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戏精贾赦(114)
“那你为什么不去面对呢?长大了多好。”贾赦语重心长,拿自己当例子,“你叔我也曾逃避过。可是我逃避的后果你也看到了,连仆从都想踩在我身上作威作福。那个时候,你多么勇敢,知道登闻鼓是什么,你还是能够去敲。可现在呢?你在怕什么?皇上的问题,很难吗?”
贾珍一想起来就感觉心扎似的疼,眼泪又不自禁落下,“不难吗?打小姨夫就待我好……”
他还记得那年,他身体好转,蹦蹦跳跳的就想去外玩耍,嫌弃他叔和穆叔带他爬狗洞翘课不够爷们,自己踩着两叔叔的肩膀爬上了高高的围墙,然后就怂哭了,那么高的,不敢跳。
是姨夫看见了,安慰他,鼓励他,还伸手接住了他。
那双手强有力的,跟祖父他们一样,却比祖父他们有些粗粝的大手,白嫩多了,给他抹眼泪,还温柔的劝他。
虽然他记不得当初到底什么心情了,但从那以后,姨夫,太子姨夫在他的生活里一次又一次的出现,有血有肉的。
十几年如一日的,姨夫虽然宠着纵着,却也会很严厉的指出他犯的错。
在他贾珍心理那就是好人,好长辈呀。
可德嘉帝……也是好长辈啊。他虽然不太懂政治一词,但他还是能够敏感的察觉出来,德嘉帝对他是带着分宠溺的,似乎真把他当初在叔祖父墓前的话语听进去了,给他出主意,规划人生道路,像个世交的长辈。
“手心手背都是肉。”贾珍想着,就感觉自己胸口疼得厉害。
泪眼汪汪的模样瞅着还真可怜,贾赦听着人的喃喃自语,也想明白了些事。贾珍跟他这个叔一样讲义气,没关注帝王大皇子的身份。
定了定心神,贾赦开解道:“那……那你换个思路想想,在你心理,这问题差不多就是你娘和媳妇掉水里,你先救谁,只能两选一。”
还在哭噎的贾珍闻言,不解的看了眼贾赦,毫不犹豫,“当然是救我娘了。这个还需要选择吗?”
“………………好吧,好像也不对。”贾赦挠挠头,换个比方,“我和你爹落水里了,你救谁?”
“你们不都会游泳吗?”
“这不了结了吗?”贾赦一拍手,噼里啪啦道:“皇上和大皇子他们若有分歧,那肯定也不是你能够解决的,让他们父子俩自己解决去。你想想,哪怕你有机会,因缘巧合听到了哪一方的密谈,除非对方明确说了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动手杀人,否则你能听出言外之意吗?就叔我做这个梦啊。”
抬手指指自己,贾赦一想起“濠镜澳”都还有些恍惚,但他习惯了双标,宽以待己,故而恨铁不成钢的瞅着贾珍:“叔跟你和穆莳说了吧,然后你爹是先通过你知晓的吧?看看他,再看看你们,差距对比出来了吗?”
贾珍有点呆。
“不说这种政治的差距,叔的话本写了,你是第一个看到的,比穆莳都还早。你穆叔还能问一句贾赦你鬼上身了不成,你能从话本里看到想得到吗?”
这例子举得太过现实且扎心了,贾珍原本有些不安的心,迷茫的心,渐渐有些安定下来了,拿着帕子自己擦擦泪,捏了捏拳头,郑重无比着:“叔,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他们若有朝一日争起来,我肯定是管不了的。但若是他们失败了,像五皇子那样流放了,我会陪着他去的。等他安顿好再回来!”贾珍认真无比的开口道。
贾赦:“…………”
贾赦面色扭了一下,“珍儿,你给叔记住这话千万别给我朝外说一个字。你见过哪个能把亲爹给流放的?”
压低了声音,贾赦在贾珍耳畔低声说了最后一句,然后捂住人的嘴巴,咬牙切齿着:“你这根独苗就是太、安逸了,压根不懂丛林法则。”
“呜呜呜……”贾珍使劲的眨眨眼,表示自己知晓了。
“卖个屁萌。”贾赦松了手,气得揉揉人的脸,哼哼道:“你叔我虽然也不大懂政局,可我起码知晓道理是一通百通的,知晓什么叫自知之明。”
“叔,您给我说一说嘛,请喝茶。”贾珍从人手里挣扎出来,毕恭毕敬给倒了杯茶,端到贾赦跟前,“你举的例子我听得懂。”
“好吧。”接过茶抿了一口润润嗓子,贾赦耐心举例着,“咱们说个最为简单的。比如皇上给朝臣御赐了一器物,指定了给孩子。你家,那肯定是你的,都没其他选择。可是我家呢,那就得两选一了。搁别人家,那说句难听的,得抢。”
“我觉得敬哥也是跟你一样的,有安全感。所以,他一开始就想着让爵给你。你换旁人家去想想,压根不可能!说句现实的话,好不容易熬死了老子,自己还没当家做主,就把权利给儿子。想太美啊!”
“独苗的环境造成你安全感备足,使劲的作死都没有事。但是其他家族,说句斗胆的,皇家,也一样,打小就处于竞争的环境中。这一方面能够让他们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向上奋斗,但另外一方面不安也刻入骨子里。再用你家举例好了,你觉得你爹想让爵时,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是白眼狼不孝子,不给他养老送终?”
“怎么可能呢!”贾珍闻言,气鼓了腮帮子,“叔,这个举例简直是……简直是……”
绞尽脑汁想了想,贾珍败在自己肚子里的墨水上,脸气涨成猪肝色,捏着拳头,表示抗议。
“把你的小拳拳放下。叔就这么一举例。”贾赦开口,“虽然说起来有些马后炮,但还是要说一句。刚才在殿内,敬哥一来,我忽然就想明白了,皇上也是人,他怕老,怕不能善终,也心有不安,才问出这种假设的问题来。”
“叔,他拿姨夫举例,是不是说明他还是属意姨夫的?”
贾赦呵呵笑了一声,“这我不知道。但是我知晓一点,不管属意谁,你既然把他们当做亲人,那就不忘初心,别夹杂什么政治。”
“那若是皇上他,或者……”贾珍吞吞吐吐的,“听说姨夫年后就要封王外出了。到时候他若是问起来,我怎么从小侄子成弟弟的,他问起来,我怎么回答啊?”
“如实回答啊,我爹太聪明,皇上打赌输了。”贾赦说着,揉揉肚子,“饿不?我们吃饭去吧。”
“去宁府吧。我刚才憋着没敢让我娘看出来,现在怕她看不见爹回来,要担心。”
“不错。”贾赦拍拍贾珍肩膀,“既然心结解开了,那就开心点吧。吃饭去。”
“嗯,叔,有没有觉得你真好像变了,超级能说会道,善解人意。”贾珍拉着贾赦的手,笑着赞道。
“那当然。鸡汤不是白喝的。”贾赦勾着贾珍的肩膀,笑眯眯着,“以后叔给你专门弄一档真人秀,让你去体验三百六十行,去体验各种人生,你也就会阅历丰富起来。那时候回想今日,就会发现没什么了不起的。换个比方,你都能直接怼回去。”
贾珍点点头。
“不过珍儿,假设我和你爹都不会游泳,或者我们站悬崖边马上就要掉下去了,让你二选一,你选谁?”
贾珍如遭雷劈,恍惚的看了眼贾赦,结结巴巴,“我爹应该可以自救,我们两救你。”
“假设他没有武功。”
贾珍:“那……那救……我爹。”
贾赦捂胸口,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那……那救你?”
贾赦当即眉开眼笑,“就应该这样。即使我知晓你说的是假话,但牢记,善意的谎言,也是种美德,知道吗?尤其是在你处理婆媳关系的时候。你千万千万不能像刚才那样,当着两个人的面,回答那么的干脆。”
“哦。”
“乖啦,开心点。”
贾赦笑眯眯的,他打算潜移默化改变他大侄子的婚嫁观。一路聊天到了宁府,等用完膳,贾赦也在宁府等了一会儿,才见贾敬风尘仆仆,顶着个熊猫眼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