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病学院(30)

　　‘同学’身上传来了腥臭的血腥味，像是夏天放馊了的毛血旺，又像是藏在厕所角落里的一堆鼻血纸。

　　总之许川闲很恶心。

　　慌乱间，他用仅剩的本能抬起胳膊，卡住了‘同学’的脖子……哦不，这特么根本就不是他的同学！

　　谁家好同学双眼血红，皮肤惨白，大张着嘴朝你脖子啃啊！

　　认错同学的许川闲悲伤无比：“妈的，你不要咬我了！我特么好几天没洗澡了！”

　　然而这只丧尸是个不讲究的，听到他没洗澡，似乎更兴奋了，两只爪子把许川闲的肩膀都快捏烂了，脑袋使劲往前凑着，许川闲感觉这只丧尸脖颈处的喉管都被它挤位移了，它还在抻长了脖子想要啃他。

　　许川闲欲哭无泪，但幸好在他真哭之前，其他小伙伴赶了过来，一个关门，一个把许川闲身上的丧尸隔开，一个把许川闲从地上拽起来。

　　许川闲抖着手，从自己的脑袋顶摸到脸，然後再摸到脖子，最後颤巍巍地抱了抱自己的肩膀。

　　草，差点挂了。

　　郑威在他身後安慰他：“没事的嫂子，你没被咬。”

　　‘嘭’的一声，教室突然安静了一点，许川闲还没从劫後余生的幸运里回过神，转眼就看见郑还舟正在缓缓收腿，而一秒之前，他的脚还踢在丧尸的胸口处。

　　丧尸倒在讲台下的角落里，不知道是砸中了脑袋还是怎么，突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了。

　　它生前是位男同学，个子不算高，穿着运动服外套，隔着玻璃门的时候许川闲没看见它身上有什么血迹，但刚才这货被郑还舟拎着後领起来，右胳膊的袖子往上秃噜一节，露出了被咬得白骨森森的小臂。

　　许川闲心底突生一股寒意。

　　这种感觉刚才在天台的时候就有了，但当时他很快安慰了自己，觉得只是巧合。

　　可现在好像不能再忽视了。

　　不管是在天台守株待兔的那几只丧尸，还是这只似乎一开始就默默躲在门後，甚至还知道掩藏伤口的丧尸，都不可忽视地向他们展示了一个现状――虽然不可思议，但有些丧尸很有可能是有智慧的。

　　至于是本就保留的，还是成为丧尸後再度进化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小心点，它可能……”许川闲想提醒郑还舟这只丧尸可能在装死，而郑还舟不知是早就想到了还是怎么，踹完丧尸就从一旁搬起了一把椅子，毫不犹豫地冲着丧尸脑袋砸了下去。

　　而在椅子腿即将戳穿丧尸的脑袋时，躺在地上的丧尸陡然睁眼，面目狰狞地抬起手挡住椅子，似乎知道要保护脑袋，僵硬的脖颈竟然往旁边歪了歪。

　　这一幕让除了郑还舟以外的另外三位小伙伴都打了个寒颤。

　　他们之前杀丧尸的时候之所以能够做到毫不心慈手软，就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东西已经不可以称之为人了，它们本该无知无觉只知道咬人的，可眼前这只丧尸躲避攻击的动作太明显，活像它还怕疼，还是个可能恢复意识的人类一样。

　　很明显，郑还舟也微微怔了一下，但他手里的椅子不到半秒还是继续往下砸，第一下砸中了丧尸的手，丧尸挣扎着想爬起来，郑还舟再次举起椅子，往前挪了一点，从丧尸的後脖颈处戳了进去。

　　“啊！――”突然，一道诡异的声音从这只丧尸嘴里发了出来，不同于这几天他们听到的那样，更类似于人类极其痛苦的时候发出的嘶哑惨叫。

　　这时候站在这里举着椅子的如果是哪个心软的同学，乍一听这种动静，对方或许真的会扔了椅子，蹲下来检查这只丧尸的异状。

　　但郑还舟不是心软的同学，更不可能被丧尸的伪装迷惑，拔出椅子後再次砸了下去，这次准确无比地戳进了丧尸的太阳穴。

　　丧尸身体抽搐了几秒，最後僵直着四肢侧躺在那里，而郑还舟并没有收手，反而再次拔出椅子腿，又泄愤似的、重重地砸了一下。

　　丧尸的血液里带着墨绿色的粘稠浓浆，丝丝缕缕地粘连在椅子腿上。

　　在郑还舟不知道第几次拔出椅子腿的时候，站在他身後的三个小伙伴已经有点心理阴影了，许川闲上前一步扯住了郑还舟的胳膊，生怕他继续这么无休止地砸下去。

　　“舟哥，他已经走了……”许川闲的嗓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害怕，但不全是差点被咬的害怕，还有一分意味不明的害怕藏在里面，他自己都没察觉。

　　所幸他看到郑还舟终于缷了劲儿，手臂肌肉放松了一点，椅子被他随手放到一边。

　　他转过脸来，上下打量着许川闲，神色不见什么异常，紧皱的眉心似乎仅仅是因为对这只丧尸的厌恶。

　　“我没事。”许川闲在他的视线里轻轻摇头，全然不知自己现在是一副面色惨白的样子。

　　然後他看到郑还舟转回了头，视线重新落在丧尸的尸体上，眼瞅着又弯腰下去，拎起来尸体一条腿。

　　许川闲惊悚道：“舟哥你干嘛！”

　　虽然很感动郑还舟这么担心自己，但故意鞭.尸这种事情总归是有点不道德的！

　　其他两位小伙伴心里多多少少也有这么点想法，但他们可不是许川闲，根本不想凑上去，这么一会儿已经默默後移了好几步。

　　脚步被人拦住之後，郑还舟垂眸看着许川闲。

　　“让开。”

　　许川闲不忍心看爱人滋生出什么阴暗的癖好：“你先说你想对它做什么！”

　　郑还舟淡淡反问：“你觉得我能对它做什么。”

　　许川闲瞬间哑声，他觉得他说不出口。

　　“让开。”郑还舟再次不咸不淡地吐出这两个字，停顿片刻後又多了一句，“我不做什么。”

　　许川闲：“那你拎它腿干嘛。”

　　郑还舟：“抛尸。”

　　许川闲懵懵懂懂地让开了，然後就见郑还舟打开了前门，来到走廊，快速进入隔壁教室，把手里的尸体丢了进去，又快速回来，锁门。

　　许川闲傻了下眼。

　　原来是真的抛尸。

　　也是，他们注定要在这停留一段时间的，但毕竟是夏天，总不能在这位陌生同学的尸臭味里度过。

　　……

　　终于安全下来，四位小伙伴各自找位置歇下了。

　　教室後面的饮水机里还有一部分的水，但上面有几个血手印，底下的水槽里也有些绿色的不明液体，看着让人胃里不舒服。

　　许川闲猜测：“不会是刚才那位‘同学’故意污染了水源吧。”

　　林言摇摇头：“难说，它们可能真的有了智慧，而且在有意识地捕猎我们。”

　　许川闲搓了下胳膊：“小林同学，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林言：“……抱歉。”

　　所幸厕所就在楼梯口另一边，离他们仅有几米距离。

　　歇够了之後，四人当中三位男生准备去厕所接水，留下郑威独守他们的临时基地。

　　走廊里，三个男生轻手轻脚地靠近厕所，虽然刚才在教室里打丧尸的时候动静很大，走廊里却没有出现任何丧尸，但现在他们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厕所的帘子半遮半掩，地板映着窗外的月光，明亮一片。

　　许川闲蹲在郑还舟身边，然後俯下身子，巡视着厕所里的每一个隔间底部。

　　由于有些紧张，他两只手没摁在地上，而是紧紧抓着左右俩人的运动鞋。

　　看完之後，他呼了一口气，摁着伙伴的脚站直身子，小声报告：“没有脚。”

　　郑还舟和林言同时点点头，又同时动了动被他摁麻的脚。

　　他们撩开帘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入口左侧就是洗手台，三人把杯子放在上面，开始一个个接水。

　　许川闲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听了没一会儿就感觉有点难受，他关了水龙头，示意郑还舟自己要去上厕所，郑还舟冲他点头，看着他踮脚走进一个隔间。

　　没一会儿，林言也关了水龙头去了隔间。

　　但当林言出来之後，却见洗手台处还是只有郑还舟一个人。

　　他懵了两秒，和郑还舟刚一对视，厕所里面突然传出一声很小很轻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