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这样啊……”
滑瓢将利姆露的话咀嚼品味了几遍,随后朝着利姆露的方向压过来身子。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欲盖弥彰的遮了遮自己的脸, 接着压低了声音同利姆露交谈:“我说啊,利姆露。”
利姆露:“……嗯?”
为什么突然摆出来了一副像是做贼的样子……而且这么近, 还刻意放小了声音, 莫不是有什么不能够轻易的被外人探听到的隐秘要悄声告知吗?
利姆露这样思考着。
但是下一秒,他就会为了自己这样天真的、居然会觉得滑头鬼这种妖怪能够做出什么正经事的猜测而感到后悔了。
只听滑瓢凑到耳边, 带了些调笑意味的问:“你以前也和别人说过类似这样的话吗?”
“什么?没有啊。”
因为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说的吧……之前也只是他和维鲁德拉单独的旅途而已, 没有任何的余留给其他人的空间。
滑瓢“哦”了一声, 声音里面都带了些了然的笑意:“所以也就没有和你说过吧?”
“——利姆露,你提起来这个的时候,那种语气, 简直就像是在说自己的心上人一样。”
利姆露被吓到了:“咦——?!有这么明显么?!”
奴良滑瓢也同样被利姆露的回答吓到了:“等等,老夫只是随口一问!难不成还真的给说中了?!”
利姆露:“……那你这随口一猜的还真是相当的准啊,老爷子。”
奴良滑瓢对于那一句“老爷子”颇有微词:“明明和老夫是同一时期活跃的鬼王, 结果却这样喊我,这不是平白无故的将老夫的年龄提了不知道多少倍么!”
利姆露:“你为什么会在意这种事情啊!”
一番插科打诨之后, 奴良滑瓢给利姆露把酒盅满上, 接着就表露出来了一副标准的吃瓜群众的嘴脸:“反正今日也闲来无事,又有着这等好酒好菜……”
他充满了暗示意味的朝着利姆露挤了挤眼睛:“不说说么, 利姆露,你喜欢的那个人?”
滑瓢整个妖都瞬间精神支棱了起来。
你要是说这个的话,那他可就不困了哇!
可能是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迫切了,以至于利姆露忍不住的朝后挪了挪, 意图拉开自己同滑瓢之间的距离,以期得到一些安全感。
滑瓢:“……喂 , 利姆露,你这是几个意思?”
表现的就跟他是一个变态一样。
真是的,难道滑头鬼就不要面子的吗?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吧。”
利姆露极为狡猾的回答。
他们相互对视,最后滑瓢往前一推自己酒盅:“老夫怎么说,也有儿孙绕梁,在这方面,多少会比你有点经验和看法。”
“你不妨说出来,老夫也可以帮你参谋参谋,规划规划。”
讲道理,不管是一旁的奴良陆生,还是滑瓢本身那看上去就十分老成的长相,全部都为他说的话做足了佐证。
然而利姆露却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双手环胸看着滑瓢,嘴里面含含糊糊的应着,然而实际上却根本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是完全没有打算将滑瓢的话当真的意思。
“我才不需要那种东西。”
少年哼哼着,即便是已经很努力的想要竭力掩饰了,但是却依旧还是会不自觉的从字里行间流露出来一些……恋爱的酸臭味。
“他已经在我的身边、是只属于我的龙了,我根本没有必要再去考虑其他的事情了。”
滑瓢眯了眯眼睛,敏锐的捕捉到了利姆露话语当中透露出来的某些极为重要的信息。
“你的龙?”
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最开始想到的当然是神话典籍当中所记载的那隐匿在云雾之间穿行的、见首不见尾的神龙。
但是很快,滑瓢便意识到,这是不对的,因为在他的记忆里面,自己应该是曾经见过利姆露空中的龙的——
他的思绪不可避免的被牵扯回到了久远的时间之前,在那妖鬼盛行的平安京时期,破开了大地出现的肋生双翼、拥有着粗黑坚硬的鳞片、锋锐有力的尖爪、裹挟着风暴一同而来,遮蔽了一整片的天日的魔龙,以及远远的看不真切的、被巨龙小心的捧在爪心的少年的身影。
尽管那只是惊鸿一现,便在此世之间再也寻不出踪迹来,就好像是自此便彻底的销声匿迹了一般,却让人久久的都无法忘怀。
奴良滑瓢这样想着,便也问出了声:“龙……是曾经将八岐大蛇与神明全部都踏在爪下的那一条吗?”
如果说是以往的话,滑瓢是决计不会认可那东西是龙的——因为与书籍上记载的实在是相差太大了,不如说根本就是两种生物!
只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海的遥远的对岸上的那些国家当中,也有书籍与文化都源源不断的向着这个国家输入。于是滑瓢即便是并不多么的热衷和关注这一方面的事情,却也多少知晓,在那个文化当中的“龙”的形象,却是惊人的同自己曾经根本叫不出名字来的那怪物相符合,或者完全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哎——你还记得维鲁德拉啊?”
利姆露对此感到有些稀奇。
滑瓢:“……虽然是这样的外表,但并不意味着我就真的是一个记忆力衰退的老头子。”
“再说了,那样的场景——那样的存在,想要遗忘都很难吧?”
追求和仰慕强大是所有的生物刻在骨子里面最深处的本能。
如果说人类尚且还会因为那些在进化的过程当中被有意无意的附加的规则而限制,因此在很多时候将许多其他的、更加乱七八糟的因素都纳入了考虑的因素当中的话,那么妖怪这种一直以来都遵循着“弱肉强食”生存法则的种族,便是将力量推崇到了极致。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维鲁德拉所能够起到的威慑力与震撼力,远比利姆露所想象和预估的,还要来的更加的影响巨大。
没有预料到没有关系,因为这并不妨碍利姆露因为滑瓢的那一句话而眯起眼睛。
“喂,滑瓢。”
少年的声音压低了下来。
“我说,有一点我是必须要明确的哦?”
利姆露毕竟也是在妖怪群当中生活了十来年,所以自问对于妖怪们的习性,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也见过妖怪们对于强大者那近乎于是疯狂的追求姿态……说实话,那真的很能够让人产生危机感来。
滑瓢有些不明所哟:“嗯?”
“那个是我的暴风龙。”
利姆露注视着奴良滑瓢的眼睛,非常认真的加重了语气,一个字一个字的吐词。
“是只属于我的暴风龙。”
滑瓢自己也是个妖怪,因此虽然利姆露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是他居然还是十分奇异的、很快的就理解了利姆露话语当中那些未尽的含义。
这顿时就让滑瓢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了起来。
他举着自己手中的酒杯:“爱情能够改变很多东西……老夫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我,你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过分偏执和霸道了的话语,那么我定然是不信的。”
但是谁能想到,这样的事情居然真切的就发生在了眼前呢。
就算是高天之上、纯白到一眼就能够望到尽头的神明。
在染上了尘世间的色彩之后,也会表现出来一些更多的……其他的色彩。
奴良滑瓢看着这样的利姆露,笑了起来。
利姆露:“?”
“你在……笑什么?”
利姆露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却完全照不出来他们之间的对话当中,有哪怕是半分的、能够产生笑点的地方,这不免就让他极为的迷惑了起来。
“不,不用在意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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