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末日捡垃圾(50)
“您的意思是放任他不管吗?”将军问到。
“呵呵呵,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那个声音笑着说道:“他的直觉很敏锐,而且他的研究项目相比其他人来的更超前更疯狂,他注定不是一只井底之蛙。再观察一阵子吧,1029完成了结合就预示着计划已经进入了尾声,我们手中的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可以的话将他也吸纳进来,至少……他比你那个女儿要强多了。”
通讯器里的声音轻笑了一阵,接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口问道:“呵呵,多嘴问一句,令千金现在情况如何?”
“劳您费心,她已经被软禁了,”将军说着,忽然身子沉下了几分,轻轻叹着气,“希望她能吸取到教训。”
“呵呵,做父亲的严厉点是好事,可太严厉也不行。如果哪天,你在她心中的形象崩塌了,说不定她会成为我们计划中的一个绊脚石。”
“如果真是这样,”将军的眼神顿时冷若冰霜,丝毫看不见作为人类的情感,“那她也只配得到一个绊脚石的下场。”
“呵呵呵,哈哈哈,看来我当初真是没有选错人啊……”
阴森狂放的笑声在将军的房间中回荡,而他则是阴沉着脸默默看着那份满是破绽的复命报告。
凌晨两点,混乱堕落的贫民窟也收敛了生息,随处可见昏睡在街头巷尾的人,如同尸横遍野的废墟。
一个身影飞速在老旧破败的房屋阴影中穿行,犹如鬼魅无人发觉,也无人在意。
那个身影停在了一栋木质的四层小楼前,他紧盯着二楼的一扇窗户,接着两步助跑纵身一跃,一只手扒住窗台,随后那只手轻轻一用力,不到一眨眼的功夫那人翻身进入了屋内,挂在窗前的窗帘稍稍动了一下,仿佛只是吹过一阵微风,连地板上的薄灰也不曾惊动。
那人走到余歌的床前,双眼静静的注视着他。
屋子里很暗,带着木材特有的陈旧纤维的味道,月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洒落在余歌的侧脸上,带着一丝别样的静谧和安详。
只是,他还在昏睡。
他睡得很不安,胸口激烈又毫无规律的起伏着,眉间紧锁不解,脑袋不时乱动,嘴里不住痛苦的低吟:“啊,不,不要,求你求你,不要……”
1029听着余歌喃喃的低吟,只觉得心如刀绞。他知道再见余歌时,自己一定不会好受,可即便这样他也毫不犹豫地悄悄离开了军营,追着他的味道一路来到这里。
他蹲在余歌的床边,默默的守着他。
那晚,自己对他做的事绝对不可能得到余歌的原谅,他也不敢奢求原谅,他来这只想看看余歌,他想知道余歌的情况怎么样了,只要余歌心里能稍微好受一点,让他做什么都行。
可现在,看着他昏迷不醒的模样,他知道他把余歌伤得太深了。
不论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心。
1029无声的呼了口气,他看着余歌露出被子外的手,犹豫了一番还是紧紧的握住了,然后将自己的脸庞凑了过去,细细嗅着他的味道。
余歌的味道对1029拥有绝对的吸引力,而他对这味道的敏感度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他迷恋沉沦于此,却也必须面对心中难以忽视的罪恶感。
他失约了,他违背了自己与余歌立下的约定,他想挽回、想补救,可这并不是如往常一般的任务,不是只靠武力就能解决的问题。所以,他才去找了袁柠。
除了她,1029实在找不到能说得上话的人。他希望袁柠能帮他,能教他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当他从袁柠口中得到答案后,他便立刻出现在了这里。
1029不善于说谎,他也知道军营中的人不可能相信他的说辞,所以他放弃掩盖余歌存在的事实,而将真正的谎言埋藏在这个事实中。
只有这样,也只要余歌能醒来,或许还能挽回他所犯下的错误。
1029捧着余歌的手,他沉浸在余歌的气味中,忍不住亲吻着他的手心,余歌也似乎安定了下来,他的呼吸渐渐恢复了平稳。
忽然,他觉得余歌枕边似乎有什么动静,他一抬头才发现上校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余歌体内出来了,它从余歌枕边一路滚落到床檐,半个身子已然伸出床檐之外。
1029急忙伸手接住上校,将它安放在手心。上校俯身趴在他手中,原本蓬松柔软的大尾巴干瘪萎缩的垂在他手掌之外,虚弱无力到奄奄一息,就如同昏迷的余歌一样。然而它的小爪子却紧紧抓着1029的拇指,它小小的毛绒绒的脑袋轻轻在自己的手掌上摩挲着,然后渐渐陷入了沉睡。
1029轻抚着虚弱的上校,只觉得整个胸口都痛得发慌。小黑也自发的从他体内窜了出来,他低着头,轻轻嗅着1029手上的上校,随后伸出舌头舔舐着它已然灰暗的皮毛。
此时,平静下来的余歌又开变得始不安,1029看了眼小黑,小黑立刻从他手中叼起上校在屋子里的一个角落趴下,它将上校紧紧围在自己的两条前腿之间,细心又温柔的舔舐着它的皮毛,随后静静的守着上校。
1029跪坐在余歌的床边,他重新握住余歌的手紧紧的包裹在自己手中,心里不安又焦躁的祈祷着:“醒过来吧,余歌,快点……醒过来吧。”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叮叮叮……叮叮……叮……”
余歌缓缓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小空荡的空间内,眼前是一片雪白景象。
雪白的屋顶,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铺,耳边还传来阵阵熟悉清脆的音乐声。
这是那座废弃的实验室。
是实验室里被自己发现的房间。
宇哥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和思维,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从床上托起,让他落在地上。
他没有双脚着地的真实感,也感觉不到金属地板的温度,身后的床铺忽然消失,而面对着他的是一面镜子。
镜子很大,足足占据了半面墙壁,镜中反射着屋内的一切,唯独照不出余歌的模样。
镜子里有一个踩着椅子扒在桌前的小孩,小孩的身旁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想看清楚那个男人的相貌,可那股无形的力量却死死按着余歌的头颅,每当他试图对上那男人的脸庞,那股力量就会莫名的按住他的脑袋下沉,即便自己偏过头用余光窥视也于事无补,最多也只能瞥见一副反射着微光的眼镜。
余歌还没放弃,他想不起镜中的男人是谁,只是下意识的知道他对他很重要,因为他认识镜中的孩子。
那是余歌。
是幼年的余歌!
拜托……差一点……还差一点……
余歌贴着镜子,他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一面镜子还是玻璃,他只是一味的敲打着光滑冰凉的平面,似乎只要冲破了它就能看到男人的样貌。
忽然,熟悉的音乐声夺走了余歌的全部注意力,镜子里桌面上,一个木制的音乐盒上金属的小熊正随着音乐缓缓转圈,那音乐声却并非从镜中传来,而是徘徊在余歌的脑中,似乎是他心里发出来的声音。
镜中幼年的他趴在桌子上两只眼睛紧盯着音乐盒,那双稚嫩的小手怎么都够不到音乐盒,哪怕触碰音乐盒的边缘都做不到,眼泪瞬间涌上眼眶,马上就要急哭了。
余歌缓缓蹲下身看着曾经的自己,那张小脸圆嘟嘟的,脸颊带着软萌软萌的婴儿肥,有种让人忍不住捏一下的冲动。
他微微笑了,可当他摸着镜面就像是在摸着幼年的自己时,笑意却突然在他脸上凝固。
他……在看自己。
幼年的余歌正在看着自己。
余歌愣住了,而镜中的小余歌没有害怕也没有惊讶,泪水凝固在眼眶,他的小眼睛盯着自己,跟他一样陷入了莫名的不知所措,直到两张脸渐渐重合,他看到了现在他自己的模样。
余歌眨了眨眼,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水雾朦胧,接着冰凉的液体不断从他的脸颊滑落。
泪……
这是眼泪……
为什么自己会流泪?
余歌想不通,他擦掉了眼中的泪水,看见镜中那个男人的大手轻轻揉着小余歌的脑袋,接着幼年的他被男人抱进了怀里,而男人的另一只手拖着音乐盒放在小余歌的面前。
小余哥忘却了刚才的对视,忘却了镜子另一面的自己,他紧紧抓着男人手中的音乐盒,声音稚嫩又带着些许娃娃的奶音,而音乐声也恰好戛然而止。
“爸爸,爸爸这是什么呀?”
爸爸?!
余歌瞪大了双眼,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爸爸……
幼年的他在叫那个男人爸爸?!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
余歌猛地抬头,而这次那股无形的力量越发强大,余歌看不见男人的脸,看不见男人的下巴和隐隐胡茬,他只能听到一个声音,却无法分辨这声音的音色和音调,甚至无法确认这声音是否出自人类口中。
可是,他感觉到这个男人在笑,他能感觉到这声音里包含的无限宠溺和呵护。
“这是爸爸为你做的音乐盒,喜欢吗?”
“嗯,喜欢。”
小余哥紧紧搂着音乐盒,他扭动着音乐盒上的金属小熊,清脆的音乐声再度响起。
拜托,拜托让我看到他的脸!
余歌硬逼着自己挣脱那股无形的力量,可他只能看见小余歌好奇的双眼紧盯着音乐盒里转动的音筒,听着他稚嫩的声音再度传入耳中。
“爸爸,爸爸,这个音乐叫什么名字啊?”
男人轻声笑着,温柔的语气中却带着只穿灵魂的深度。
“献给爱丽丝,也献给我最爱的余歌。”
突然,音乐声戛然而止,雪白的灯光变骤然熄灭,刺眼的红光闪烁,狭小的空间在昏暗的红与黑中不断切换,高鸣的警报声疯一般的灌入余歌的大脑。
压制他的力量消失了,余歌急忙抬头,可四周早已不见了男人和小余歌的身影,他也不在身处于实验室的狭小房内,而是出现在了一片被黑暗所笼罩的废墟中。
原本闪烁的红光瞬间化为了窜动的火光,炙热和火焰和喷涌的火舌牢牢将余歌困在了原地。
高温炙烤着他的皮肤,浓烟熏灼着他的双眼,余歌捂着自己的口鼻寻找逃离的退路,忽然,他望见火焰另一端的黑暗被驱散,一辆辆满载难民的卡车急速离去,而最后一辆卡车也即将离开,一个男人站在卡车的车尾,余歌看见他将怀中四五岁的孩子独自送上了车尾箱。
“余歌乖!以后你要一个人活下去!”
“爸爸,爸爸,不要离开我!不要!”
“余歌!记住!爸爸妈妈永远爱你!永远都爱着你!”
“爸爸!爸爸!”
卡车离开了,小余歌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那个男人缓缓转过身,他的双眼正看着自己,两道晶莹的泪光从他的脸颊上缓缓滑落,余歌看不见男人的声音,却能看到他微起的双唇。
“对不起,余歌,对不起,我最爱的儿子啊……”
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