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层!快看七层!”
“是那个人!你们看他的窗户!”
司泓掣愕然回神,望向巍峨高耸的蓝枢大楼。
三栋深蓝建筑中,唯有一处,是如此与众不同。
那两扇永恒狭窄的窗口中,飘出了淡金色的雪花,雪花洋洋洒洒,漫向飞舞的叶片,漫向摇曳的枝蔓,漫向扎根泥土的根须。
黑夜中,微小的萤火也足以照亮整片天空,更何况,那是源源不绝,散落天地的光亮。
“这是什么异能,七层窗口不是有稀铅矿吗,怎么可能?”
“能够突破稀铅矿桎梏,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人类能够拥有的最强大的能力,五阶。”
“......不,五阶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是神。”
有人下意识伸手去接天上飘落的淡金色雪花,雪花落在他掌心,融化,金色光芒没入他的身体,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在这种浩瀚如深海,辽阔如苍穹的力量中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
“......这就是,神迹吗?”
树林里,Oliver的身体亮起极盛极亮的金色光芒,澎湃的力量吹起他柔软的卷发,他望向兰斯,目光柔和神性:“红娑研究院曾有一位学者写,植物系觉醒者的终极力量,不再是掠夺,杀戮,而是天地共生,滋养万物,那种能力应该叫作【万物生】。”
他没有真的学会【万物生】,但此刻的他强大到可以将整座禁区笼罩在【虚拟境】中,为他们献上一场盛大落幕的万物生。
淡金色雪花无差别地落在了司泓掣的脸颊,身体,手臂,他的困倦疲惫逐渐消退,他的细胞好像重新复苏,充满活力。
他闻到了淡淡的橄榄清香,清香里,带着他熟悉的血的味道。
司泓掣心中突然生出莫大的恐惧,他在汲取Oliver的生命,这整片天地,所有的植物,所有的生灵,都在汲取Oliver的生命。
那Oliver呢?
能直接扯断他禁制的力量,只有五阶能力——彻底失去人类情感的五阶。
司泓掣发疯般冲进蓝枢大厦,他不惜催动异能奔向七层,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他只有唯一一个信念,他要看到那个人安睡在床上。
耳边不断有声音在聒噪,可他听不清。
“司区长!他...他......”
“司区长,您冷静一点!”
司泓掣猛地踹向从棘大门,大门震颤一下,却纹丝不动,可稀铅矿的力量却让司泓掣瞬间无力。
他是S级觉醒者,他被稀铅矿影响最为严重。
司泓掣手指颤抖着掏出钥匙,可却怎么都插不进那个钥匙孔,他咬着牙,双目猩红,手上已经被从棘划出了数道血痕。
伤口无法愈合,鲜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滚落。
他终于还是打开了那扇门,他看见最后一颗雪花飘出了窗外,禁闭室里彻底暗淡下来,空无一人。
Oliver不在了。
“不!不行!我没允许你走!我不许你离开!”司泓掣愤怒的嘶吼着,他扑向书桌上的小窗,可双手刚抓住窗沿,稀铅矿的力量就让他瞬间踉跄跌倒。
他不能再失去了,他一定不能再失去了......
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Oliver你回来,我保证——”他挣扎着站起来,却不经意,发觉眼泪滴落在手背上。
司泓掣怔住。
他哭了吗?他居然也会哭吗?
禁闭室里还残存着Oliver信息素的味道,但它会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他的穗穗,他的pine,他的Oliver......
他什么都留不住,他彻底是独自一人了。
司泓掣突然胸口闷疼,喉咙里涌出一片腥甜。
他低头,看到掌心鲜血淋漓,他已经分不清那是被从棘划出的伤口,还是呕出来的鲜血。
他终于知道了那个最后的答案,哪怕被欺骗被辜负被背叛,哪怕万劫不复,背上最重的道德枷锁......
他还爱他。
对不起穗穗,哥哥还爱他。
雪花坠落,光芒熄灭,万物归于沉寂。
Oliver最后看了一眼熟悉又陌生的蓝枢大厦,然后转身跟上兰斯的脚步。
司泓掣,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第59章
禁区出现的奇观几乎惊动了蓝枢所有的高级官员。
一区区长被接连不断的手机铃声扰醒,他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另一边稽查队员急促又焦虑的声音就噼里啪啦地灌进耳朵。
听完了事情经过,一区区长登时瞪圆眼睛,一边合衣而起,一边迅速布置工作。
“通知下去,务必将消息封锁在禁区内,谁要是走漏了风声,传出对蓝枢高级长官的恶意诽谤或不友善言论,给我定位到个人,挨个解决!”
“是!”队员应声领命。
一区区长的担忧没有错,在淡金色雪花铺天盖地时,在整个禁区的植物无风摇曳时,流言就已经开始蔓延。
那个人拥有了五阶能力,已经不再是人类了,他选择牺牲自己,与万千生命融为一体,从此没有了自己的意识,每株植物都可能是他的意识。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这十八年的囚禁,折磨,苦痛。
今日刚传出小道消息,说他曾经与司泓掣有过一个孩子,但那个孩子还没生下来就死了,如今胚胎残存在肚子里的组织,也被割出来埋在后山。
他就是被这件事刺激后才获得了五阶能力。
似乎全世界的宗教教义都有一个共识,人只有经历了巨大的痛苦与绝望,才能开悟成神。
那个带给他苦难的人,就是司泓掣。
司泓掣是如何做的呢?
二区的人最有话语权,他们全部看在眼里,几乎每个人都能列举出一项司泓掣残酷无情的手段,哪怕平时他们并没有对这些手段提出丝毫的异议,也根本没有施舍给那个人一丁点的怜悯。
那个人曾经是司泓掣的禁脔,是整个蓝枢地位最卑微的人,是戴罪的囚犯,是失败的S级。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那个人突破了五阶,与天地共生,有万物回响,他遭受的一切都成了成神度化的劫难,他的隐忍静默也成了超凡脱俗的神性。
“司区长的所作所为,果然已经超出人类的承受极限了。”
“S级不愧是S级,战斗系不愧是战斗系。”
“果然以前只是他不想,不是他不能。”
“没想到这些年禁区第一个五阶,是这样炼成的。”
“一个被囚十八年的犯人,没有再进一次地下城,居然成了五阶,这不是对所有觉醒者的嘲弄吗?”
“他们恐怕不敢跟其他公会说,今晚禁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一区区长并非为了维护司泓掣的脸面,他维护的是整个权力机构,高级长官这个群体的名誉。
司泓掣的那些暴行一旦公之于众,哪怕事出有因,也少不了引起公众的恐慌。
一个扭曲到把昔日的爱人救回来,再囚禁折磨十四年的人,一个公然在蓝枢大厦内部实施私刑,却无人敢置喙的人。
他有多大的权力,有多肆无忌惮,有多冷血无情,这样一个无视规则和律法的人,有可能维护整个联邦的公平吗?
为了整体的利益,司泓掣的形象必须正面,积极,他做的一切都应是对的,哪怕做错了,也是事出有因迫于无奈的。
一区区长焦头烂额,七区区长也不遑多让。
七区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值班人员都被司泓掣调度到了七层,结果因为没有从棘钥匙,只能看着那个人化成雪花,逐渐消失。
司泓掣失控后,一群人围过去嘘寒问暖,忙前忙后,生怕不能给司区长留一个忧长官之所忧,担长官之所虑的好印象。
“地下三层档案室遭人入侵,你们却全去关心司泓掣的那个婊子!你们是全疯了吗!”七区区长愤怒咆哮,震得所有人缩头不语。
七区区长与司泓掣的梁子结了不止一天了。
他嫉妒司泓掣比他更受元老院的垂青,又怨恨司泓掣为了个犯人射杀七区的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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