时无意间翻看的儿童画册上面,白雪公主坐在小矮人的床上时的样子,脸上不住流出笑意来,甚至跃跃欲试的想要把这一幕拍下来。
他伸手摸向口袋,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刚才被松田阵平放进了口袋里,只能作罢。
“不过这个床也太小了,等十四、五岁抽条的时候应该躺不下吧?”萩原研二被自己好友用带着笑意的眼神看着,倒也不恼,还兴致勃勃的伸手比划了一下床的长度。
“是啊,这个本来就是给比较小的孩子住的,当年......”桑岛夫人顿了一下,有些含糊的吞下了后面的话,“当年突然送来了很多孩子,都是六岁不到的年纪,福利院当时的资金有限,只能先订了这些大小的床。”
“真是辛苦啊。”萩原研二应和着感慨道,脸上表情却因为这句话沉了下来。
这个时间点,估计就是小雾所在的实验室被警方找到,里面被当做实验体的孩子获救的时候了。
“不过等那些孩子长大了,换适合的床又是一笔不少的支出吧?”伊达航走上来一点,无意识用手摸了摸虽然有人定时打扫却仍然蒙了一层薄灰的床头,询问起来。
这位刑警敏锐的补充道,听到这句话时,桑岛夫人垂在身边的手猛然捏紧了一下,随后又很快松开,她扭头咳嗽了几声,将话题引到了那些孩子们的一员身上,“七岁的时候就被朝里接走了,还没到抽条的时候,所以床一直留着没有换。”
松田阵平闻言抬起头,和自己坐在床上的同期对视了一眼,后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些和飞鸟雾同一时间来到这里的孩子,怕是没有一个活到了需要换床的年纪。
“不过有资助了应该好一些吧?”见对方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伊达航干脆换了一个,“我们前面问路的时候听这里人说,那栋新楼是十年前黑岩集团的社长投资的,不过之后他好像意外过世了,真是好人没好报。”
他说这话时,坐在一边的萩原研二不住挑起一边眉毛,用有些诧异的眼神看向口气完全和平时变了模样的伊达航,在心里感慨不愧是搜查二课的刑警,演什么像什么,完全忘记了自己七年前还穿的像个夏威夷回来的笨蛋一样勇闯过便利店。
“什么好人没好报。”桑岛夫人打断了对方的话,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明亮的眸子里飞快闪过一丝厌恶,“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这些事情又有谁知道呢。”
她低头咳嗽了两声,转身往外面走去,步伐比刚才还要慢一些,“我先回活动室了,你们找好了东西记得把其他的放回原位,锁好门,钥匙就放在门口的保安那里吧。”
“好,那麻烦您了。”
等那扇陈旧的木门重新合上后,伊达航脸上刚才还端着的神情立刻撤了下去,待听见脚步声彻底从走廊尽头消失,这位敏锐的警察终于朝着自己的两个好友开口道,“看来院长对那个意外死亡的企业家有些意见。”
“我想应该不止是‘有些’,”松田阵平补充道,他说话时忽然想起来什么,很快将自己口袋里还在通话中的手机拿了出来,开口问道,“绿川,你当时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表情太不对,是知道什么情况吗?”
电话那边,诸伏景光正顺着围墙边的小路往外面走,他假死并换身份后专门培养过对‘绿川光’这个新名字的敏感度,现在乍一听到这两个字立刻停下了脚上动作。
“......和我们现在在调查的组织有关系。”男人开口道,但是很快又止住了话语,“其他的我不能再透露了,抱歉。”
了解自己好友的工作性质,松田阵平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他转头想询问和飞鸟雾相处最多的伊达航和萩原研二两人的意见,或是有没有在平时听过白发少年提到福利院里面的事情,结果一转头就见本来站在自己身后那位高大的刑警没有的踪影。
伊达航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半长发男人在的床边,两人都皱着眉头,像是研究什么定时炸弹一样研究起这个老旧的木板床。
“小阵平,桌子上有没有炭笔?”萩原研二喊道,看都没有往后看一眼就很自觉的将手向后方伸去,松田阵平啧了一声,从抽屉内侧找到了一只已经用完一半的炭笔,将笔锋处多余的木头用小刀削去后,递了过去。
半长发的警察接过炭笔,用碳心侧面细细在刚才自己丈量床长度时无疑间摸到的划痕处涂去,那一小方木板渐渐显现出几排很浅的字迹来,但是大多是一些刻出来的图案和不知所云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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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蹙起眉头,目光在‘听’和‘看’这两个字略带锋利的笔画上停留了一会儿,在将手指移动到旁边时,又感觉到了一小片凹凸不平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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