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掮客(39)
主要公路只有一条，道路两旁的民居打理得干净整洁，每家都在门前窗下摆满了种着花花草草的盆栽，偶尔一条大黄狗从路中间穿过，还有三五只母鸡悠闲的在地上刨土。
但这种农家乐似的田园景色，随着公路向小岛中心进深就变得越来越少了。
当安东和杨小锋搭乘环岛电瓶车来到辛亭岛正中央时，只有大片的草地包围着一栋孤零零的圆柱形白色建筑，离远看就像个矮墩墩的烟囱。
杨小锋有探视卡，安东刷过指环跟着他一起走进“烟囱”。
进门后是一个很豁亮的圆形大厅。乳白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正中用青金色大理石拼铺着“A.M.S”三个字母。
安东抬头向上看，只见这栋建筑的顶棚是个全透明的大玻璃穹顶，怪不得采光这么好。那么问题来了，就这么一个筒状物，人都在哪儿呢？
环视大厅，除了他们进来的大门，转圈儿还有八个小门，每个小门旁边都有两名荷枪实弹的战士把守，而门是金属材质的，一看就特别坚固。
安东余光察觉左侧有人在观察他，立刻收起四处打量的眼神，亦步亦趋的跟着杨小锋走到一扇金属门前排队。
前面已经排了四五个人，等了一会儿才轮到他们。进门前有战士复核探视卡和指环，询问访客与被探视者的关系。还好杨小锋经常来探望E，与战士们混了个半熟脸，核查就没那么严，很快就带着安东通过了检查。
进入金属门后，他们走了一小段下行的楼梯，然后到达了一个像小型地铁站似的的站台，站台两侧都有轨道，不片刻右手边就停靠了一个蛋形舱。
舱门开启，语音提示：探望8096的访客请入舱。
杨小锋示意安东，“这是送咱们的。”就率先一步走进舱门。
安东赶紧跟了进去。蛋形舱里有一圈软座椅，安东刚一落座舱门就关闭了，然后嗖一下就开始滑行，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叮！”蛋形舱到站，安东走出舱门时差点把隔夜饭给吐出来。这特么比过山车还折腾是几个意思啊？
“咦？你怎么来了！”
安东听见E的声音，扶着墙摆手，“有水吗？”
“有有！”
吨吨吨地灌了一气，终于缓过来点儿。安东抬头一看，嚯！住宿条件很不错啊，这大开间，大落地玻璃，窗外还鸟语花香的。
“又是假的吧？”安东心想，鸟语花香个屁啊，那颗蛋带着他们在地底下翻了那么多跟头，窗外景色要是真的就算他输！虽然快被翻吐了，但他方向感准没错，现在妥妥的地下十八层，只少不多。
E拉着他坐进沙发，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先说他瘦了，然后就急切地问：“那个，搞定了吗？”
搞定了我还来干嘛？
但安东没直接回答，而是冲E挑了下眉毛，眼神往杨小锋那边一送，E就明白了。从枕头下面摸了个东西冲杨小锋一按，一根飞针就扎在杨小锋脖子上，人咕咚一下就挺地上了。
安东：“天下最毒美人心。”
“讨厌！”E咯咯笑着打了他一下，“快告诉我，合成成功了吗？”
安东摇头，从存储球里拿了只信封，“信使团让我给你带来的，估计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E一边拆信一边问：“你见到檀无因了吗？”
安东：“没有。”
E的动作一顿，“那……你这次回去能要求见见她吗？我也没什么事，你就，你就看看她。”
安东略懵，“一科学家有什么好看的，左不过跟你一样，要么就是糟老头。”
“不是不是，檀无因是女的。”E的眼睛更亮起来，“应该是很漂亮的绝世大美女。”
安东翻起白眼，“你都知道是绝世大美女还让我看什么？”
E紧张地扭着手，“就，就看看嘛！然后回来给我学一学，她气色好不好，有没有结婚，生没生孩子什么的。如果你能弄到她的照片就更好了，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都可以！”
“你先等一下。”安东有点慌，“你不会又要犯病吧？”这小眼神儿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E一愣，仿佛大梦惊醒，赶紧跑到床头抓了只针剂给自己注射，稍作休息后才坐回沙发，“幸亏你提醒我，不然又要给你惹麻烦了。”
安东指了指拆到一半的信封，“你先看信吧。”
E就乖乖拆开，展开信纸阅读。
安东在旁边点了支烟。
这封信他偷拆过，一共两张信纸，前半部分特学术的他没看懂，但大概也明白是合成中出现了一点问题。但后半部分就比较迷了，询问E的生活和身体近来可好，字里行间更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在寒暄。信笺落款：无因，连姓都省了。
这得是多亲近的人才会如此？安东脑补了一下，如果以小太子和卫陶的关系，互相通信时落款“丹心”和“陶”……唉卧槽，好恶心！
就这样一封信，E来回看了三遍，到最后合上信时已经泪流满面。
他颤抖着手抹了把脸，“她知道我！她知道是我！”
卧槽什么情况？
安东赶紧把烟掐了，抓着E的肩膀，“淡定，哥们儿淡定啊！”
E也抓着他，“她知道我！”
安东差点给他跪了，“对对，大美女知道你，特高兴吧？你那针呢，赶紧再扎两下。”
E恍若未闻，整个人都扎在他胸强大哭大叫，颠来倒去就那四个字：她知道我！
这叫什么事儿啊？看个信也犯病。
安东暗骂点儿背，拎起E扔在病床上，到处乱翻刚才那种针剂，“大哥你清醒点行不行！你再这样信使团又该来了……”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Hi，好久不见啊。我是该叫你李先生，还是叫你安东？”
安东顿时在心中大骂：真特么哔了狗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慢慢转过身，假笑：“秦医生也好久不见。”
秦医生推了推无框眼镜，“胆子不小，竟然敢来辛亭岛，那就跟我溜达一趟吧。”
看着他身后几名端着枪的哨兵，安东还能说什么？
E你就是个大坑货啊！
安东被秦医生带离E的房间后，又被哨兵们押着坐了两趟蛋形舱，七拐八绕的，最终被关进一间小黑屋。
屋子很小，一个单人床，一张小桌，一把椅子，门上一个小窗口，竖着密集的钢管栅栏，怎么看都像单间监狱。
一个多小时后，安东最不想见的人就出现了。
指挥官坐在椅子上，看着躺在床上拿后背对着自己的安东，“你真是为了钱不要命了，辛亭岛也敢来。”
安东心说他也不想来，但这特么是“售后服务”！而且他怎么知道一封信就能让E犯病，要不是怕耽误了给锋哥和江逸合成ER807，给他多少钱他也不能来啊。
指挥官说：“你不是只贩土豆吗，怎么才老实没两天又见钱眼开了？”
滚犊子，谁特么搭理你啊。
指挥官：“杀害你朋友的枪手是天瀛会的，在我们包抄合围时被击毙了。”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指挥官：“我知道你在怪我，这件事是我不对，我没计划周全。”
我特么想neng死你。
指挥官：“但你也利用了我不是吗？声东击西去医疗中心偷药，JD-1z也就算了，竟然还偷‘秋水长天’。你们B空间到底打算干什么？这件事现在闹得很大，秦医生因此被降职接受调查，我派去你店里的人是怎么跟你说的，有没有警告你不许再惹麻烦？”
听到这儿就不能忍了，而且这训孩子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安东一骨碌坐起来，“秋水长天是什么鬼，我们没偷，我们只要JD-1z。”
指挥官看着他叹了口气，激活指环光屏播放了一段监控记录。只见医疗中心的门诊大厅里，秦关捏着两小瓶药剂冲这边的廿四一晃，然后收进兜里。
“这就是你说的那什么天？”安东死撑着嘴硬，“名字挺酷，干嘛用的，好吃吗？”
指挥官：“秋水长天是应用于GE技术的一种靶向蛋白，可以引导基因修改，属于一级违禁品，盗取者大使团有权当场击毙。”
这特么……猪队友啊！
安东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一首《凉凉》送给自己。
第40章 略懵
小单间里烟雾腾腾，安东叼着烟坐在床沿抖腿。
指挥官：“你能不能别抖了。在大裂谷那次也是，上来就坐石头上抖腿，知不知道你这样就代表你特别紧张。”
安东心说我能不紧张吗？这特么当场击毙的话都甩出来了。
又抽了一根烟，安东决定再挣扎一下，“你看看这样行不行，你让我再见一次E，我把他要带的信给我们那边送回去，然后我再回来，随便你击毙还是流放。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派两个大使团的人押着我。”
反正已经栽了，安东只求能在最后把配方的事解决掉，让ER807顺利合成。
指挥官指着他的腿：“你先别抖了。”
安东就不抖了。
指挥官说：“想跟我谈条件，至少要信息对等。你先告诉我你偷JD-1z，还有之前的末肽，是想合成什么药剂。”
安东就冷笑：“神特么信息对等，就好像你什么时候跟我对等过似的。”
这厮要真这么讲究信息对等，就该一老早告诉他封尘的背叛，提醒他天瀛会外围有包抄，那马氪和陆家华也许就不会出事。
说到底他根本就不信任他，并且枉费了他对他的信任。
两周前，在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安东简直生不如死。因为归根究底，是自己识人不清才害了兄弟们。可笑的是以前他还分析什么谁是直接凶手，谁是间接，谁是始作俑者，其实真正的根源就在他自己身上。所以还怪谁呢，马氪和陆家华之死全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指挥官观察着安东的每一个微表情，忽然说：“你在责怪自己。”
这句话让安东直接炸了，一拳闷向指挥官胸口，“就你懂，就你知道！你特么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指挥官完全没有要躲的意思，生生挨了这拳，然后又一拳，再一拳。
但三拳过后，饶是指挥官也有点受不住了，一把攥住安东手腕，“适当发泄一下就够了！你冷静点，凡事都要分轻重缓急。现在告诉我，盗取秋水长天的事你到底知不知情，还有你们要其它原料是想合成什么。”
安东一甩胳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这三拳化解了他一部分怒气，发泄过后，因为自责而激动的心情也得到了少许平复。安东冷静下来，认同指挥官说凡事要分轻重缓急，就盯着他，“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你先说。”
“秋水长天的事我不知道，其它原材料是要做ER807。E为什么看了信那么激动？”
“ER807？”指挥官仿佛没听见他的问题，眼底划过一丝波动，“看来你们是有很重要的人要救了，但你是否知道这药的副作用是极大的。”
安东：“知道。”
指挥官又说：“你的委托人是谁？”
安东就开启嘲讽模式，“刚才谁说信息对等来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指挥官说：“因为你问的牵扯了E的身份，属于机密，所以你要用三个回答来换取。”
这特么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安东隐约有种直觉，E的身份事关重大。他对此已有一些猜测，但他需要知道真相的人亲口证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