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渊下意识逃避深入思考这个问题。
他不想没关系,因为池落可以直接告诉他:“净渊,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净渊:“……”结合池落的搔首弄姿,只怕此“喜欢”早已非彼“喜欢”了。神君站起来,朝池落伸出手,池落立刻开心地背起角把脑袋送过去给他摸,谁知他的手刚碰到,他就变成了小猫大小。
净渊捞起他塞进背囊里,又塞了本经书进去,拍拍他的头。
于是小花孔雀喜提《金刚经》一部,限期五日背完。
入城后,净渊就让他出来了,他没有再变成白马,而是维持着白猫的样子稳稳地端坐在净渊的肩上。
和尚肩上蹲着只猫,这组合着实稀奇。猫毛柔滑如雪,见之令人心驰神往。人人都想上手摸摸,有胆大的付诸实际,池落便在他下手的前一瞬眯着眼睛身形灵活地窜到净渊另一肩头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逗笑了众人。
净渊带着他进了一间客栈的院子。院中,一妇人正在给一群小孩分馒头,小孩全都衣衫褴褛,是一群小乞丐。
院外一阵嘈杂,一队穿着朱红戎衣的官兵从街上疾奔而过。
“又死人了?”小乞丐们议论纷纷,都往官兵列队跑去的方向张望。
妇人是客栈的老板娘,敲敲小乞丐的头说:“别看热闹了,快吃饭,没吃饱的再找我领馒头。真是的,白养你们一群小崽子!”
她虽在抱怨,但言语中透露出一丝笑意。
有住店的客人出来看热闹,看到净渊问道:“还是头一回见和尚住客栈的,大师为何不去寺庙挂单?”
“梁川府城只有一座寺院,名叫永乐寺,两年前走水毁于一旦,府城拿不出银钱维修重建,一直荒废着,和尚都搬走了,什么都没有,哪儿能住人呢。”老板娘解释道。
她对着净渊上下打量了一番,赞叹道,“大师形容好生……庄严。”她想说俊美,又怕冲撞了僧人。
净渊合掌,请老板娘给他一间最便宜的房间。
老板娘:“永乐寺没了,府城许久没有见过行脚僧了,大师,您来梁川便是缘分,我给您找一间最安静的。”
净渊谢过老板娘,跟着老板娘上楼。
刚上到二楼,老板娘身形突然一晃,直直往后倒去。
净渊一把托住她,扶她在楼梯上坐下。
她的生魂从腹部出来了大半,披散着头发,没有黑瞳孔,眼中全是眼白,手指扒着地板想往南边爬,因为下半身还和肉丨体连在一起,寸步难行,生魂发出痛苦可怖的嘶嚎。
净渊把她的生魂按回,她便苏醒了过来。
她脸色惨白,眼睛无神,揉着脑袋说:“抱歉啊大师,我这段时间不知为何总是发晕,看了郎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换着方子吃了几副还是这样。平时没什么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晕。”
净渊道:“施主只是忧思劳累,当归白术酸枣仁茯苓黄芪……熬煮服用三个月便可痊愈。”这是最常见的补气安神的方子,生魂归体后老板娘自然不会再昏厥。
老板娘连连道谢,带净渊去了客栈最好的房间。
净渊跟她道谢。她说:“大师不必客气,您光临小店,是小店的福气。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她腕上戴着佛珠,是位居士,难怪会布施小乞丐。
房间很大,收拾得窗明几净,布置朴素却温馨。
小麒麟动了动粉色的小鼻子,传声给净渊说:“好重的执念啊!”
这间房间、不,整座客栈都笼罩在蜂蜜一般浓稠的蓝色执念之中。
“她修佛,人又善良,怎么还有这么深的执念?要净化她吗?”
“我来吧。”净渊双手合十,对老板娘说:“施主心善,小僧可以向施主透露一些事情。”
“你一直怨恨之人在尹川府城。当年你走失,他们一直也在找你。如今故人抱愧西辞,只剩你妹妹一人。你寻到妹妹之后便放下对双亲的怨恨吧。”
老板娘先是发愣,半天才如梦初醒,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眼眶,跪倒在地连连叩首,“谢谢大师告诉我妹妹的下落,谢谢大师!!”
池落亲眼目睹了净渊扶起老板娘时,没有用一丝灵力,执念从老板娘的场气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老板娘说什么也不肯收净渊的房费,还亲自下厨给他备了一桌子精美的素食。
“大师,锅是新买的,用的花生油,没用猪油,您放心吃。”
净渊:“多谢施主。”他在房中打坐,诵了一段经文为老板娘加持,从今往后,邪祟不能靠近她。诵经结束,他坐在桌旁,先夹了几块橙黄色的蜜汁南瓜放在小盘子中。
池落跳下来,蹲在桌上啃蒸得香软糯口的南瓜。
老板娘惊奇道:“我只见过猫吃肉,从没见过吃素的猫。大师您这猫儿真有佛性!”
“我家小宝至纯至善,确实佛缘深厚。”净渊笑着又给他夹了许多吃的,说道,“只是淘气得厉害。”
老板娘手艺很好,池落埋头苦吃,不理他说自己坏话。
净渊问道:“老板娘有空吗?可否讲讲永乐寺的事?”
老板娘:“我四年前嫁到梁川府城,那时永乐寺香火旺得很,十里八乡的百姓每逢初一十五都来上香祈福,大殿里挤都挤不进去。”
“两年前的冬天,永乐寺着了场大火,府城官兵、附近的百姓全去救火也没有救过来……哎,也是,永乐寺里里外外都是木头建的,冬天天干物燥的,风还大……反正一把火,寺院就烧没了,最后也没查出为何会起火。更奇怪的是,一百多个和尚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城正说和尚们都搬走了,我不信,哪能搬得一点动静都没有呢?有人说和尚都烧死了,但火场里一具尸体也没找到……”
“永乐寺烧毁之后,梁川就不太平了,经常有人死在永乐寺。”老板娘劝道,“大师,我见您对永乐寺感兴趣,劝您一句,别去。附近两条街的人都搬走了……那里邪门得很。”
老板娘打算明日便出发寻找亲人,收拾行囊去了。
小麒麟兴奋地跳到净渊肩上,道:“走走走,去永乐寺。”
永乐寺在城南,从看得到永乐寺大雄宝殿殿顶起,巷子里就空无一人了。
日落斜阳,街巷内堆积着陈年无人打扫的落叶,墙壁上满是青苔和污渍,空气中久不见阳光腐败陈旧的味道。偶有硕大的老鼠招摇过街,见有人过来,便一头钻进地牖。
即使经过大火,从永乐寺的断壁残垣也能看出当年规模之宏大。
净渊出现在寺院门口,两名府城官兵便走上前来拦住了他的去路,“站住!干什么的?”
净渊客客气气地瞎编道:“小僧的师父与永乐寺住持是旧识,师父临终前嘱托我来永乐寺祭拜住持。”
官兵见净渊身着袈裟,手持锡杖,仪表堂堂,不像是骗子,对视一眼道:“寺院里刚死了人,府正大人命我们严加看守,不允许任何人入内。您还是请回吧。”
净渊:“死了人?”
官兵:“是,这是今年第八个了吧……”他们两个受在大火焚烧的寺院,眼看天就要黑了,秋风一吹,吹得他俩心里直发毛,“下午刚给抬走。”
净渊问道:“怎么死的?”
一个官兵要说,另一个拉拉他的袖子不让他说。
净渊合掌念了句佛号,说道:“两位大人若是不嫌弃,小僧可以为两位诵经驱邪。另外,这两尊护身符由我师父——灵善寺住持亲自开光安住,赠与二位有缘人。”
灵善寺是丰宁国寺,名气之大,丰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接过护身符,两个官兵彻底对他放下了戒心,一人低声说:“实不相瞒,永乐寺自从遭了大火,经常有人死在寺里……前年有四个,去年有五个,今年才秋天,就死了八个了。我那天在府城衙门当值,听见了府正大人和仵作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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